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您真知道?”
攤位前的三人都激動起來,道人微笑點頭:“老道這次來,就是爲了此事”
胖捕快一拍大腿就站了起來:“道爺啊!您來的可是太是時候了,還請您給哥幾個解惑啊!”
胖捕快的聲音大的離奇,身旁不少人都轉頭看了過來,韓奈上去又抽了他脖子一下怒道:“你能不能小點聲!這種事情是能在這裡說的嗎?”
胖捕快一縮脖子,訕笑兩聲道:“嘿嘿嘿,這不是激動了嗎,激動了”
瘦捕快的苦瓜臉,終於能輕鬆一些了。
韓奈緊忙站起身說道:“道長,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如何”
“嗯”
道人答應一聲,眼神卻死死的盯着那沒端上來的兩條羊腿和羊湯。
韓奈見狀喊道:“店家!打包!”
隨後換上一副笑容看向道人說道:“道長,您還想吃些什麼?儘管吩咐,咱們打包帶走”
道人輕輕咳嗽一聲,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說道:“老道在深山野林之中,餐風飲露習慣了,這些世俗五穀,還是少吃爲妙,就,就將這兩隻羊腿帶上,再拿兩罈好酒也就夠了”
胖捕快一愣,心直口快的就問道:“道爺,您不是騙子吧?這怎麼出家人,上來就是酒啊肉啊的!”
韓奈上去又是一下子,生怕胖捕快把道人給氣走。
老道聞言也沒是生氣,哈哈的笑了幾聲後說道:“無妨無妨,這位胖官爺也是心直口快,等到一會,你就知道老道是不是騙子了”
道人說話的時候顯得很有信心,如果不是嘴角的油花還在,肯定讓這幾個凡夫俗子納頭便拜!
韓奈直接帶着道人回到了大理寺,身後胖瘦捕快手裡拎着羊腿和羊湯。
到了韓奈的房間後,韓奈才鬆了一口氣,給了兩名捕快一個眼色,二人會意,放下食物後,就走出房間,站在門口護衛。
“道長,這裡很安全,還請道長將事情經過講與我聽”
老道笑道:“不急不急”
說話間伸手拿起一隻羊腿吃了起來,韓奈也不敢催促,只能安靜的看着道人吃東西。
等到道人把兩隻羊腿一大碗羊湯全部吃光之後,緊忙拿出手帕,讓道人擦手。
道人吃飽之後打了一個飽嗝,嘿嘿笑道:“老道我很久都沒吃這麼飽了,今日幸得官爺照料,賞老道一頓飽飯”
韓奈笑道:“道長謬讚了,您纔是我的貴人啊!”
道人捋着鬍鬚哈哈笑道:“既然如此,老道我也就不廢話了,那天那些人自盡的時候,老朽剛好在場!”
道人一字一句的,開始跟韓奈講着整件事情的經過。
道人來自高句麗的深山老林之中,那裡是苦寒之地,今年的雪下的格外大,大到把他的道觀都壓塌了。
道人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出來化緣募捐,想要重修道觀。
可高句麗剛剛被打下來,正在改建的時期,國內尚且不穩,誰會拿錢給他一個老道修建道觀呢?
道人一想,反正現在高句麗已經算是大唐的一部分了,那自己還不如去長安碰一碰運氣!
於是道人跋山涉水的來到長安,他下榻的地方,正好就在醉月樓的對面。
七日前的子時左右,他就聽見一陣陣稀稀疏疏的腳步聲響起。
這腳步聲尋常百姓可能聽不清楚,但他這種習武修道之人自然不在話下。
道人下牀一看,就見百餘人彙集在醉月樓門前,他們圍成了一個半圈,在圈中心的,是一名少年!
少年帶着一副青銅半面,顯得非常詭異。
那百人中,還有不少人在低聲哭泣,可他們終究是沒說什麼,只是看着那名銅麪人。
之後,銅麪人帶着他們步行前往大理寺,途中如果遇見了人,銅麪人就會出手,強行餵給他們一種丹藥,再然後,他們就彷彿行屍走肉一樣,跟着銅麪人前進。
最後來到了大理寺的門口,大理寺門前的護衛在他們到來之前就已經全部被解決了,軟軟的倒在地上。
道人本來想要弄出點聲響,讓大理寺內早做準備。
可沒等他動呢,就感覺自己被人圍住了,他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來!
