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城牆之上,女子鴉青的衣衫隨風飄搖。又餓又累的她本呈現萎靡之色,卻猛地,她像是被打了雞血般挺起了僵硬的身子。
人羣中,那人的一襲白袍這般耀眼。森森的鎧甲中,他的英姿,只望一眼便是一生。
她多麼想如以往的無數次一般,直直撲進他清冷的帶着竹木的香的懷中。可無奈,她的身子被繩索層層裹覆。
他顯然也看見了她,人羣中,他同她遙遙相望。她看見他單薄的嘴脣開合,似在告訴她,有他在,便什麼也不用害怕。她確實沒有害怕,她只是有細微的自責,她到底是給他,拖後腿了呢!
“他果然待你不同。”身後,有一把柔美的女聲突然道。
青衣女子便是一驚,這個女人……
“你說,他會爲了你,放棄攻城嗎?”女聲似在自言自語,“不過,他這麼好,我都有些不捨得把你放去同他相聚了。你說,我把你推下去,讓你血肉模糊地出現在他面前,他還會如此刻一般,用那樣深情的眼神望着你嗎?”
青衣女子頓覺遍體生寒。
這個時候,就有一個陳兵的軍官一路跑上了城牆,“報!祁軍已有迴應。”
紅衣女子收回了視線,“說!”
那軍官就有些底氣不足,“祁國軍師說、說退軍不可能。”說到這裡,軍官就下意識擡頭看了那青衣女子一眼,青衣女子單薄的身軀的寒風中打着顫,可惜,她背對着他,軍官並不能看清這女子的樣貌。他倒不是對這女子有多大的好奇,只是覺得,亂世中,這樣一個被抓來做棋子的女人,也是可憐。
“祁國軍師說,這女子於他不過是段露水情緣,要如何處置,還請陳軍主帥自便。”
北風又起,呼呼風聲響在人的耳邊。
雪,愈發大了。
“自便?好,既如此,我便不客氣了。來人!”
“在。”
“把她給我推下去!”
“……”
“聽不清本宮說話嗎?”
“……是!”
駐紮在陳國都城門下的祁國將士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
那一天,鵝毛飄飄的大雪將天空染得分外空寂。白茫茫的一片天地裡,突然就有一團鴉青色撲面而來。女子青紗在風裡伸展開來,輕舞、飛揚,美麗,卻短暫即逝。
那是一個被陳人推下城樓的女子,這女子就這般直直摔落在城門之下。女子溫熱的鮮血在雪地裡瀰漫開來,彷彿連天際都要被染紅。
這個時候,陳軍隊伍中就響起了一聲少年人悲愴的呼喊。陳軍皆識得那個聲音,那是他們驚才絕豔,所向無敵的天才軍師。
少年軍師口吐鮮血,當場昏厥。
這一日,於陳軍來說,破城的願望終究落了空。
就在陳軍因了少年軍師的反常而生了那麼一點點騷動的時候,陳國都城的門突然大開,震天動地的喊殺聲突如其來,一瞬間便響徹了天地。
祁軍慌忙應戰。
又是打了個平手。
三日後,衛國援軍到,祁軍不得不暫時撤退。
不過,據參加過那一場戰役的祁軍說,那個時候,若他們軍師仍在,衛同陳這兩國定是都討不了好去的。可惜,他們的軍師不在了。
祁軍的軍師去了哪裡?
又據知情人士透露,那少年軍師的身體在那一日的雪地裡,消失了。自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