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胡番帶了縣丞、典史一班縣衙官吏,又叫上王家的家將王平,領着二百家兵,出城三十里,迎候王爍的大軍。
王爍率騎軍一千,步卒一萬,渡過渭河,浩浩蕩蕩,一路順軍不敢阻擋,他順利進入安定地界。
在這支軍隊裡,他還帶了不少經過培訓,有工作經驗的宣撫使,相當於抗戰時期的政工幹部或者是工作隊,分成許多小組,每個小組配備二百步卒。
渡過渭河以後,這些工作小組就進入沿途的村寨,按照在漳縣的辦法,發動羣衆,搞土改,選舉地方政權,成立地方武裝,建立根據地。
軍隊沿途分散開來,行動就變得緩慢,以至於通安驛的驛卒有時間跑到安定報告知縣,知縣率領一班人在安定城三十里以外迎候了整整一天,纔看到王爍的軍隊。
這個時候,除了一千騎軍,王爍的步卒已大部跟着工作隊進入村寨了,跟隨的不足三千人。
可就是這三四千人,安定知縣也無力抵擋,不得不小心侍候。
令胡番欣慰的是,王爍果真不是要造反。正如縣丞所言,他自封大將軍,果真只是爲了打個旗號募兵抵抗順軍。
胡番放了心,兩下皆大歡喜,相攜進入安定城。
可沒有多久,胡番就又不放心了。
王爍進了城,以防禦闖賊進攻爲名,宣佈安定實行“軍管”。所謂“軍管”,就是無論政事軍事,都要經過他的大將軍府處理,縣令不得干預。
闖賊勢大,安定早已人心惶惶。軍隊守城,一切以軍隊主官爲主倒也說得過去,這個在大明亦非沒有先例。胡番心裡不舒服,卻也不便多說。
可接着王爍就成立了安定軍管衙門,整個安定縣的里長、保甲,村長、鄉長都給撤了,換成老百姓自己選出來的人擔任;再接着,新土地法,選舉令,兵役法就都出來了。
現在倒好,違反了大明律不算違法,違反了軍管衙門頒佈的律法才叫違法。老百姓打官司不找縣衙了,找軍官衙門的司法官,司法官斷的案子纔算數。他縣太爺斷案子,斷了也白斷,不經過軍管衙門,捕役抓人就是違法!
嘿,這是哪家子的規矩?合着他縣大老爺讓人家給架空了。
胡番去找王爍評理,王爍嘿嘿直笑,你又不少拿你縣太爺的俸祿,讓你少操點心,這不是爲你好嗎?
胡番一想也對,可仔細一想,不對!一個小小縣令的俸祿才合幾兩銀子?不打官司,不管政事,沒了權力誰還賄賂他,給他錢花?可這種事情又不能明着說,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老百姓樂了,那些世家富戶可不幹了。該收的租子收不上來了,欺行霸市不允許了,老百姓不怕他們,軍管衙門不向着他們,特權一點都沒有了。
他們仗着世家之誼找王爍評理。王爍告訴他們的只有一句話:
天變了,想安穩的活着,老老實實遵守老子制定的法律!
世家富戶們開始串聯,要聯合起來給王爍點顏色看看。
王爍不是明朝那些大將,打仗要依靠世家富戶們出錢出人。他有法律規定的稅收,有得了好處的老百姓的全力支援,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他纔不怕那些人卡他的脖子。
老老實實遵守法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膽敢囤稀居奇,違反法令搞破壞,不怕老子刀快,幹就是!
世家見治不了王爍,就又聚集到胡番那裡,求他出面和王爍講理。這大明的天下,大明的縣城,怎麼可以允許王爍如此亂來,王法何在?
胡番又哪裡敢去同王爍講理?他也要遵守王爍的法令。王爍說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聽聽,天子,皇帝老倌都不行了,他一個芝麻綠豆小縣令算什麼呀。
這明明就是要造反!胡番寫了一大堆摺子,給鞏昌府的,給陝西布政司的,還有給京城六部的,告王爍造反。
之所以要寫這麼多,是因爲他不知道他的上司還有哪個是在任的或者是死掉、跑掉的,抑或是在任卻變爲李自成的新順官員的。
這年頭,天下大亂,誰知道哪兒是大明的轄地,哪兒是大順、大西抑或是大金的轄地呀?六部在北京城呢,誰知道這沿途道路還通不通啊?
王爍本來就是要造反,只是想着聯合明朝甘肅總督馬爌的力量,不讓李自成進甘肅、隴中一帶發展,以利於他將來控制這一地區,做爲自保的基地,所以纔沒有公開表示造反,沒有公開取消朝廷的縣制。至於有人要告他,告去好了,難道老子還怕那個北京城裡的神經病?笑話!
這年入冬,安定地區徹底被王爍收復,成爲繼漳縣、寧遠之後,又一塊堅實的根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