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雷想了想,擡頭道:“如果父親一定要孩兒回答的話,孩兒認爲還是老三最合適!”
趙子良端起茶盞吹了吹,喝一口茶,問道:“爲什麼你會認爲老三比你合適?”
趙雷道:“老三打小就比我聰明,比我有狠勁、學問比我好、武藝也不弱於我,他性子沉靜,而我天生性子就暴躁,雖然當年父親帶兵回中原平叛是讓孩兒呆在家中讀書,孩兒也照着父親的吩咐這麼做了,這麼多年書讀下來,孩兒暴烈的性子雖然被壓制下去了,但孩兒自己卻是很清楚,這種暴烈是天生的,它不是靠讀書就能讓我變得沉穩的,一旦遇到誘因,孩兒隱藏在身體內的暴烈性子就會爆,西秦不需要一個性格暴烈的大王,需要的是像三弟這樣的靜若處子、動如猛虎的大王!”
趙子良聽完趙雷的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甚至連眼神也沒有變化,他看向趙霆,問道:“霆兒,老大說你比他更合適繼承西秦王的王位,你呢?你覺得誰比較合適繼承爲父的王位?”
趙霆道:“當然是大哥比孩兒合適!”
趙子良忍不住笑了,“呵,你們兄弟倆都還挺謙虛的,老大說你比他合適,你又說他比你合適?你確定你這不是在客氣?”
趙霆道:“父親,孩兒這真是心裡話!史書孩兒讀了不少,史上歷代皇帝但凡立儲時不是立長立嫡,必然會造成諸皇子兄弟相殘!王位誰不愛?但是代價卻是慘重的,本朝太宗皇帝雄才大略、功蓋千秋,堪稱千古一帝。但真要說起來,玄武門之變、弒父殺兄的名聲還真不怎麼好聽。不說太遠了,就說安祿山父子,安祿山喜歡小兒子,想把皇帝位傳給小兒子,大兒子安慶緒就給他來了一刀,再說史思明,他也是喜歡小兒子,同樣死在大兒子手裡,這都是前車之鑑!孩兒說這些當然不是說日後若父親把王位傳給孩兒,大哥就會對父親下手,大哥當然不會這麼做。孩兒只是想說,不要犯前人犯過的錯誤!若大哥繼承王位,孩兒必盡心輔佐,絕無二心!”
趙雷也道:“雖然有立長立嫡的傳統,但西秦需要一個有才能的王!還是老三合適,若老三即位,孩兒也全心全意輔佐,絕無二心!”
趙子良盯着這兄弟倆看了很久,足足五分鐘之後才說道:“希望你們兄弟倆說的都是真心話,爲父也希望二十年後你們依然都是這樣的想法!爲父今年四十歲,二十年後正好是花甲之年,如果能活到六十歲,爲父就退位,立你們其中一人爲王,另外一人輔佐!兄弟相殘、內鬥,只會削弱你們的實力!同心協力,團結一心才能讓西秦強大!”
“是,父親!”兄弟倆異口同聲地說,但這兩人到底說的是真心話還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大概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
楊玉環府邸。
矮几上放着一個小火爐,火爐上放着一個水壺,燃燒的木炭把水壺裡的水燒得熱氣升騰、不斷翻滾。
楊玉環伸出玉手用抹布包裹着壺把衝了兩杯茶,茶葉在開水的浸泡下散開,隨着熱氣生起,茶香四溢。
楊玉環把一杯茶送到馬爾布魯面前,笑道:“馬爾布魯使臣大人,請!”
“嗯,好香啊!想不到西秦這裡也有這樣的好茶!自從離開長安,我已經有兩個月沒有喝到這麼香的茶了!”馬爾布魯閉上眼睛聞着茶香的氣味只感覺渾身毛孔都張開了,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忍不住出內心的讚歎。
楊玉環笑道:“如果馬爾布魯大人喜歡,我這裡還有一些,可以送給大人二兩帶回東羅馬帝國,大人可以自己慢慢品嚐!”
馬爾布魯大喜道:“那真是多謝貴妃娘娘了!”
“不用客氣!”
馬爾布魯說完貴妃娘娘這個稱呼突然想起來,連忙問道:“我聽說貴國先皇帝去世之後貴妃娘娘就爲其殉葬了,當時我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震驚無比,想不到東方竟然有還有這種可怕的習俗!如果今天不是在城中遇到了娘娘,我一定會認爲娘娘已經不再人世!當時看見娘娘之時,我還以爲看到了娘娘的靈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玉環嘆道:“我相信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只要是有皇帝死去、新皇帝即位,必定伴隨着腥風血雨,而我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先帝去世之前,我就曾說過想跟他一起走,但是先帝不允許,他讓我好好活下去,但是他又擔心他死後,有人要對我不利,所以讓我來到了這中原王朝勢力伸手夠不着的地方!”
