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姜有些不悅。她棄了鞦韆起身,並未同沈約招呼一聲,而是轉了身就走。身爲公主,她自有任性的資本。
“公主請留步。”
沒人理他。公主那麼多,誰知道他喚的是誰?
沈約面上的淡然有一絲崩裂,他緊走幾步,“衛姜公主,請留步。”
好吧,算他聰明。
衛姜駐足,卻是拿背對着他。
“沈大人有話便說。本宮忙得很。”
沈約的臉色便鬱了一鬱,但他出口的話依舊是一副翩翩兒郎的淡然:“沈約拒了皇上賜婚一事,還且大公主勿要放在心上。大公主乃千金之軀,沈約……”話未完,衛姜卻是轉過了身來。
衛姜姣好的面容在鋪天蓋地的柔黃的葉下,現出幾分不常見的嫵媚來。
衛姜接過沈約的話頭,“嗯,你確實配不上本宮。”
沈約一僵,面色終是陰住了。
衛姜不看他,又道:“沈大人心有所屬一事,滿朝皆知。父皇純是亂點鴛鴦譜,還請沈大人不要介意纔是。”言畢,不待沈約說話,衛姜便一提裙襬,灑然離去。
不知在杏園中靜立了多久,沈約突聽得身後有柔婉的女聲在喚他的名字。
“沈大哥,原來你在這裡,我尋了你好久。”是一襲素色宮裝的三公主衛清。
沈約向衛清行禮。
衛清面色赧然,“你我之間,又何須行這大禮。”
沈約一笑。
衛清又靠近了沈約幾分,杏葉的地上,她飄逸的裙襬似乎要同沈約的官服糾纏在了一起。“你的臉色好差,是受了風寒嗎?”說着,就伸手去觸碰沈約的面頰。
沈約下意識便要躲閃,待觸上衛清深情滿富的面龐時,他有瞬間的猶豫。也就這麼猶豫的一瞬功夫,衛清的手便貼上了他的臉頰。
衛清羞澀笑,“沒有發燒。”
沈約便同衛清在這杏園中行走。不知爲何,他刻意引導着衛清遠離了那一架孤零零的鞦韆。
衛清含羞帶怯的聲音響在沈約的耳邊,“母妃說,她已經同父皇提了你我的……婚事了。”少女的面龐嬌羞無限。
沈約默了半響,“不急在一時。”
衛清咬脣,不解看他。
沈約便道:“前些日子,陛下有意要賜婚我同……衛姜公主,若短時間內又爲你我賜婚,於你的名聲有礙。”
有些刺目的光下,衛清的眼神便閃了一閃。可惜,正蹙眉望着鞦韆那個方向的沈約沒能發現。
衛清的聲音柔婉依舊,“還是沈大哥想得周到。”
滿園秋色裡,高辛帝同長歌踱着步子。御花園中的草木大多枯敗了,這還真不是個賞園子的好時節。
但高辛的的興致卻意外頗高。皇帝站去了一棵參天的梧桐樹下,看着長歌,目中現出幾分追思來,“朕還記得,朕同你……同你娘相識,也是在這樣秋末的朗日。”
長歌難得聽見高辛帝主動談起她娘,便感興趣地問:“那時候我娘是什麼樣子?父皇同我娘是在哪裡相識的?”
高辛帝看着長歌,目光落去了遠方,“那時候,你娘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長歌就摸了一把臉,心說一會兒回去了要照照鏡子。
長歌正失神間,冷不防擡眼,卻對上了高辛帝近在咫尺的臉。長歌下意識一跳跳開,拍胸口:“父皇你嚇到我了!”
高辛帝伸出的手便僵在了半空當中。但到底是皇帝,高辛帝很善於控制自己的情緒,片刻間,他又變作了那慈父的模樣,“你那四叔性情自小孤僻,眼下只父皇同你二人,來,同父皇說說,在四叔府中可有受委屈?”
高辛帝用慈愛的眼神看長歌。
長歌嘴角抽搐。
性情孤僻?
四叔?
父皇你這是被豬油蒙了心了麼?
長歌正要張口說些什麼,卻突然見一個小太監急急跑了來,“皇上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小皇子、小皇子他不好了!”
小皇子衛搓今晨自大公主衛姜宮中起後,便徑自去了給皇子們授課的X殿,卻沒想,小皇子在半道上突然暈倒,繼而人事不醒。
待長歌同高辛帝趕到左左的寢宮的時候,老太醫正在請脈。
長歌站在小左左的牀邊,見他雙目緊閉,臉上因爲高燒而漲得通紅,那脣色更是死白死白的。長歌的眼淚一瞬間就流下來了,但她憋着沒哭出聲。
老太醫眉頭緊鎖,面對高辛帝的盤問時,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到底怎麼回事?”高辛帝急得一腳踢翻了窗邊的繡墩子。
老太醫立時跪地,結結巴巴道:“回、回皇上的話,小皇子脈、脈相平和,該無恙纔對。”
“該?朕的兒子高熱不退你沒看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