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淵?
龍碑前一片沸騰。
“九十七……”
“怎麼會這麼快?”
宮九川壓下眉梢,看向魚玄機,饒是兩人,也覺驚駭。
龍虎宴時,兩人都曾目睹黎淵速敗言雄,其武功已然不遜龍虎內門精銳弟子。
可龍虎內門精銳繁多,如黎淵這般來自諸州府郡的少年天才不知凡幾,依着兩人的預估,能列入兩百開外,已是其天賦絕倫。
誰能想到他入門半年不到,還未真個拜師得傳絕學,竟生生闖入了龍榜前百之列?!
“四個多月,殺入前百!”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他每日只是打鐵,名次就穩步上升,不與人交手比鬥,也能闖入前百?”
“他還沒通脈啊……”
……
龍碑下的一衆龍虎弟子議論紛紛,難掩心中的震動與疑惑。
宮九川兩人的到來都沒引得其他人注意,倒是從衆人的議論中,知曉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五個月前,黎淵入門,經祖師石匾時,引得蒼龍影現,得祖師意志降臨,傳授龍禪金剛經?”
“四個多月前,他在純罡峰上打鐵,爲同門修復兵刃,並接連打造出兩把上品名器,四把名劍?”
“這些天,他名次一日三變,從一百四十餘名,一路殺到了前百?!”
聽着衆人的議論,宮九川神色數變,沒想到自己只是遲了半年回宗,居然錯過了這麼大的事。
“蒼龍影現啊!”
魚玄機只覺前半生加起來都沒今天來的震驚。
上一位引得蒼龍影現的,可是如今的真傳第一,龍虎道子,甲子無敵龍行烈。
再上一位,就是龍夕象,再往上,就是虎門門主,聶仙山,再往上,就是當代道主,龍應禪了。
兩百年來,第五人?
師徒兩人對視一眼,正欲去純罡門尋他之時,只聽得身後傳來驚呼之聲:
“又,又要變了!”
什麼?
宮九川回頭,只見龍榜之上,黎淵的名字明滅不定,閃爍幽光,幾個剎那之後,一躍,從九十七處竄到了八十,
七十……六十,最終,穩定在五十六名。
從九十七直跳到五十六?!
一下,躥升了四十一個名次?!
龍碑處陡然靜了下來,路過的其他龍虎弟子看到這一幕,也無不呆愣當場,駭然不已。
“怎麼可能?!”
魚玄機瞠目結舌,幾乎以爲自己猜錯了。
她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再看去,龍榜上字字如鬥,光華大放,怎麼都不可能看錯。
“龍榜五十六,黎淵,易形大成!”
易形大成,殺入了通脈大成之列,且有十餘個通脈大成的內門精銳弟子被壓在下面!
“不可能!”
剎那的沉寂被一聲高亢的驚呼打破。
衆人回神,卻見山道上,王玄應駭然失色,他身子晃了一下,闖到了龍碑下,眼見得自己名次跌落,一顆心登時跌落谷底。
山門前,那蒼龍影現時,他心中就升起莫大懊悔,也預見過此人之後武功會超過自己。
可這纔多久……
“假的吧?這怎麼可能?”
“他,他還是易形大成,還未通脈,怎麼,怎麼……”
“四個月,殺出近百個名次!”
但此刻,已沒人注意失魂落魄的王玄應,衆人譁然,各種議論聲響成一片。
“大師兄當年,似乎就是這樣?”
有人看向了龍碑最上面,議論聲卻沒有平息,反而越發的大了,山道上下,聽到聲音的弟子們還在紛紛涌來此處。
“這,這……師父,他沒成通脈,不對,就算是通脈修成,也不該一下躥升這麼多名次纔是……”
震驚太過,魚玄機甚至有些結巴。
她自生下來就加入了龍虎寺,二三十年來見過不知多少天才,莫說天生龍形,天生大龍形,甚至靈龍十三形的天才都見過。
可除卻傳聞之外,她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的名次能躥升的如此猛烈。
那被他一瞬間超過的四十人,無論天賦根骨都是絕佳,且都是寺內成名二三十年以上的天才弟子!
“這種情況……”
宮九川一雙白眉挑動,這是心神激盪。
這類似的一幕,幾十年前他也曾見過,甚至比今日更爲可怖。
龍行烈,從九十九名,一下躥升至第二十七名,轟動了整個龍虎寺,但其中緣由,至今無人知曉。
只知道,龍行烈從秘境中走出時,八部神王經、大威天龍相、龍禪金剛經這三門絕學盡皆圓滿。
“走!”
魚玄機還想詢問,宮九川腳下清點,已如鷂鷹般落向渾天十三峰。
魚玄機快步跟上時,龍碑下的諸多弟子才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也紛紛衝向了純罡峰方向。
“這,這……”
龍碑下,王玄應緩過神來,只覺手腳冰涼,怎麼能想到因爲些蠅頭小利就得罪了這等人物?
“賠罪……對,賠罪!”
王玄應一個激靈,向渾天峰處走了幾步,又猛然縮了回來,想自己住處跑去。
‘好險,差點就空手去了……’
……
龍吟峰,半山腰。
一處坐落於懸崖之畔的莊園中,楚玄空負手而立,俯瞰着山中雲海翻涌,凝視着雲捲雲舒,風吹風落。
“天地之形,何其之難?”
許久後,他長嘆一口氣,揉了揉酸澀的雙眼:
“能以龍虎、風雲爲主,兼持百形,道主,實天人也!”
