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不是杜如晦，或者其他人悲觀，實在是眼前這個形勢，真就不是一般的嚴峻。
想想這一去恐怕就天人永隔，李二不禁眼眶發紅。
“來人，取朕的金鼓斧鉞來！”
李二忽然一聲大喝，魏徵等人頓時驚呆了。
“陛下，這是天子儀仗啊？”
“要這東西幹嘛？！”
所謂天子儀仗，就是隻有天子可以使用的儀仗。
其他任何人使用，都是違背禮制，而這在古代是嚴重違紀的。
乃至於即便是天子本人，絕大多數時候，除非是祭祖祭天祈雨這種非常正式的場合，否則即便天子也極少動用這玩意。
但是現在……
魏徵只想說臥槽。
這是要幹嘛？
李二雙眼發紅，深吸一口氣顫聲說道，
“我兒此次一去，泰半邊無歸還之日。朕便是要以此金鼓斧鉞，告慰我兒。”
李二說到一半，豁然轉身。
“若我兒戰死，那就宣朕的旨意，追諡號……唐聖宗！”
魏徵，杜如晦，房玄齡。
這一刻，三人齊齊深吸一口氣。
傻眼了。
懵逼。
這……
這可只是大皇子啊。
別說是策立爲君了，便是連東宮之位都還沒動，之前說的改儲都沒搞呢。
這就直接追諡唐聖宗之號了？！
要知道古代某某宗這類稱號，都是君王死後的諡號，是根據這位君王一聲的功績、貢獻來制定的，是非常嚴肅的事情。
但這……
李二這人，向來可是出了名的重視規矩。
當年若不是李建成已經動手，他根本連玄武門都不會發動。
可是現在呢？
尚未登基，尚未立儲，甚至尚未與陛下相認的一個皇子，居然直接準備追贈諡號了。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字眼，“聖”字，這完全是三皇五帝、堯舜本人這種級別的君主纔有資格使用的。
這讓他麼如何能不傻眼。
很難不傻眼！
這榮譽，直接拉滿！
不過……
比起這個，三人更爲頭痛的是。
今年大唐出了個大皇子殿下，解決了神州多少年來的無數痼疾，國內無論政治軍事教育局面全都是煥然一新。
可這種關頭，若是大皇子殿下有所不測……
那事情可就麻煩大了。
沒有大皇子殿下兜底，只怕像土豆、紅薯，還有標準鋼，神臂弓，世界地圖……
這類東西以後恐怕都不會再有了。
我大唐……
危！
危！
危！
但現在似乎還真沒有別的辦法了，說來說去，那特麼是三十九萬突厥大軍在南下啊。
不過李二的話剛剛出口，御花園小徑上就傳來腳步聲。
長孫皇后快步走了過來，也是眼眶發紅……
“二郎，盛兒……是真的嗎？？？”
李二面色慘淡的點點頭。
接着道，
“我已命人贈盛兒金鼓斧鉞，等戰事一有喘息之機，便爲他追諡聖宗之號……”
李二話這一說。
長孫皇后立刻駭然的捂住了口。
追諡？！
這……果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
不過她現在顧不上想那麼遠，作爲母親她還有更要緊的事。
“二郎，盛兒的丫鬟，帶來一封書信，說是無論如何要請陛下親啓……”
說着長孫皇后抹了把眼淚，將一封信箋遞給了李二。
李二看到東西也是一怔，這是何物……
不過既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又是盛兒交代要拿給天子親手開啓，想來應該是也極爲重要。
因爲李盛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既然上書，就不可能是無所謂的小事，必然是真正的要緊之事。
李二連忙打開一看……
隨後就見到了內容。
不過看着看着，李二就直接一頭霧水，整張臉孔上的悲鬱之色，漸漸變成了懵逼疑惑的神情。
長孫皇后連同魏徵等人站在一旁，察言觀色之下，漸漸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陛下這是看到什麼了？怎麼會這幅表情……
等了一會，皇后忍不住問道，“盛兒在信中說些什麼？可是……”
想說盛兒是不是交代後事了，不過長孫皇后始終是說不出口。
魏徵等人也是這般猜測，這應該多半是交代後事了。
不過接着……
李二就懵逼的擡起了頭。
“盛兒叫朕給他……”
“……送五千斤鴨絨過去？”
鴨茸？！
一聽到這個名詞，皇后也好魏徵這幾個大臣也好，當場都愣在了原地，努力思考了半天，然而……
然而卻是誰也沒有聽說過這等名詞！
“陛下，這鴨茸是何物？”
魏徵眉頭緊皺，忍不住問道。
李二怔怔出神，好似想到了什麼，接着卻是搖了搖頭。
“這東西朕也不曾聽說過，不過盛兒在信中寫的十分清楚，乃是鴨、鵝羽毛下的細微胎毛。”
“據盛兒所說，此物保暖效果極佳，遠勝一切毛皮……”
李二這下說出了信中的所有內容。
但皇后，魏徵、杜如晦、房玄齡等幾個大臣卻是齊齊一懵。
就……
就這？
殿下這次赴必死之局，臨走時送信件回來，大夥還以爲是要交代什麼呢……
幾乎都拿這信當諸葛亮的出師表來看了。
結果……
就這？就要五千斤鴨、鵝的絨毛？？？
魏徵雙目一閃，接着一旁的房玄齡突然發話了。
“陛下，殿下這是有相當大的把握，將突厥拖延在外啊！”
……
房玄齡陡然開口。
原本一片愁雲慘霧的李二、皇后兩人，雙眼立刻睜大。
接着仔細一想……
兩口子臉上同時浮起驚喜之色。
是了……
這北疆，氣候寒冷無比。
但如果是馬背上行軍，那倒也不至於冷到哪去，畢竟人體在運動時本來就是會發熱的，這個時候主要是糧草消耗大。
需要保暖之物，那就說明……
盛兒此去北疆，必定不是一天兩天，三天兩頭之事，會有相當一段長的時間！
李二慢慢回過味來了。
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的笑容。
“……好，好！”
“不愧是朕的皇兒！哈哈哈哈哈哈！”
“皇后，你看到了嗎？我們的盛兒，哪裡像我等這般脆弱，盛兒根本就不怕什麼突厥人！哈哈哈哈哈！”
儘管還是有些牽強，但李盛的這個需求，無疑中已經透露出許多隱含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