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告別惡夢

在大仙堂沒有其他人打擾的幽靜貴賓休息室裡,胡小仙與徐子陵在桌子對坐,前者噗哧嬌笑,美目透出勝利的神色,神態悠閒的道:你究竟是徐子陵還是寇仲?

徐子陵暗裡大吃一驚,旋又回覆鎮定,因猜出對方並非真的要拆穿他的身分,只是作爲試探的性質,皺眉道:你愛認爲我是誰便是誰吧!

胡小仙搖頭笑道:還要在本姑娘面前裝蒜,你可以騙過別人,卻休想騙我。無論你扮弓辰春又或雍秦,我承認你確扮得維肖維妙,活像不同的兩個人,可是賭錢的風格和方式卻把你出賣,令我曉得你不但是雍秦,更是弓辰春,又是那在朝廷上大顯威風的甚麼叫莫爲的傢伙,既然三者都是你,那亦是三個人都不是你。快快招認,你究竟是徐子陵還是寇仲?回長安幹啥?不怕給人圍捕活捉嗎?

徐子陵心中叫苦,甫抵長安,便先後給□□和胡小仙拆穿身分,以後怎樣混下去?

嘆道:胡小姐是否有點託大?若我是徐子陵或寇仲,爲隱瞞身分,只好硬着心腸把你滅口,胡小姐不害怕嗎?

胡小仙花枝亂顫的嬌笑,搖頭道:不怕!真的不怕!因爲徐子陵和寇仲從來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乖乖識相點吧!閣下是哪一位?

徐子陵頹然道:我是徐子陵,小姐滿意嗎?幸好我來此只是打個轉,待會離城算了。

胡小仙嬌鎮道:奴家那麼可怕嗎,要走該待明早城門開才走!哼!一派胡言亂語,當人家是第一天在江湖混。快給我脫掉面具,聽說徐子陵長得儒雅風流,是有名的俊俏郎君。

徐子陵給她弄得啼笑皆非,幸好感到她沒有敵意,把心一橫,低頭扯下面具,露出真臉目,微笑道:小姐的評語用在侯希白身上是無比恰當,我徐子陵則名不符實,只是粗人一個。

胡小仙凝望他的美目明亮起來,像聽不到他的話似的喜孜孜道:徐子陵啊!做小仙的情郎好嗎?幾天也好!

徐子陵爲之瞠目結舌,這麼言詞大膽作風放浪的美人,連紀倩亦有所不及。苦笑道:

胡小姐不要說笑哩!

胡小仙抿嘴嬌笑,神情得意,白他一眼道:我想你仗義幫人家一個忙,奴家正苦惱得緊呢!

徐子陵感到事情大有轉機,哪敢開罪她,順着她語氣道:小姐有甚麼煩惱?

胡小仙露出愁容,輕嘆道:正是因找不到如意郎君,誰家姑娘不爲此煩惱?嘻!

奴家是說笑,我真正的煩惱是有人自認爲是我的如意郎君,而我則見到他就心中厭惡,你可爲我想辦法解決嗎?

徐子陵大訝道:誰敢迫胡小姐做不情願的事?

胡小仙像個小女孩般豎起手指,逐個指頭的數道:首先是那個自以爲賭術比我更好、最有資格作我爹快婿的混蛋;第二個是齊王李元吉,提親的人便是他;第三個人最可惡,我還以爲他對我們胡家特別照顧,誰知竟是適得其反,而除此之外,還有第四個是我老爹,唉!他卻是迫於無奈,誰叫他看中長安這個地盤,夢想異日李家得天下,他可以大力發展賭業。你給我說吧!我現在的情況是否四面楚歌,身不由己。

徐子陵心中一動道:那第三個迫小姐的人是否尹德妃之父尹祖文?

胡小仙愕然道:你怎能一猜即中?

徐子陵明白過來,迫胡小仙下嫁者正是他今趟到長安來要對付的池生春,此更是香家擴展賭業的一着奇兵。要知香家惡名遠播,爲白道武林不容,如若李唐一統天下,必會對香家的生意展開掃蕩,但若香家能通過婚姻合併大仙胡佛的賭業,可借屍還魂似的名正言順於此情況下大展拳腳,以另一種形式名義繼續香家的事業。

如此來看,尹祖文與香家應是暗中勾結,支持明堂窩是另有居心。

徐子陵道:我可以怎樣助你?

