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一閃回到了寧真真的院子。
寧真真坐在小亭裡，手執一卷書，一襲白衣如雪，映得小亭明亮。
她聽到動靜，忙放下書飄出小亭，挾着淡淡幽香落到法空跟前，明眸灼灼：“師兄，見到了嗎？”
法空點頭。
“他……”寧真真露出好奇神色：“他現在如何？”
法空道：“離失控尚遠。”
他看得出來本澄心境清明，雖然染上了雲翳，可離徹底失控還遠得很。
看得出本澄的佛法修爲精深，定力極深，遠非一般人可及，也算是一個佛門奇才了。
不過想想也對，如果不是奇才，怎麼可能練成業刀？
業刀可是天魔秘典裡最頂尖的奇刀，世間練成者幾乎沒有，至少是沒聽說過。。
但凡練此刀者，無不走火入魔而亡。
寧真真舒一口氣：“這麼說來，他現在還沒那麼危險？業刀真那麼強？”
法空點頭：“現在還是好好的，不會亂殺人，……業刀確實不愧是業刀。”
他感受到本澄的力量，讓他都忌憚。
寧真真露出笑容：“師兄要跟大妙蓮寺說嗎？”
法空搖搖頭。
他決定跟寧真真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寧真真聰慧過人，幫自己參謀一下也好。
即使說得不對，多一個角度考慮問題，也能更周全。
一人智短兩人智長。
他再自負也不會認爲自己是世間最聰明之人，其他人都是笨蛋，不需要聽他們建議。
寧真真聽罷他的話，若有所思。
她沒吃驚，也沒表露驚詫，只是凝神思索，揣摩着法空的用意，權衡着此舉的利弊。
沉思了片刻，寧真真道：“師兄，你到底爲何要跟本澄大師合作呢？”
法空道：“也是服從本心吧，懲惡揚善，原本便是練武之人的責任，這樣自己也會心念暢達。”
既不必沾染鮮血，又能念頭通達, 對自己的修行有大益, 何樂而不爲？
“是爲了修行？”
“不錯。”
“這樣會得罪大妙蓮寺吧？”
“大妙蓮寺嘛……”法空笑了笑：“無所謂得罪不得罪, 並且也未必會得罪。”
寧真真明眸閃動，若有所思：“你能保證本澄大師不會墜入魔道，也算是幫大妙蓮寺？”
法空笑着點頭。
寧真真道：“大妙蓮寺可是想把本澄大師捉回去, 免得毀了大妙蓮寺的名聲吧？”
“不濫殺無辜，談何毀名聲？”法空道。
寧真真輕輕點頭：“本澄大師也會修爲大進吧？”
“這是一定的。”法空道：“業刀嘛, 每斬一份罪孽, 便增一分修爲。”
如果沒有這般好處, 本澄和尚也不可能僅憑着大願而大肆殺戮。
這便如前世打怪升級一般，是會讓人上癮的。
而且他只殺惡人, 每殺一個惡人，如果能化解掉煞氣的話，都會很暢快。
這要比打怪升級更爽。
寧真真道：“這般看來, 師兄這一招極妙。”
法空露出笑容。
寧真真笑道：“還有別的深意吧, 師兄？”
據她瞭解的法空, 行事往往是走一步算三步, 往往是一箭數雕，絕不會僅有一兩樣好處。
法空搖頭：“倒沒有太多的私心。”
寧真真笑而不語。
沒有太多的私心, 那就是有私心，那就是別有深意，卻不便明說了。
“不過師兄, 本澄大師答應合作了嗎？……他不會不答應吧？”
法空雙眼看向遠處，深邃之後, 籠罩了一層金芒。
數次呼吸之後，雙眼恢復原狀, 搖頭失笑：“暫時不會答應。”
本澄還真是與衆不同。
他看到的未來，本澄和尚拒絕了合作。
本澄要做的便是出乎自己意料, 然後觀察自己的行動，從而判斷自己的用心。
不過，他最終還是在一個月後還是答應了合作。
業刀蠢蠢欲動，實在按捺不住渴望，由不得他不答應。
寧真真明眸睜大。
法空道：“本澄大師沒摸清我虛實之前，沒探清我用意之前，沒有貿然答應。”
寧真真蹙眉：“摸清師兄你的虛實？師兄, 別忘了他終究是大妙蓮寺弟子。”
法空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別讓本澄摸清自己的虛實，免得被大妙蓮寺知道自己的虛實。
寧真真道：“其實謹慎一點兒挺好的，……那他何時能答應？”
她知道本澄再怎麼掙扎，還是逃不出法空手掌心的。
法空道：“一個月左右吧。”
“那就是說, 那些傢伙還要多活一個多月？”寧真真蹙眉道：“師兄……”
她想到那些惡人還要多活一個月，便不舒服。
法空道：“要不然，先清除了他們？”
“再好不過。”寧真真用力點頭。
法空雙眼再次深邃，隨即一閃消失。
——
一座寧靜的小城，一條小河橫貫小城東西，河邊遍佈柳樹，柳樹對面則是一座座住宅。
其中一座三進宅院的最後一進，後花園中，一個英俊青年正負手踱步。