韓奈皺眉,按照道人的說法,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不過這也不難猜啊,之前他們就知道,現在急切的是怎麼才能抓到這些人。
道人看出了韓奈的想法,輕聲說道:“老道平時也比較擅長丹青之術,如果官爺需要,那幾個人的相貌,老道卻是可以給您畫出來”
韓奈的眼睛瞬間就亮了,緊忙吩咐門外的廋捕快就準備筆墨,他則是繼續跟道人聊一些細節。
用道人的說話,當天去追殺的他的人一共有四人,這四人的武功都不錯,他也是因爲功法獨特,才能從這四人手下逃出一條命。
本着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的道理,他返回了大理寺的門口,那時候已經進入了尾聲,只有十幾個人舉着匕首,在自己脖頸處僵持。
地面上早就已經被鮮血鋪滿,冬天夜晚的青石地面,不用想都知道會有多冷。
冒着熱氣的鮮血一流出,就直接凍在地面上,那股子血腥氣,差點沒有把道人薰暈過去。
可那名銅麪人就彷彿沒有聞到一樣,手中拿着什麼食物吃得正歡。
在他面前還跪着一名胖子,那人老道之前見過,正是那名醉月樓的掌櫃。
他一邊磕頭一邊求饒,那銅麪人卻壓根聽不進去,一揮手,掌櫃的右手不聽使喚,直接握刀隔斷了自己的脖子,鮮血噴了一地。
聽到這裡,韓奈吃驚不已。
他閉上雙眼,當天所有的情形都在他的腦海裡重建!
他能走到今天,自身恐怖的記憶力也起到了之決定性的作用!
當天他到達案發現場的場景,加上道人說的話,他迅速就找到了道人說的那個胖子,也就是醉月樓掌櫃。
這人的驗屍接過同樣是自殺,手中的兇器和傷口爲何,刀口的位置和深淺也符合自殺的現象,現在聽道人說,是那人一揮手他才自殺的,世上還有這種功夫不成?
老道看他閉上眼睛了,也就不再說話,正巧門外的瘦捕快敲門。
韓奈被打斷,這才睜開眼,看見瘦捕快後揮手道:“進來!”
“是”
瘦捕快走了進來,順便把房門帶上,這纔在自己懷裡拿出了筆墨紙硯,韓奈親自給道人研墨道:“接下來,就看您的了”
老道捋了捋鬍子笑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道長,您說他一揮手,那醉月樓掌櫃就自盡了,然後呢?”
“然後...”道人的表情嚴肅起來,之前的笑容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銅麪人就彷彿會用妖術一樣,只是一揮手,剩下那幾個還在僵持的人,就同時自刎了!更加可怕的是,他們自刎的時候,彷彿才反應過來,拼了命的慘叫,可卻站不起來,也不能動,就這樣跪在地上死去”
韓奈皺眉道:“那裡離大理寺這麼近,他們如果真的求救嚎叫的話,我們應該聽見就是”
廋捕快也懷疑的看向道人,心道這人不會是爲了一點吃的,信口胡謅吧。
道人卻異常肯定的說道:“老道確認他們在嚎叫!因爲有一名胖子,可能是因爲脖子上面的肉太多了,第一下只是開了一個大口子,他被痛醒了,清醒過後,老道親耳聽到他喊了一句話”
“什麼話?”
“我爲赤淵出過力,就算你是少主,你也不能這麼對我們!”
道人說話時候學得非常形象,就連門外的胖捕快,都能感受道那聲音中的不甘心。
韓奈再一次閉上眼睛,結合道人說的話,他迅速就在腦海中找到了那具屍體,那是唯一一具,脖頸有兩道傷口的死者。
而且他第二道傷口格外的深,幾乎割開三分之一的脖頸,當時韓奈看見屍體的時候還在想,自殺真的可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赤淵?那就是上頭讓自己調查的嗎?
韓奈皺眉看向道人問道:“道長,你可知道對方爲何這麼做?”
老道搖頭道:“這點,老道卻是不知”,說話間他已經是提起毛筆,在面前的紙張筆走龍蛇。
韓奈皺眉,他們這麼做的爲了什麼呢?