諸般形體,凡獸最易、靈獸次之卻也有跡可循,只有天地之形,縱然有前人武功心得,也要自悟。
而要將諸形合一,凝練出風虎雲龍,這難度之大,只是想想,就讓他心中沉重。
“天賦,天賦……”
看着散去的風雲,楚玄空心下一嘆。
年不過百,已換血大成,他自問天賦也是一時之選,但比起那些人來,卻還是黯然失色。
困擾了他七十多年的風雲二形,龍行烈只用了二十九年就悟徹,而道主龍應禪,當年只用了十一年。
“黎嶽、龍行烈、鬥月、辛文華、單虹,還有宮九川。”
楚玄空心緒複雜,許久後方才平靜,些許不甘漸漸放下:
“血魄爲陽,神魂爲陰,魂與魄合,神與體交,此爲入道,亦稱陰陽……或許,是時候放下執念了。”
一念至此,他只覺心中輕快起來,不成絕頂之形,他也有衝擊宗師之底蘊。
“嗯?”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頗有些雜亂。
楚玄空微微皺眉,卻見自家弟子慌張跑來:“何事如此驚慌?”
訓斥時,他下意識撥弄袖袍內的銅板,神色突然一僵。
“師父,龍碑有變,那黎淵,一舉從百名開外,衝到了五十六名!”
“什麼?!”
……
……
竹林小院,秋風徐徐,吹動片片黃葉。
樹梢上趴着的小虎崽子撥弄起一片黃葉,落向樹下盤膝而坐的黎淵,但不及靠近,已被無形的勁力震成齏粉。
牆角處,小耗子從洞內探出小腦袋,綠豆小眼緊緊盯着一人一貓,時而臥下,時而站起打拳。
“呼!”
老樹下,黎淵身上汗珠未落,周身筋骨時而發出‘咔咔’聲響,根骨改易中。
自入龍虎寺,黎淵就又找回了之前在神兵谷的狀態,每日裡打鐵、練功、改易根骨,所有的雜事全部交給劉錚、王佩瑤等人。
看似每日往返羣山之間,實則是閉關。
掌兵籙晉升七階之後,名額增多,掌馭更換變短,黎淵更換掌馭變的從容,多種掌馭組合加持下,無論是錘法、劍法、橫練亦或是觀想法,都有長足的長進。
數易根骨,如今,已湊足了三十九形。
嘩啦啦~
黎淵閉目,強大的感知讓他可以聽到自身臟器的律動,血液在奔涌,沸騰,沿着一種清晰可見的軌跡運轉。
氣血、內氣隨之瘋狂消耗,供給根骨的改易。
“十三爲大龍,每到這個數,根骨就會蛻變一次……”
湊足二十六形時,黎淵曾有過類似感覺,但孤證不舉,他也無法確信,但現在自然可以篤定了。
體內的變化十分劇烈,黎淵卻很平靜,按着順序吞服下一枚枚的丹藥,供給根骨變化。
同時在腦海之中,修持觀想法,一心二用。
嗚嗚!
靈光之地,觀想靈我持錘而舞,猶如一頭暴怒的古象甩動長鼻,這是古象六形錘。
這門以難學難精著稱的中乘錘法,即便沒有根本圖可掌馭,卻也已被黎淵推到了大圓滿的門檻之前。
只差一線,就可再添六形!
“四十五形……老韓七十多才湊足的形體,我現在已是湊夠了,只是質量上有些欠缺。”
如此多次的根骨改易,哪怕是痛苦加身,黎淵也勉強可以忍耐,不至於如之前那樣痛苦捶地。
但很快,他的臉色就變了。
隨着古象六形錘突破至大圓滿,一股劇烈到極點的痛楚從骨頭縫裡涌了出來。
“我苦修練成的武功,根骨改易不該慢慢變化嗎?”
黎淵悶哼一聲,頭上汗珠滾落,兩種痛楚疊加之下,他沒堅持太久,就忍不住一錘砸在地上。
砰!
如重錘擊鼓,院內兩張石桌都是一顫,大樹上的小虎崽子都被震醒,一臉不善的看向黎淵,又不免升起一絲驚異。
“還是沒能習慣。”
黎淵差點把牙咬碎,憑藉着五步靈蛇皮帶等物品加持精神,方纔穩定住觀想靈我。
繼而,一口口刀劍浮現,貫穿了觀想靈我。
沉勢,修持起萬刃靈龍身,這門絕學,哪怕四個月過去,也仍未邁入精通,但也相差不大。
“一鼓作氣!”
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黎淵被痛麻折磨着,他咬牙硬頂,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只覺身子一輕,所有痛苦盡數消散。
一股飄然欲仙之感涌上心頭,一時之間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萬刃靈龍身也邁入精通了!”
黎淵心中涌出喜悅,但不及他體會湊足四十五形,絕學橫練精通後自身的變化,一聲似有似無的嗡鳴聲已是在耳畔炸響。
“這是?”
黎淵心中一震,只覺四周像是陡然涌現出濃濃的霧氣,恍惚間,他看到了兩面石碑。
一色呈蒼青如龍,一色呈銀白如虎。
“龍碑、虎碑?”
黎淵稍稍回神,那面虎碑已消失在雲霧之中,繼而,那龍碑在他的視線中漸漸清晰。
“黎淵,龍榜五十六,易形大成,年二十,稟賦,人中龍鳳!”
“可入,養生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