馬爾布魯恍然大悟:“噢,上帝啊,我想我明白了!我不得不讚嘆,你的丈夫皇帝是一個胸懷寬廣和可敬的人,世上沒有哪一個帝王能做到這一點!雖然你們之前的年齡差距很大,但是他對你的感情似乎越了年齡的界限!當初你們倆從相識到走到一起,我都是見證人,而今天看來,時間並未磨滅掉你們的感情,他在臨死之前都還在爲你日後的安全和生活考慮!”
楊玉環頗爲傷感,點頭道:“馬爾布魯大人,你說的是對的!”
馬爾布魯想了想,說道:“娘娘,跟我去東羅馬帝國吧!到了東羅馬帝國,您才能真正的安全!西秦雖然自成權利體系,但它依然是大唐帝國的一部分,如果貴國高層仍然有人想要對您不利,您是躲不過去的,只有到我東羅馬帝國,您才能真正安全!”
楊玉環笑道:“馬爾布魯大人,玉環恐怕去不了,就算我想去,只怕這西秦的主人也不會同意!”
馬爾布魯立馬說道:“貴妃娘娘,我是東羅馬帝國的使臣,您跟我的使團一起走,我相信沒有人敢冒犯使團,對使團不利,就是與東羅馬帝國爲敵!”
話音剛落,就從不遠處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如果東羅馬帝國的使團敢脅迫、拐賣我大唐的貴妃娘娘,我西秦就算與東羅馬帝國一戰又如何?”
楊玉環和馬爾布魯聞聲扭頭,看見說話的是趙子良,兩人都站了起來,馬爾布魯作爲東羅馬帝國的使臣在長安待了十幾年,對趙子良也很是熟悉,在他的印象裡,這似乎是一個永遠也戰無不勝的人。
馬爾布魯撫胸躬身行禮道:“東羅馬帝國使臣拜見西秦王殿下!”
“使臣閣下無須多禮!”趙子良抱拳還禮,又向楊玉環抱拳道:“今日無事,特來向玉環討一杯茶來喝,沒讓下人來通報,實在失禮!”
楊玉環笑道:“子良能在公務繁忙之中抽空來我這兒坐坐,我很高興,沒什麼失禮,請坐下用茶!”
“多謝!”趙子良說完在桌邊坐下。
楊玉環把一杯衝好的茶遞到趙子良面前,趙子良端起茶杯聞了聞,一股陶醉之感讓他忍不住閉上眼睛,彷彿神遊太虛,良久才睜開眼睛輕輕喝了一小口,茶水留在口中醞釀,真是脣齒留香。
“玉環泡茶的技藝又有長進了!”趙子良忍不住嘆道。
楊玉環道:“我這茶藝還是跟三郎學的,聽說三郎是跟子良學的,我這是班門弄斧、關公面前耍大刀啊!”
“哈哈哈······非了非也,玉環豈不聞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說起泡茶的功夫,雖然是我創的,但是這門技藝在玉環手裡在算是真正的揚光大了!”
楊玉環頗爲不好意思地笑道:“子良過譽了!”
趙子良搖頭道:“這可不是過譽,玉環沖茶已經有了自己的講究和一整套的過程,這些年你身在宮中,喝過的茶的種類數不勝數,對天下的茶已經有很深的研究和沖泡心得,我覺得你可以著一部茶經,把每一種茶是何種形狀、色澤、香味、沖泡之後沉底還是懸浮,如何進行沖泡、又如何聞香和品嚐等等一一寫出來遺留後世,也算是功德一件!”
楊玉環聞言頓時閉上眼睛,臉上呈現出一種憧憬,良久睜開眼睛欣喜道:“子良一言令玉環茅塞頓開,我想我今後很長時間都有事做了!”
楊玉環和趙子良二人聊天聊得起勁、忘乎所以,竟把馬爾布魯丟在一邊不管不顧了,這讓馬爾布魯很不不滿,他敲着桌子道:“殿下,您覺得殿下在您這兒安全嗎?我認爲娘娘應該前往我東羅馬帝國才真正安全,如果您真爲娘娘的安全着想,您就應該讓她隨我一起去東羅馬帝國!”
趙子良搖頭道:“馬爾布魯使臣閣下,我很感謝您好意的提醒和建議,但是我認爲玉環呆在這裡纔是最安全的!如果玉環去東羅馬帝國,她將如何生活?以何爲生?她人生地不熟的,在陌生的國度、異域他鄉,連一個能夠說話的人都沒有,逢年過節時一個人思念鄉土嗎?在這裡她至少每天都能見與自己膚色相同、同樣長着黑眼睛黑頭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