在大理寺們前殺了一百多個人,這肯定是對大理寺的一種挑釁!
但如果是想要挑釁大理寺的話,殺無辜的人效果不是更好嗎?
聽道人的意思,那一百多人中,大部分都是那個銅麪人的手下,無辜者只有十幾人而已,那麼,他們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他皺眉想事情的時候,道人已經把畫卷畫好了,一共有五張。
韓奈接過來一看,第一章,是一張半身像,上面畫的人帶着一副青銅面具,面具畫的非常詳細,甚至連上面的花紋都栩栩如生,這就應該是道人說的帶頭之人。
韓奈仔細的看了兩眼,這才皺眉問道:“道長,您是怎麼看出來他是一名少年的?”
確實,這面具完全擋住了他的上半張臉,光憑一張嘴怎麼知道對方是少年的?
道人畫完畫之後,聽到韓奈的問題,老道嘆口氣道:“因爲老道聽見他說話了”
韓奈和瘦捕快齊齊看向道人,想要知道那銅麪人說了什麼。
老道苦笑一聲道:“那銅麪人說,殺了那個看熱鬧的老道士!”
道人說完,輕輕掀開自己的衣服,這時候二人才看清,在道士的腹部用紗布包裹着,一條三十多釐米長的血線看上去那麼猙獰。
道人苦笑一聲道:“老道差點就死在他們手裡,那個聲音,絕對是一名少年的聲音!”
韓奈看向手中的其餘四副畫,上面分別畫着三男一女,老道指了指他們說道:“當天晚上追殺老道的,就是他們四人,哎,老道也是被逼無奈,纔來這大理寺,這次化緣,可能要把老道的命都化進去了”
韓奈沒搭話,轉手就把手中的互相遞給瘦捕快說道:“拿去給大人,今天就下通緝令!”
“是”
韓奈再轉頭看向苦笑的道人,眼睛一轉就想到了一個主意,對着道人笑道:“道長,我這裡有一個法子,你可願試?”
道人眼睛一亮:“哦?還請官爺指教”
韓奈笑道:“道長您可聽說過無雙侯的懸賞?”
聰明人之間無需多言,道人狠狠一拍自己的大腿道:“對呀!之前老道怎麼就沒想到呢?”
說完道人起身,恭敬的給韓奈行禮道:“多謝官爺指點!”
韓奈緊忙閃開,同樣恭敬的行禮道:“道長客氣了,您纔是韓某的貴人,這次如果沒有遇見道長您,韓某可能就要回家務農了!”
二人就這樣互相行禮好幾次,最後還是道人開口道:“咱們二人,這就叫做緣分”
“對緣分”
二人相視一笑,道人轉頭看看窗外的天色道:“天已經晚了,老道這便告辭,去鄠縣!”
韓奈伸手阻攔道:“道長且慢,韓某與無雙侯也層有過一面之交,還請稍後,讓韓某給您寫封推薦信,也能省去您的一些口舌”
道人轉念一想,也就同意下來,沒有再推辭。
......
瘦捕快一路風風火火的衝到大理寺卿面前,將手中的畫像遞給他,並且複述了一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他本來想着,這是不是就能下通緝令了?
沒想到的是,大理寺卿揮揮手道:“案子已經完結了,接下來的事情,不需要你們插手了”
“可是大人,犯人還沒有歸案啊”
“我說話你聽不懂嗎?本官說!案子已經結了!”
大理寺卿幾乎是咆哮着說出這樣一段話,瘦捕快都傻了,茫然的點點頭道:“那,那屬下告退”
“慢着,回去告訴韓奈,本分一切,不是他的事情,就別插手,這樣老夫過兩年告老之後,還會推舉一二!”
“是!小人定當轉告少卿大人”
瘦捕快雙手抱拳行禮道,見大理寺卿沒有其他吩咐,這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來。
不對勁,很不對勁!
瘦捕快的心中犯了嘀咕,他的反應可能是慢上一些,但絕對不是傻子,聽到赤淵二字的時候,能明顯的看見大理寺卿渾身一顫!
赤淵,到底是什麼樣的組織,能把堂堂大理寺卿嚇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