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去的,是一家海鮮餐廳。
簡夏做東,讓凌瀾點菜。
凌瀾毫不客氣又格外熟練地點了當季最新鮮聞肥美的海鮮,簡夏看着她,待服務員離開之後,才笑着問道,“淩小姐的家鄉,應該也是沿海城市吧,要不然,怎麼對海鮮如此熟悉。”
凌瀾一笑,“我就是惠南市人。”
簡夏看着她,眼裡涌起困惑來。
凌瀾知道簡夏困惑什麼,解釋道,“我在法國讀的大學,畢業後,就一直跟在老闆身邊。”
簡夏淡淡點頭,算是明白,爲什麼身爲惠南市人的凌瀾,會一畢業,就跟在冷廷遇的身邊,畢竟冷廷遇以前很少很少回國的。
“簡小姐,今天你請我吃這頓飯,是有事情想問我吧?”凌瀾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簡夏一笑,“四叔身邊的人,果然個個都很聰明。”
凌瀾苦笑,低頭輕抿了一口茶,“聰明又有什麼用,還不是隻能做一個秘書。”
簡夏看着凌瀾,後面的話,忽然就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了。
“有什麼話,你就問吧。”凌瀾忽然又擡起頭來,直接道。
既然凌瀾都這麼說了,簡夏也沒有再遲疑,開口問道,“淩小姐,你見過小默的媽媽嗎?”
“怎麼!老闆也從來沒有跟你提過小默的媽媽?”
簡夏搖頭,大概明白了凌瀾話裡的意思。
凌瀾笑,“恐怕除了老闆他自己,他身邊的這些人,包括李復跟我,都沒有見過小默的媽媽,更加不知道,小默的媽媽是誰。”
簡夏困惑地擰眉,“那小默是怎麼來的?”
凌瀾挑了挑秀麗的眉梢,“我只知道,兩年多前,消失了一個多月的季詩曼回到法國後,突然就抱着一個小女嬰出現在老闆的面前,說是她跟老闆的女兒。”
“老闆當時根本沒理她,後來實在是被她糾纏的不行,就拿那小女嬰的樣本去做了鑑定。”
簡夏看着她,眉心微蹙,“那小女嬰,就是小默。”
凌瀾一笑,“不是!那小女嬰,跟老闆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
凌瀾這麼一說,簡夏更困惑了。
可是,凌瀾卻像是故意想逗簡夏一樣,話說了一半,便沒了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而是端起茶杯,優雅地喝起了茶。
“後來呢?”雖然看出來了,凌瀾並沒有把一切痛快告訴自己的打算,可是簡夏卻還是沒忍住,追問了一問。
凌瀾淡淡一笑,擡眸看向簡夏,反問道,“你和我老闆現在的感情這麼好,你要是問他,難道他會不告訴你嗎?”
簡夏垂眸,淡淡扯了扯脣角,“沒有!他從來不跟我提小默的媽媽,我問他,他也不會說。”
其實,簡夏心中最大的疑問,就是冷廷遇是不是把她當成了小米粒媽媽的替身。
要不然,以前那麼多年,冷廷遇都不曾喜歡上她,也不曾對她特別的好過,爲什麼這次回國後,他對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所以,她真的很想知道,小米粒的親生母親,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又長什麼樣子。
凌瀾放下手中的茶杯,低頭,輕吁了口氣。
冷廷遇對簡夏怎麼樣,簡夏自己不清楚,並不代表她不清楚。
既然事實是冷廷遇不可能喜歡上她,而他喜歡的女人、在意的女人,只有簡夏這一個,那她又何必不對簡夏好一點,免得日後,冷廷遇拿她得罪了簡夏做文章,把她從他的身邊趕走。
那是她絕對不希望的!
“即使老闆證實了那小女嬰跟自己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可是季詩曼卻仍舊天天纏着老闆,說那就是他的女兒,不會錯。”凌瀾又開口中,繼續道,“不過,三個月後,老闆卻讓人帶回來了另外一個女嬰。”
“這個被帶回來的女嬰,就是小默?”簡夏肯定地道。
凌瀾點頭,“至於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沒人知道。”
簡夏蹙眉,“所以說,你和李秘書,是真的沒有見過小默的媽媽,也不知道小默的媽媽是誰。”
“是。”凌瀾回答的沒有一絲遲疑,又道,“老闆也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提起過小默的媽媽,小默的媽媽,從來也沒主動出現過。”
簡夏淡淡點頭,陷入了沉思。
難道說,小默的媽媽已經死了?
