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清脆生嫩，似是個女聲，不過看去卻是男子衣袍。
眉目清秀，但只微微轉過臉，看去就是一俊俏的白皙少年。
當然李盛等人也懶得注意這些，只聽那聲音說道，
“吐蕃據傳的確是運走了不少鋼材，而大唐的世家大族，據傳也收購了更多……不過這種事，對大唐似乎不是什麼好事吧？”
“看你們也是衣冠中人，既然都是讀書人，那自然是大唐支柱，爲何聖物遭竊，你們反而如此開心？”
“豈不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
這白皙少年語氣不善，目光森冷。
乍一聽，好像是在責備。
但細細去品，卻能發現此人目光深處，還有一絲喜色。
好似極爲舒爽，志得意滿的感覺！
沒錯，此人正是幽珠公主。
至於這次來獅子樓，當然也是帶鬆贊吉龍和阿古滅這兩個臣子屬下來團建吃慶功宴的。
慶功的內容，很簡單，此刻……吐蕃的馬車隊伍，已經帶着他們從世家大族手中收購來的大宗鋼製品，離開了大唐境內。
現在，無論大唐朝廷做什麼——
都絕不可能再挽回這一切！
因此李二說“只有”一些鋼鐵，在幽珠公主耳中聽起來自然就非常搞笑了。
“你們不會還覺得大唐賺了吧？”
說着，幽珠公主笑意盈盈的看着李二等人。
接着，李二等人，就直接愣住了。
“什麼叫，不會覺得大唐賺了吧？”
……
“這次的黑市交易，大唐不是賺了是什麼？”
“標準鋼和黃金幾乎是一對一的換，這難道不是賺了？”
“這位小老弟，你這也太不會過日子了吧？”
宴飲到此時，李二等人也有了幾分醉意。
而房玄齡更是笑着揶揄道，“這位公子，看你年紀輕輕，倒也知道來酒樓吃喝。不過酒樓吃喝，這可是要付錢的，你們不會沒帶吧？”
房玄齡從小就是文人，跟魏徵杜如晦這幾個人還不太一樣。
讓他出將入相出去帶帶兵那是難爲他了，但你讓他陰陽怪氣噁心人，那真是行家裡手中的行家裡手了。
果然。
房玄齡話音一落，幽珠公主臉色頓時就黑了。
直接，露出一個冷笑。
呵呵！
不知死活。
“你們啊……難道不知，那所謂的標準鋼，其實都是上蒼賜下的聖鐵？”
“沒錯，此次吐蕃人的確是用了不少黃金來換取聖鐵，爲了取得百萬斤聖鐵耗費的黃金足有將近十萬斤。如你們所說，的確是一換一。”
“但黃白之物，終究是身外之物！”
“可這些聖鐵，那都是削鐵如泥的寶物。若是有朝一日，吐蕃用這些聖鐵熔鑄成兵器……那大唐賺的再多，豈不都得吐回去？”
“就這，也叫賺？”
一通說完，幽珠公主冷笑一聲，轉回了頭去。
以前，他對中原的漢人還一直心存敬畏。
無論是文王，武王，始皇帝，高皇帝，北伐至死的諸葛、伯約……哪一個不是清醒堅決的英雄。
但如今，自東漢沒後，漢人逐漸墮落。
到了如今，說句不好聽的，遍地的胡人，哪一家不能南下東進到中原打打草谷玩玩。
分明就是費拉不堪！
而現在，這幾個白癡，還讀書人呢。明明母國吃了大虧，而且是在長安這種首善之地，幾乎是當着李二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就發生了這種事情，這些人還洋洋得意。
幽珠公主現在豈止是看不起漢人，那簡直就是看都不想看，都不知道從哪個角度去看，能讓自己稍微高看這些漢人一眼。
但……
就在幽珠公主不屑的轉頭回去的一刻。
緊接着，李盛就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聖鐵？這標準鋼又成聖鐵了？”
“這玩意……不是遍地都是麼？”
聽到這，幽珠公主簡直忍不住了。
這些讀書人，分明就是丟古漢人的臉啊。
氣呼呼的轉回頭去，看着李盛道，“難道公子不知？呵呵，陛下早在半月之前就已宣佈，天下所有鋼材一律嚴禁外銷，皆因此物乃天賜神鐵，專爲王者而降。”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大唐失去聖鐵，難道還有什麼好下場不成？”
“哼！”
幽珠公主越說越是看不起這羣漢人讀書人。
簡直就是一羣小丑！
不過就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李盛露出了一個更加疑惑的表情。
“可是……小老弟，你從哪聽說……這標準鋼，是什麼聖鐵了？”
“從哪裡聽說？當然是從你……我大唐陛下的詔書之中！”
“啊？可是李二的詔書只說了此鐵產能有限，沒說……這鐵是天選之鐵啊。”
“這……”
李盛這麼一說，幽珠公主頓時愣住了。
心裡忽然隱隱浮起了一聲……
咯噔……
等等，這鐵難道不是聖鐵？
“可是……可是整個長安都是這麼說的，你怎能……你怎能睜着眼說瞎話！？”
“不是吧小老弟。”李盛帶着幾分醉意，直接笑出聲了，“這長安是人口繁盛之地，每天流傳的謠言，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啊。”
“你來長安混，得學會不信謠不傳謠吧。再說了……”
“就算這鐵真是隕鐵，可今日陛下已經第二次下詔了啊。最近，大唐又發現了十幾塊隕鐵……雖然還是產能有限，不過已經宣佈復產，無限供應了啊。”
“就算是聖鐵，不過這麼多的話……那流出去一些，也沒有什麼問題吧。”
李盛口齒不清的鍵政完，接着就回頭自顧自的喝酒了。
“什麼……”
而幽珠公主則整個愣住了。
整個人，彷彿墜入了冰窖……不，彷彿墜入了異空間，一個昏暗，冰冷的奇怪世界……
身邊的所有聲音，都漸漸被稀釋……
腦海裡只有幾句模糊不清的話……
“今日，陛下已經下詔，又發現了十幾塊隕鐵。”
“從今日起，標準鋼即將復產，無限供應……”
“殿下……殿下？”
“殿下？你怎麼了？”
“阿古滅將軍，殿下怎麼了……”
“國師你還問我，我一個粗人我怎麼知道……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啊，殿下？……”
所有的聲音，彷彿都是在一個冰冷的洞窟中響起。
迴應陣陣，繚繞不絕……
幽珠公主的大腦，此刻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