7.第 7 章

我睡了好久,做了個一個世紀那麼長的夢,夢裡一羣半裸着上半身肩膀上刺着麒麟紋身的男人們和女人們圍着火堆嬉戲着,他們唱着歌跳着舞,好不快活。可歡笑轉瞬即逝,紅通通的火焰剎那間變成了紅得觸目驚心的血,他們的臉上身上都是血,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用那種帶着困惑與不解的眼神冷冷地盯着我,像是在質問,像是在責怪,更像是在怨恨。夢裡的我不明白爲什麼他們前一秒還在歡歌笑語還下一秒又置身於血泊中,我想問他們這是怎麼一回事,但在對上那一雙雙滴着鮮血的眼睛時,只覺得十分恐懼,於是我沒命似的跑,可是不管我怎麼跑,身後那些陰森森閃着寒光的眼睛像是鬼魅似的盯着我,而那條筆直通往光明的路卻像沒有盡頭似的漫長。

夢越來越淡了,那些血腥驚悚的畫面也逐漸朦朧了,我的意識開 始清晰了些,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拍打着我的臉,一下比一下重,半邊臉腫得滾燙,火熱火熱的。最後那一下子徹底將我的瞌睡蟲打跑了,我雖然有些頭暈,但還是清醒了。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張放大的臉,臉大的都能在上面找到長江黃河呢,等這張臉逐漸拉遠,我才徹底看清楚臉的主人,居然是八戒 ,我的驚訝程度不亞於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據我所知八戒這段日子應該在接洽一宗大買賣,這個時候不是在墓地裡和糉子討價還價,就是坐在某個棺材裡打劫屍體呢,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看他的樣子也不像鬼附身啊?

“八戒?”我一臉疑惑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和你一樣,被人綁來的。”八戒一屁股坐在地上,湊到我面前嘀咕着,道:“咱哥倆可真是同命相連啊,都是被書中的黃金屋和顏如玉給騙了,這回可好,成了案板上的魚要殺要剮還得看那小娘們的心情了,你說有做老爺們做得比咱倆還丟臉的嗎?”

我沒理會八戒的那通唧唧歪歪,因爲我發現我身邊除了八戒還有一個人,只是不像八戒廢話那麼多,他安靜的就像根本就不存在似的,那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就已經習慣對着他自言自語了,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他的存在是不是我的錯覺,畢竟一個人不可能永遠都默默無聲,除非他是死人。

“小叔,你怎麼也在這裡?”雖說他鄉遇故知是人生的一大喜事 ,但以目前的氣氛來看這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小叔依舊面無表情,沒有開口說話,雖然如此,我的問題還是得到了答案。不知何時走近的南希屹立在陽光之下,恍若希臘女神般神聖不可侵犯,她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們的敘舊敘得應該差不多了吧?”

“就是這個小娘們把我弄來的!”八戒指着南希激動地說道。

八戒的話音剛落,一個大鍋貼就貼在了八戒的臉上,八戒氣得站起來就要和那個人拼命,但被南希頂在頭上的槍給制止了。

打八戒的人不是南希,是南希身邊的一個男人,他和另外兩個男人裝扮一樣,都是一身黑風衣,擦得鋥亮鋥亮的皮鞋,要不是髮型和長相不怎麼一致,真會把他們當成三胞胎。

“你們最好老實點,否則我不保證你們會毫髮無傷。”南希收起了槍,在我們三個俘虜前走來走去的,嘴巴也沒閒着,“我這次把你們抓來是要想讓你們帶我們去一個地方,事成之後我是不會虧待你們的,可是你們如果不肯的話,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我缺錢你給錢,小陳缺老婆,你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許啊?”八戒一臉曖昧衝着我開玩笑道:“老實說這麼算來,這本生意你怎麼的也不虧啊,白白賺了一個花姑娘,抱着這個娘們就算睡在棺材裡也銷魂啊!”

八戒就是那種典型的欠抽,這不,剛說完另一半臉又捱了一巴掌 ,只不過這次打手換人了,換了一個蓄着八字鬍的男人,比剛纔那個瘦子手勁還大,打得八戒捂着臉嗷嗷直叫,“你幹什麼打我?我告訴你老子我可是不好惹的,再動手大不了就一拍兩散,別以爲端着一杆槍就掃平全天下了。”

“南希小姐,這個胖子這麼囉嗦,不如把他做了吧,耳邊還能清淨些。”八字鬍被八戒氣得牙直癢癢的,掏出槍對着八戒想南希請示道。

南希小姐?這麼個簡單的稱呼卻隱含着許多我們看不到的信息。首先他不叫她南希,這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很熱絡,起碼沒有達到可以直呼其姓名的程度。又叫她小姐,這表明他們是上下級的關係,八字鬍他們對她很尊重,要不也不會因爲八戒的出言不遜 而出手教訓了。而把兩個稱謂詞放在一起,這又表示他們私下是朋友甚至是比朋友還要近一些的關係,而在公事上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看他們的默契程度他們應該不是第一次執行任務了,到底南希是什麼人呢?

“南希?”八戒搔着頭思考了半晌,然後一拍腦門一副猛然驚醒的養子,拉着我的袖口神秘兮兮地在我耳邊絮叨,“南希,我說這個名字我怎麼這麼耳熟呢,原來是你馬子啊,看不出來你小子還豔福不淺啊,在狼屍福地的時候和藍月那個小娘子眉來眼去的,這次又是前女友。既然是你馬子,那什麼是都好商量了,你快叫她把咱們放了吧!”