又或者說,連小默的媽媽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的爸爸是誰,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如今在哪裡,所以,才從來沒有找過小默和冷廷遇?
更或者說,小默是代孕的?對方只管收了錢就完事了?
可是,究竟爲什麼,冷廷遇又要找人代孕一個女兒呢?還如此寵愛?
簡夏搖頭,發現,冷廷遇的身上,真的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是她不瞭解的,他太神秘,太高深莫測了。
她真的適合跟他在一起麼?
簡夏回到公寓的時候,嚴晚晚還沒有回來。
去拿了睡衣,洗了澡,正拿了毛巾打算去陽臺上擦頭髮的時候,公寓的門忽然“咔嚓”一聲被從外面打開了。
簡夏回頭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嚴晚晚被打得紅腫的半張小臉,甚至是五個手指印,都還清晰地刻在上面。
“晚晚,誰打你啦?”簡夏大步過去,皺起眉頭,心疼地去查看嚴晚晚臉上的傷。
嚴晚晚鼻子一酸,伸手抱住了簡夏。
嚴晚晚從來就不是一個任人欺負的主,也從來不是一個感性的人,可是,此刻,她臉上的巴掌印,還有她低落又悲傷的情緒,一切都告訴簡夏,她一定是遇到了很大很大的事情。
伸出雙手,簡夏心疼地將她抱進懷裡。
“怎麼啦?可以告訴我嗎?”簡夏緊緊抱住嚴晚晚,輕聲問道。
嚴晚晚吸了吸鼻子,將眼裡涌起的溼意,逼了回去,然後,輕描淡寫地道,“沒事!讓我抱一會兒就好。”
簡夏眉心緊蹙,輕撫她的後背,似乎除了這樣抱着她,什麼也做不了。
良久之後,嚴晚晚才鬆開了簡夏,看到她裹了紗布的右手小臂,問道,“你這手怎麼啦?又光榮負傷啦?”
簡夏不禁揚脣一笑,這嚴晚晚還真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自愈能力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你先去沙發上坐着,我去拿冰袋給你敷一下臉。”
話音落下,簡夏直接去了廚房,拿冰袋。
拿了冰袋和乾毛巾來,簡夏來到沙發上,讓嚴晚晚躺到她的大腿上,然後隔着乾毛巾,用冰袋給她敷那半紅腫的小臉。
“今天早上冷彥來公司找我,我們在車上發生了爭執。”簡夏一邊幫嚴晚晚敷臉,一邊說今天發生的事情,繼續道,“一輛大卡車朝我衝了過來,他猛打了方向盤,避開了大卡車,卻自己受了重傷,現在在醫院昏迷不醒。”
“這個冷彥,關鍵時刻,還不是太渣嘛!”嚴晚晚頭枕在簡夏的大腿上,一雙長腿架在沙發扶手上,平心發表自己的評論道。
“不過,你不會因爲冷彥受傷,就改變主意,不打算跟他離婚了吧?”嚴晚晚又問道。
簡夏搖頭,“我跟他做了三年夫妻,從未有過夫妻之實,現在,他早就跟別的女人上過牀,我也不是原來的我了,我們不可能再回到原點,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她相信,冷彥現在知道了她和冷廷遇上過牀的事,再碰她,也會覺得噁心厭惡吧。
嚴晚晚點頭,深有體會地道,“你明白這一點就好!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天,也會幸福一輩子,兩個不相愛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一輩子,也不會有一天快樂。”
簡夏笑着低頭看她,打趣道,“說的這麼在行,難道你深有體會?”
嚴晚晚直接白了她一眼,沒說話!
簡夏輕吁了口氣,又道,“這個婚,肯定是要離的,但是我不會再逼冷彥,等他想離的時候再離吧!”
“那你和冷四爺呢?就這樣一直偷偷摸摸,不清不楚?!”
簡夏搖頭,“我已經跟他說了,離婚之前,我們只保持上下屬的關係,不會再有其它。”
嚴晚晚一笑,對於簡夏的這話,不敢苟同,又道,“其實昨晚冷彥來公寓找過你,我告訴他,你不願意見他,然後他就走了。”
簡夏淡淡地點頭,“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想必,冷彥今天早上那麼怒火沖天,就是猜到了,昨晚她跟冷廷遇在一起吧!
