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上課時間,學生熙熙攘攘的提着早餐進學校,姜成傑打着呵欠在粉攤前買吃的,不光要買他自己的,還要給同辦公室的吳楷老師也帶一份,從他初來乍到到現在對方教了他不少東西。
姜成傑接過打包盒伸手掏錢,登時傻眼了,他面不改色的將四個口袋摸遍,露出十二分熱情的笑容看着老闆。
因爲手機在充電沒帶,他明明記得從宿舍出來揣了五十塊,關門時還特地又摸了遍錢。
老闆尷尬的笑起來,他知道小夥子是學校的老師但並不熟,不情願又不得不說:“沒事,下次一起給吧。”
“老闆給我煮碗肉沫粉,他的我一起結了。”突然有清脆低微的風鈴聲響起,一個二十上下的小姑娘找到姜成傑旁邊。
沒想到念舍的占卜師有張娃娃臉,個子卻不比男人矮多少,姜成傑打量着她,嘴角抽動:“我們……熟嗎?”
“你覺得不好意思的話也可以找別人借。”姑娘掃視周圍的學生,“他們比我有錢多了。”
堂堂老師找學生借錢?姜成傑臉上立刻掛上笑容:“一回生二回熟嘛,我一會兒給你送錢出來。”
“記得給我介紹生意噢。”
上課鈴響後喧鬧的校園安靜下來,辦公室的老師們比學生精神還差,上了年紀的泡茶,年輕的衝咖啡,姜成傑扒拉完粉起身丟垃圾,五十元鬼使神差的從兜裡掉出來。
姜成傑穿過教學樓,與迎面而來的葛蘭馨含笑打招呼,出校門走進門可羅雀的念舍。
學校門口的店面一般要放學時才最熱鬧,靜謐的陽光懶洋洋的灑在地面,街道兩邊坐着閒聊的鄰里,偶有送完孫子散步回家的老人路過。姜成傑心頭悸動,這一瞬間他幾乎被平靜的煙火氣打動了。
要是能在學校門口做小生意消磨時間似乎挺好的。
“墨水買三送一呢,再買一瓶就能享受優惠,老師不再拿一瓶嗎?”
“我懶得很,這兩瓶夠我用到退休,不用了。”
姜成傑進門,和韋涵打了個照面。
韋涵是數學老師,在夯實爲數不多受歡迎的老師之一,她受學生愛戴不是憑美貌,而是有趣的教學方法。她看起來三十出頭,也確實三十多,據不靠譜的野史傳聞她先生花天酒地夜不歸宿,韋老師也酷,才扯證半年果斷分居。
“我正缺墨呢咱倆拼個單唄,老闆給我拿兩瓶藍黑墨。”姜成傑搶先把錢付了。
“那正好,回去我給你轉錢。”
“這瓶是老闆送你的,這瓶是我送你的,還轉什麼錢?”
待韋涵走了,老闆擡頭吐槽:“喲,這麼有風度,跟我學的?”
姜成傑趴在櫃檯上,撐着腦袋問:“這麼算來我們也算認識了,我叫姜成傑,你呢?”
老闆皺眉,噗嗤笑起來:“你的搭訕方式是不是太直接了,我肯定不會說啊。起碼得喝杯咖啡吃頓飯再問吧。”
姜成傑摩挲食指的符戒,再三思量後開口:“不說拉倒,我不在你家買東西了。”
堂堂大男人居然說出這麼幼稚的話?見姜成傑轉身離開,老闆衝他大喊:“我叫胡二拉。”
“記住了,胡二拉。”姜成傑頭也不回的揮手,心頭暗笑,這姑娘的父親得多喜歡二胡呀,就像他母親希望他成傑一樣。
“多可愛的人啊,可惜……”胡二拉望着風鈴出神。
文具店裡突然憑空降下一束光,光蘊流轉後露出一名少年,穿着純白短袖面容十分稚嫩。
“胡姐姐在想剛纔那個哥哥嗎?他確實很漂亮。”少年伸右手在胡二拉麪前晃了晃。
“我想他幹嘛。”胡二拉吹彈可破的臉蛋熱得白裡透紅,“我交代給你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我辦事自然妥當,查到一些了。姜成傑的父母離異,父親是個酒鬼,母親靠給街坊縫補衣褲掙錢,他跟母親住在一起。方奈就不得了了,家境富裕,父母和睦,還有個白富美未婚妻。”
“你這也叫查底細?這幾句話隨便拉個人都能問到吧。”胡二拉表情嫌棄,無奈的搖頭。
少年眨眨眼睛,懵了:“不是你讓我查的嗎?”
胡二拉揮手,一道盪漾的光波將小小的文具店罩住,透明的風鈴輕輕搖曳,不被強光籠罩的它美麗極了,她開口:“藍風鈴從未有如此反應,他二人靈力充沛,不似普通人該有的。相傳上古流傳的捉妖師血脈全滅,當年井嶺大戰方哲的孩子正好降世被帶走,我猜測就是他們其中一人。”
“我們要找出他嗎?”