他嘴角噙着一絲古怪笑容，不時擡頭看天空。
左手負於背後，右手正玩弄着一柄小刀。
這柄小刀在食指尖上旋轉不休，不管怎麼旋轉，都被食指牢牢的吸住，飛不出去。
後院裡只有他一個人。
在準備行動之前，他需要靜下心來，凝神貫注，與飛刀建立最緊密的聯繫。
將所有精氣神凝于飛刀之中，將所有力量貫注其中，飛刀出手，便是一刀定乾坤。
想到飛刀射穿一顆顆心臟時的情形，他便莫名興奮。
嘴角微微抽搐，看着笑容頗爲古怪。
這是興奮太過所致，渾身每一寸肌膚彷彿都在顫慄，一道道電流在身體裡躥動。
這種滋味太過美妙，讓他無法自拔。
儘管知道有人在追蹤自己，要殺自己，還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出手。
下一刻，法空出現在他身後，不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一掌拍中他後腦勺。
“啵！”
宛如西瓜碎裂聲音從他腦袋裡響起。
他來不及反應，已然中掌。
直挺挺站在原地，沒辦法卸去力量，直接斃命，雙眼神光迅速黯淡下去。
他甚至來不及想別的，已然被黑暗所吞噬。
法空滿意的點點頭。
自己突襲的時間抓得很準，恰是九幽絕刀正入神之際，自己出現，出掌。
再厲害的飛刀也沒能來得及施展出來。
真要讓他施展九幽絕刀，還真不敢說能接得住，不值得冒這個險。
他左手結印，右掌豎起，直接施展大光明咒，待其魂魄升起之際撤手印。
於是得其記憶之珠，然後搜了一下他身體，從他脖頸處拽斷一顆珠子，左手與右手分別有一柄飛刀。
這九幽絕刀卻是兩手皆精擅，平時卻只展現右手，左手用來偷襲之用。
他一閃消失。
下一刻出現在寧真真跟前，將兩柄飛刀遞過去。
寧真真一看到這飛刀，頓時嫣然笑道：“解決了他？”
法空點頭。
寧真真打量着兩柄飛刀：“果然不愧是師兄。”
“其他幾個，讓本澄大師解決吧。”法空笑道：“我去見一見他。”
寧真真立刻便知道了法空的主意。
這是用九幽絕刀的死來逼迫本澄大師，給他壓力。
法空一閃出現在本澄跟前。
仍舊在那座山巔的那塊巨大石頭之上，本澄和尚正跏趺而坐，雙眼垂簾。
感應到法空出現，他睜開眼睛，合什道：“大師……”
法空將兩柄飛刀一擲。
本澄和尚抄手接住，打量兩眼，擡頭看向法空。
“九幽絕刀，”法空道：“剛纔已經被我殺掉。”
“九幽絕刀……”本澄和尚臉色微沉。
這是自己追殺的目標之一。
神秘莫測，無影無蹤，苦苦追索一個月卻毫無線索，今天竟然被法空追到並且殺了。
法空笑道：“大師不行動的話，那些人我便開始收拾。”
本澄打量着這兩柄飛刀。
薄如蟬翼，清冷入心，他一眼看到，便感應到上面罪業纏繞，濃郁如霧。
這應該確實是九幽絕刀。
法空道：“大師覺得我用心不明？”
本澄沉默不語。
他其實一直在猶豫，最終還是擔心佔了上風。
他擔心法空居心叵測，利用自己來對付大妙蓮寺。
所以決定，即使自己殺惡人的速度不夠快，還是獨自一人，不跟法空合作。
可看到法空這般乾淨利落的殺掉九幽絕刀，他念頭又動搖了。
法空搖頭道：“我要對付大妙蓮寺，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也不需要利用大師。”
本澄淡淡一笑。
大妙蓮寺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法空道：“既然如此，那大師就獨自行動吧，我也行動，先把那幾個最惡貫滿盈的滅掉再說，告辭。”
“慢着。”本澄沉聲道。
法空看向他。
本澄道：“合作可以，但此事絕不能外泄，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自己只負責殺罪孽深重之人，法空甭想利用自己剷除異己，是不是惡人，自己一眼便看得出來。
法空搖頭笑道：“不可能只有我們兩人知道，我會告訴元德大師。”
“元德？”本澄皺眉。
法空點頭：“我覺得元德大師是真關心你安危，讓他知道你的情況更好。”
“……也好。”本澄緩緩道：“但別泄了我行蹤。”
“這是自然。”法空笑道：“其實泄了你行蹤，你也能從容逃離，他們無法追蹤，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本澄緩緩合什：“請多指教！”
法空肅然合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