“我這臉上的巴掌,是我爸賞的。”
簡夏看着又突然開口說話的嚴晚晚,微微錯愕地瞪大了眼。
嚴晚晚卻是輕鬆一笑,“不過沒事!以後,他也不會再打我啦。”
“晚晚,你和你爸爸”
“我跟他今天開始,斷絕父女關係,以後在我這裡,沒他什麼事了。”
簡夏看着那樣一臉輕鬆的嚴晚晚,皺了皺眉,卻終是什麼也沒有再問。
因爲她知道,她臉上越是輕鬆,心裡,實則越是難受
一個星期過後,冷彥終於醒了過來。
而在這過去的一個星期裡,簡夏的日子,過的平淡而漫長,比以往的任何一個星期,都要漫長。
在這一個星期裡,冷廷遇真的說到做到,只把簡夏當成普通的下屬來對待,除了一週一次的公司高層例會,在這一個星期裡,簡夏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任何多一眼,就連小米粒,也沒有在她的視野裡出現過,甚至是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過她,一條信息也沒有。
在這一個星期的每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簡夏總是轉輾難眠,腦海裡浮現的,全是冷廷遇的身影,還有他們糾纏着共赴雲霄的畫面。
甚至是半夜,她都會突然從睡夢中醒來,身上的陣陣酥麻,卻仍舊那麼清晰。
簡夏覺得,她一定是着魔了,着了冷廷遇的魔。
她怎麼可以那麼齷齪,大腦一停下來,就只想着跟他在一起糾纏着耳鬢廝磨的情形,以前跟冷彥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過一次會如此。
第八天早上的一大早,簡夏開車去公司的路上,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冷彥醒了,想要見她。
簡夏二話不說,調頭就將車往醫院的方向開去。
到醫院病房的時候,林美玉和冷凝都不在,只有照顧冷彥的醫護工作人員在病房裡,簡夏朝病牀上看去,病牀上躺着的冷彥,臉色蒼白,人也消瘦了許多,但是,不論他的臉色還是眼神,都很平靜,異常的平靜,從未有過的平靜。
他就那樣靜靜地望着窗外的方向,神色純淨的像個孩子。
“阿彥。”
聽到聲音,冷彥緩緩轉過頭來,看向簡夏,然後,吩咐病房裡的醫護人員先出去。
兩個醫護人員點頭,放下手裡的東西,恭敬地退了出去。
冷彥將簡夏上下打量一遍,卻還是開口問道,“你沒事吧?”
簡夏搖頭,“我沒事,什麼事情也沒有。”
冷彥淡淡揚脣,像是終於放心了一樣。
“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杯水。”看到冷彥那乾澀的嘴脣,簡夏問道。
其實,剛剛醫護人員已經喂他喝過水了,可是,冷彥卻還是點了點頭,說了一個“好”字,然後,努力用右手支撐起自己的身子,想要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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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斷了肋骨,別動!”簡夏見到,趕緊去阻止他。
冷彥卻一點都不聽話,繼續要坐起來。
簡夏趕緊跑過去,去扶他,然後拿了兩個枕頭,顛在了他的身後。
冷彥看着近在咫尺的簡夏,揚脣笑了笑,眉目,變得愈發溫柔起來。
簡夏注意到他額頭上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去浴室,擰了熱毛巾過來,給他擦。
當她擦到一半的時候,冷彥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擡眸定定地看着她。
簡夏低頭看他,才察覺,自己的行爲,有些過於親密了,畢竟,她和冷彥,已經不再是像從前一樣的夫妻。
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可是,冷彥卻緊緊地握着,沒放。
簡夏從他緊擰的眉宇裡,看出了他此刻強忍的痛意,怕更加弄疼了他,於是放棄,任由他握着。
“我去給你倒水。”
冷彥定定地看着簡夏良久之後,才又點了點在,鬆開了她的手。
簡夏放好了毛巾,倒了杯溫開水,遞給了冷彥,卻沒有再像剛剛一樣,和他靠得那麼近。
冷彥接過,喝了一口,然後,將水放到牀頭櫃上,又看着簡夏,開口道,“如果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碰別的任何女人,而且也不會計較你跟四叔的事情,你是不是還要堅持跟我離婚?”