“捉妖師以血祭陣封印我界,雖然近來封印鬆動但族人想逃脫仍遙不可及,如果能找到純正血統就能破開封印。”
少年眼裡放光,忍不住振臂高呼:“人間再無捉妖師與我族抗衡,我族將統治世界。”
啪!胡二拉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義正詞嚴:“你仙俠劇看多了吧,人妖就不能和平相處嗎?就是有你這種思想才害得兩族關係緊張,救族人是我本份,我們要維護兩族和平,明白嗎?”
“明白。”少年似懂非懂的點頭,“我這就去宰了那兩個人類,救出族人。”
胡二拉眉頭皺成一團,這小子完全沒認真聽她的話。
“這節課我們要學描繪靜態畫,在上色時我們要儘量挑鮮豔的顏色,不然物品會失真。”方奈指間轉動水粉筆,點在投影幕上,翻出各種例圖。
教室裡出奇的安靜,就算有的學生沒認真聽課也趴在桌上休息,不像平時張狂得目中無人。
方奈連上三個班的課,學生都反常態的乖巧,他幾乎以爲自己遇到夢魘了,其實這一切要歸功於楊蘇杭。救護車上楚楚可憐的方奈讓熊孩子動了惻隱之心,是他威脅所有學生不許欺負方老師。
輕鬆的一天讓方奈對教育事業重拾信心,又有好事落在他頭上了。區教育局要在教職工中評選先進教師,朱校二話不說把他的信息報上去了,用校長的話來說就是:現在年輕人挺不容易的,多給年輕人點機會。先不管評選出來有沒有實質性好處,得個證書啥的還是挺光榮的。只是在第二天中午前要寫報告和介紹交到上級,挺棘手的。
“姜老師,眼藥水借我用用。”方奈抱兩包大薯片進生物組辦公室,姜成傑正守學生背書。
“抽屜裡自己拿。胸腺嘧啶到底是脫氧核苷酸還是核糖核苷酸?”姜成傑忽然氣急的拍拍桌子,這些學生要麼不肯學,要麼笨得出奇,氣得他血壓狂飆。
不光是學生,就連方奈也被嚇一激靈,滴了眼藥水趕緊走人。
按理說公辦學校不該是住宿制,但夯實中學比較特殊,因爲大多數學生是留守兒童或者有不良嗜好,**特地強制部分學生住校,約束他們行爲舉止。這麼一來就加大老師的工作量,需要晚自習老師及德育老師,像方奈和姜成傑這種住校的單身老師是上晚自習的首選,不管他們願不願意。
“方老師,你看這道題,什麼叫提公因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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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把相同的字母寫在前面,剩下的用括號圍起來,你看這個加號哪去了?不能亂寫啊。”
晚自習是方奈最痛苦的時候,因爲他必須擔起另一個身份——全科老師。如果他不把每天學的知識給學生梳理一遍很多人都會交空本子。這些學生簡直是豬!他不止一次這麼想。
“簡怡然你是豬嗎?-7-2怎麼會是-9,明明是-5纔對嘛。”有學生竊竊私語。
“方老師,正在進行時和過去式……”
教室裡充滿七嘴八舌的討論聲,吵得方奈頭痛,原本流利通順的句子斷成詞語在腦子裡飄蕩,忙了一天還要寫資料,還要忍受他們,他猛地拍在鍵盤上怒罵:“閉嘴!你們有完沒完!什麼都不會那你來學校幹什麼?老師上課你們聽了嗎?讀的是什麼書?”
第一次被美術老師罵,學生們懵了,教室裡鴉雀無聲。
“你們是……”豬字還沒說出來,方奈的聲音像突然被掐斷,目不轉盯的看着魯薇薇。
衆人也順着方奈的目光看着魯薇薇,不明就裡。
魯薇薇的背後站着一名長髮女人,女人一手插兜一手撩頭髮正四處張望,她是憑空出現的!
魯薇薇是學***,她以爲方奈是在給她使眼神說兩句話好讓他有臺階下,攤上這麼傲嬌的老師學生也很頭大。她無奈的起身走向方奈:“方老師,同學們……”
“停!”方奈略有失態,不自禁腳蹬地靠緊椅子,眼見那女人也看向他,對方還好奇的眨眨眼。
可是看學生們的眼神,他們根本沒看見她!
“你回座位,你們都乖乖寫作業。”方奈語氣平淡,移開目光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他認慫那女人卻不安分,一步步走到他身邊,彎下腰歪着腦袋看他。
方奈的腳不安分的抖起來,他大概猜到這傢伙是什麼玩意,但不知道她爲什麼出現在這裡,好在她不猙獰醜陋,即使內心再恐懼也裝作若無其事起身:“剛纔誰不懂正在進行時?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