我真想叫南希把八戒給斃了,這傢伙似乎從來都分不清場合看不懂臉色,他要是再這麼口無遮攔下去,我敢保證站在南希身後那個高個子馬上就要給他第三巴掌了,等南希下手時估計就不是巴掌那麼簡單了。

“你要我們帶你們去哪裡?”我鎮定地盯着南希問道,心裡暗自琢磨着,她把我們三個同時抓到這裡顯然是經過特別計劃的,對我們一定有過很精細的調查,可我們三個除了共同去過狼屍福地好像就沒別的交集了,她要去的地方不會是狼屍福地吧,那個鬼地方我是打死都不敢回去了,趙村長的變態程度我可是領教過的。

“狼、牙、窟!”南希一個字一個字地頓出。

“狼牙窟?”這個地方我一點頭緒都沒有,除了從常教授那裡聽來點的信息,根本就是一無所知,我急着解釋道:“關於狼牙窟我就知道那麼點皮毛,你找錯人了吧?”

南希在我眼前轉了幾圈,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我,她打量了一段時間,之後笑了,笑得格外嫵媚,“狼牙窟或許你不知道,但你不是去過狼屍福地嗎,地宮不是有一個星盤嗎?星盤上的圖案就是我要 的東西。”

我和八戒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暗自悔恨當時只顧着研究寶貝了,根本就沒注意它,猶記得只有藍月仔細看過它,並把它繪在了紙上 ,但自打從狼屍福地回來後就沒在見過藍月,更別提那張手稿了。

最後我憋不住了,就算南希要宰了我,我也得說。“既然你知道狼屍福地裡發生的一切,就應該知道我們根本就沒有星盤手稿。”

“我現在不管你們有沒有,事到如今你們去也得去,不去也別活着回去了。”南希狠狠地說道,她陰冷的模樣就像一支盛開着的罌粟花,雖然美麗,但卻有毒。

“你這個小賤人,你是不是打算謀殺親夫啊,怎麼說小陳也跟你相好一場,你就這麼狠心讓他去送死?”八戒打抱不平地嚷嚷着,顯然對狼牙窟八戒似乎並不是那麼陌生,起碼他知道去了就是送死 。

南希轉過身背對着我們,隨意一擺手吩咐道:“阿達你去叫那個胖子閉嘴,我說的是永遠閉嘴。”

那個高個子男人點了點頭,之後慢條斯理地走近胖子,從懷中掏出槍對着八戒鋥亮的腦門,扣着扳機的手指緩緩地彎曲着。八戒嚇得滿頭大汗,渾身都哆嗦了,我一看南希這回不是再跟我們開玩笑了,是要來真的了。我衝了過去擋在八戒的前面,衝着南希的背影喊道:“我一直覺得你只是性子冷,但不是冷血,所以不管是三年前還是這回我都沒打心眼裡怪你,可你現在這麼做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我話剛說完,氣還沒喘勻呢,南希速度極快地衝到我面前,奪過高個子手裡的槍指着我的頭,壓抑着的情緒像是下一秒就要集體爆發似的令人不安,她的聲音卻異常的平靜,像是正在處理的是一件瑣碎的小事似的,“陳鬆,你不要以爲我騙了你就是欠了你,就不會殺了你,我這次就親手做個了斷。”

我眼睛瞪着她扣動扳機的手,知道這次真是離死不遠了。南希的性格我很清楚,她是那種說到做到,而且異常的果斷,絕對不會拖泥帶水。她開槍打死我,一來可以給八戒和小叔一個下馬威,二來也省得我們過去的那點情分影響她的判斷。

正在我將要閉上眼睛,靜靜地聆聽死亡的宣判時,一個彷彿像是從遠方飄過來的聲音突然在耳邊輕輕地拂過,“我可以帶你們去狼牙窟。”

南希慢條斯理地收起槍,像是正在等待這個答案似的,她略感興趣地打量着小叔得意地說道:“你終於肯說話了,我還以爲你是個啞巴呢。”

沒人知道小叔是怎麼掙脫開繩索,什麼時候站起來的,只是當我們都把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時,他已經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像一樽沒有靈魂似的雕像。八字鬍和瘦子端着槍防備似的對着小叔,大概他們也察覺到了,有些人即便你拿着槍也控制不了他的人。

高個子眼睛盯着小叔在南希的耳邊嘀咕了半天,不知都說了些什麼,不過肯定的是不會是什麼中聽的話。只見南希聽完話後微微地搖着頭,媚眼如絲,帶着一種男人無法拒絕的誘惑盯着小叔看,半晌開口說道:“不許動他。”

“可是……”高個子的話還沒有說完,但見南希變了臉色,不悅地說道:“我說不許動他,你要是敢揹着我亂來我就殺了你。”

老實說南希對小叔的特別待遇還是讓我內心微酸了一把,雖說是前女友吧,但在我面前勾引別的男人,我還是有種戴綠帽子的恥辱感。南希看小叔的眼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別有用心,尤其是那個死八戒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我道:“看他平時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沒想到泡馬子手段這麼高,一句話就讓那小娘們神魂顛倒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這就是典型的悶騷,在男人面前悶,在女人面前騷,呵呵……”

我用手堵上八戒的嘴,罵道:“你他孃的能不能給我消停一會兒 ,你嫌命長我還沒活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