以前,是他還不夠清楚自己的心,不夠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可是,經過這一場車禍,他徹底明白了。
爲了簡夏,連命他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捨棄,又有什麼,是他爲了簡夏,不能去做的。
簡夏眉心微蹙,並沒有立刻回答冷彥的問題,而是走到了窗前,擡眸看向窗外。
因爲是沿海城市,即使是已經中秋的天氣,簡夏目光所及,除了高樓大廈,仍舊是一片綠色。
雙手環胸,簡夏抱緊了自己,低頭,開始思量冷彥剛剛的話。
她不是不想離婚,只是怕這個時候太絕情,冷彥又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
只是,讓她去騙冷彥,她又不可能做到。
“我可以等你痊癒之後,再去辦離婚手續。”片刻的思量之後,簡夏回答道。
冷彥看着簡夏的背影,揚脣,笑了,卻全是苦澀的味道。
“你愛我四叔嗎?”
簡夏轉回身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保持沉默,不說話。
她愛冷廷遇嗎?
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一僅僅是一個星期沒有和他在一起,她對他的思念已經如盛夏的蔓藤一樣瘋狂地生長,纏繞得她,每一次的呼吸,都想念着屬於冷廷遇的味道。
見簡夏不說話,冷彥又笑了笑,“我四叔是一個極其不簡單的人,不管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輕易得到。“
冷彥看着她,很認真地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四叔對你的興趣,會持續多長時間?你又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們的關係被大家知道了,我們整個冷家,還有你,包括我在內,要承受的是什麼樣的東西?”
簡夏靜靜地看着冷彥,仍舊不說話。
這所有的一切,她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冷廷遇對她一次又一次的好,已經讓她徹底地沉淪進去,無法自拔。
就爲了冷廷遇在過去的短短時間裡,對她一次又一次的好,她都願意,飛蛾撲火一次。
一個人的青春,衝是需要點衝動的,要不然,老了豈不後悔。
如果她贏了,便得到了這個世界上所有女人都想得到的男人,如果她輸了,照樣是一無所有,沒什麼大不了。
見簡夏仍舊不說話,冷彥便已經知道她心裡的答案了。
他低頭,不禁苦笑!
是呀,過去的這三年,他做了這麼多傷害簡夏的事情,現在,又怎麼能奢求,她來原諒他。
“好,我知道了,等我出院之後,我就去和你辦離婚手續。”
簡夏微微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冷彥,沒想到,在她不期盼的時候,冷彥卻如此輕鬆地給了她想要的結果。
“阿彥,”
“怎麼?你又想明白了,不打算和我離婚了嗎?”
簡夏垂眸,搖頭,“不!我是要謝謝你。”
“謝謝我什麼?”
“謝謝你突然轉了方向盤,讓我現在還好好的活着。”
回到公司,簡夏便埋頭工作,快到中午的時候,簡夏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接通電話一聽,電話那頭的人,竟然是劉可兒。
“劉小姐,你找我有事嗎?”簡夏並不覺得,自己和劉可兒,能有什麼瓜葛,或者有什麼可以聊的。
“簡小姐,你有空,方便出來一下嗎?”電話那頭的劉可兒,完全不似那天晚上在滿月樓的態度和語氣,聲音格外友好又謙遜。
她花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好不容易纔弄清楚了簡夏的身份,得到了她的聯繫方式。
既然榮崢已經不可能再會幫她,那麼,她唯一的出路,便只有來求簡夏了。
希望通過簡夏,去求冷廷遇,能解除對她的封殺。
簡夏停下手頭上的工作,從大班椅裡站了起來,握着手機走向落地窗,才又道,“劉小姐,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麼好談的吧。”
一聽簡夏這話,劉可兒急了,立刻道,“不,簡小姐,那天晚上在滿月樓,是我搞不清楚狀況,醋意大發說錯了話,今天,我是特意來給你道歉的。”
簡夏一笑,原來劉可兒找她,是爲了這事。
“劉小姐,我知道,那晚是你搞錯了狀況,說的那句話,也並非是針對我,我們大家都沒有放在心上,所以你也不用介懷。”
“簡小姐,那天晚上的事情,你真的不介意嗎?”劉可兒困惑地道。
“我說了,我真的不介意。”
“簡小姐,如果你真的不介意,那爲什麼你又讓冷四爺當晚就馬把我給全面封殺了,一點活路也不給我留。”
——什麼?!冷廷遇封殺的劉可兒,不是榮崢!
簡夏真的很震驚,怎麼也想不到,冷廷遇會只因爲劉可兒一句吃醋的話,就徹底封殺了她。
“你在哪?”
原本並不打算見劉可兒,可是,簡夏現在卻很希望見一見她。
“就在你公司樓下。”
“好,我現在下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