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好在前廳見的嗎,怎麼到這審犯人的地方來了?”
姜無懼到處瞄着,趙寒和洛羽兒在堂前站定。
縣衙大堂上,明鏡高懸,兩排衙役杵着水火殺威棒,站在兩旁。
“這氣頭兒有點不對,寒老弟,撤……”
姜無懼話沒說完,一個緩慢肅然的聲音響了起來:
“趙寒,你知罪麼?”
堂上大案後,獨孤泰端然而坐,灰眉肅目,望着堂下的三人。
原來如此。
趙寒淡淡一笑:
“不知,還請獨孤大人明示?”
獨孤泰冷冷道:“昨夜‘天’字大牢裡的火,是不是你們放的?”
“大牢着火了?”
趙寒道,“火大嗎?燒着什麼了?”
獨孤泰使了個眼神。
大案旁,劉通往前一步,打起官腔道:
“昨夜三更時分,‘天’字大獄的守衛被人故意引開,隨後,獄裡就生了大亂。
停屍房被燒,停屍櫃與一衆爲了破案而留存的屍首,全部焚燬。
待守衛再度返回,兇犯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蹤……”
話音,在堂內迴盪。
洛羽兒和姜無懼對視一眼。
昨晚發生的事,他們當然很清楚。
趙寒追趕黑影走後,洛羽兒馬上找到了姜無懼,兩人趁亂就回了官驛,並沒有被人發現或者認出來。
“昨晚,”獨孤泰俯視着趙寒,“是不是你們劫的獄?”
洛羽兒一愕。
劫獄?
劫誰的獄?
這獨孤泰什麼意思?
“獨孤大人,”趙寒卻沒什麼驚奇,“衙門這麼大,官吏走卒、進出那麼多的人,您怎麼知道是我們劫的獄?
您當時在場看見了?”
獨孤泰並不回答,看向了洛羽兒:
“你,就是洛元堂的女兒,洛羽兒?”
堂裡的其他人都是一愣。
在這上邽衙門裡,對於前任縣尉洛元堂洛大人,大家都很熟悉。
只是,這位大人向來公私分明,很少讓家人露面。所以他的女兒,大傢伙幾乎都沒見過。
怎麼,這個俏麗可愛的小娘子,竟然就是洛大人的女兒?
洛羽兒也有點奇怪。
以前,爹爹從沒帶自己見過獨孤泰。這次回來,自己也從沒和衙門裡的人,說過自己的身份。
這獨孤泰,是怎麼知道的?
“假冒法師、擅入公堂、劫走重犯。”
獨孤泰道,“你們三個真是好大的膽子,來人。”
“在!!”
數十根水火棒一杵地面,衙役們的喊聲響徹大堂。
“沒錯!”
洛羽兒沒有絲毫畏懼,直視着獨孤泰:
“我就是洛羽兒,洛元堂就是我爹爹。
我們來參加法師招募,就是爲了進這衙門裡來。昨晚,咱們確實去過停屍房。
我,也確實想要救我爹爹。
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有什麼要怪罪,就怪罪我好了,和趙寒他倆沒有關係。”
公堂內,一片低聲的驚歎。
這小娘子,好大的膽,好高的義氣。
果然是洛縣尉的女兒。
“可我們沒有劫獄,”洛羽兒道,“我們去大牢,就是想看我爹爹一眼。
我們到這裡來,是爲了替我爹爹申冤。
我爹爹不是殺人的惡鬼,他是被冤枉的。
獨孤大人,您也和我爹爹共過事,他的爲人您應該很清楚。
他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亂殺人呢?
你們爲什麼要抓他,還把他一個人關在那個停屍房裡,還用酷刑?
你們憑什麼這麼對他?”
少女的聲音裡,帶着悲切和堅毅。
“洛小娘子,”劉通道,“咱衙門裡的人都知道,令尊是個好人。可這衙門辦案,講究的是鐵證如山。
你說令尊冤枉,可有什麼證據?”
“當然有!”
洛羽兒道:
“最近,食人谷和上邽城裡又死了三個人,都是沒了頭,被‘惡鬼’害死的。
可我爹爹,早就被你們關在大牢裡了,這不可能是他做的。
所以,這害人的惡鬼,絕不可能是他!”
“有理啊!”
姜無懼道,“香兒妹威武!”
“誰說,你父親是‘惡鬼’了?”
獨孤泰的話,讓洛羽兒一愕。
“那既然這樣,”她說,“我爹爹就不是犯人了,那你們馬上把他放出來。”
“他當然是犯人。”獨孤泰道。
“他犯的什麼罪?”
“你父親的罪過,衙門的告示上,寫得清清楚楚。
不滿革職、懷恨在心,擅闖私宅,殺害縣令吳晉。
這不是大罪,是什麼?”
洛羽兒愣了一愣。
“吳晉和那些人頭鬼案受害人一樣,是‘惡鬼’殺的,不是我爹爹。”她說。
獨孤泰道:“哪個說,那些人一定都是同一個兇手所殺?洛元堂殺害吳晉,當場人證並獲,還有何冤屈?
不要再在此虛與委蛇了。
昨晚你們去大牢,就是爲了劫獄。
把洛元堂,交出來。”
“我們沒有劫獄。”
洛羽兒也有點奇怪了,“昨晚我們去到牢裡,爹爹他已經不在了,我們也很想知道他的下落。
他……不是讓你們帶走了嗎?”
“洛小娘子,”劉通在旁道,“都到這個份上了,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吧?
洛大人呢,本來確是在那大牢裡頭。
可昨晚經過那事之後,守衛們進去一看,東西都燒沒了,洛大人卻不知所蹤,連一點屍首殘骸都找不着。
這不是讓您三位給劫走的,還會有誰?”
洛羽兒一愕。
原來,爹爹真的就是關在那裡的。
可不對啊。
我們去到的時候,那裡已經空無一人了。而看這獨孤泰說的,他們也不知道爹爹去哪裡了。
難道,在我們去到之前,爹爹被別的什麼人劫走了?
被誰?!
“劉師爺,”趙寒開口了,“昨晚,你們抓到劫獄的人了嗎?”
“趙法師,您也來與劉某玩笑。”劉通笑道。
“那就是說沒抓到人,還讓我們逃了?”
“喂寒老弟,你怎麼承認了……”
趙寒繼續道,“照你們的說法,我們來這縣衙,是爲了劫獄救人。
那獄劫了、人也救了,還成功逃脫了,我們爲什麼還要留在這縣衙裡,等着你們抓?
劉師爺,您看我們像那麼傻的人嗎?”
“這個……說不定,三位以爲沒人知道,心存僥倖呢?”
“我們所有的目的都已達到,在這上邽城裡,再沒有任何留戀之處,早該遠走高飛了。
心存什麼僥倖?”
趙寒直視着獨孤泰。
空氣,忽然安靜。
“公子,獨孤大人吩咐過,這大堂不能……”
“滾開!”
門口,獨孤亮腰掛長劍,衝了進來。身後,曾謙和蔣懷緊緊追着。
“父親,剛纔的話孩兒都聽到了。”
獨孤亮狠狠道,“這姓趙的下流胚子狡猾如狐,他說的話,沒一句可信的。
前晚,就是這小子私闖吳晉的宅子,被我帶人當場抓獲。後來那姓張的來了,強行把人帶走。
沒想到,昨晚他們竟然還敢劫獄,簡直是膽大包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