胡小仙喜道:早知你是個見義勇爲的俠士嘛!幫人家還不簡單?只要你將六福賭館贏過來便成。

徐子陵失聲道:甚麼?那怎麼可能?

胡小仙蹶扁嘴兒哂道:有甚麼是不可能的。池生春犯了開賭場業的一個大忌,就是本身嗜賭,常忍不住親自下場,賭得又大又狠,只不過因沒有人賭得過他,故至今尚未出事。你徐大俠既精賭術,又不怕他使卑鄙手段,今趟他是遇上剋星哩!。

徐子陵皺眉逍:你爹究竟是否己答應李元吉的提親?

胡小仙俏皮的道:奴家反對嘛!爹當然要拖延時間,花點脣舌來說服我。唉!。

可惜時間無多,齊王下個月擺壽宴時,爹怎都要給齊王一個答覆,你若不救人家,小仙只好自盡。

徐子陵大感頭痛,若他不是對池生春有更大的圖謀,幫胡小仙一個忙絕不成問題,現在卻是節外生枝,又很難向胡小仙解釋清楚。

只好道:胡小姐信任我嗎?

胡小仙媚態畢露的瞟他一眼,嗲聲道:你若是弓辰春,人家頂多信你一半,但你是徐子陵徐大俠嘛!小仙當然信你。而且你若肯讓小仙今晚陪你、討好你,人家會對你更死心塌地。徐子陵啊!小仙仰慕你嘛!

徐子陵嫩臉一紅,尷尬道:請小姐勿要拿這類事開玩笑。你先告知我你和池生春目下是怎樣的關係,例如你故意對他不瞅不睬,又或虛與委蛇?

胡小仙果然給他引往另一個話題,嫣然一笑柔聲道:我在迷惑他。

徐子陵失聲道:甚麼?

胡小仙花枝亂顫的笑道:有甚麼好大驚小怪的?我是大仙門這一代的繼承人,精於騙術,哪有這麼容易給他池生春瞧破人家真正的心意。最妙是天無絕人之路,碰上你這冤家,人家今後全聽你的話,好嗎?

徐子陵心神晉入井中月的境界,微笑道:若你真肯全聽我的話,我可立誓助你擺脫池生春的魔掌,但不是用你的計,而是我的計。

胡小仙大喜道:是甚麼計?快說出來聽聽看。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胡小姐似忘記是誰聽誰的話?

胡小仙噗哧媚笑道:人家不知你對條件這般執着認真,呀!不問就不問。那麼第一着棋子應如何下?

徐子陵淡淡道:首先是你要保密,無論任何情況下均不可以泄漏我和你的關係予第三者知道,否則胡小姐只好委身下嫁池生春。

胡小仙微笑道;收到徐大俠警告啦!放心吧!我比你更着緊。

徐子陵發覺自己開始有些兒歡喜她,歡喜她的善解人意,機伶聰巧。

徐子陵若無其事的道:我要你去迷惑一個不解風情的男人,至於此人是誰,遲些會教你曉得。

胡小仙裝出楚楚可憐的動人神態,盡顯大仙門的媚功妙法,鎮道:奴家是否很蠢呢?真的想不到你這計劃與小仙的終身大事有何關係?

徐子陵聳肩灑然道:當然大有關係,因爲他將是繼池生春後,另一個向你的大仙老爹提親的人。

胡小仙動容道:我真的開始愛慕你哩。

徐子陵雙目射出銳利的神色,從容道:剛纔你的仰慕全是弄虛作假,對嗎?

胡小仙幽幽一嘆道:徐子陵可知我大仙門的第一戒條就是戒動情,情緒會把理智矇蔽,謂之'烏雲蓋日',賭術實在是一種高明的騙術,尤其心理戰術最爲重要,只要能令對方的靈智被矇蔽,可百發百中。不論表面如何堅強的男人,總有可乘之隙,例如因過度自信,以爲天下的女子都要爲他傾情,被他吸引,我可以利用他這弱點使他吃大虧。

徐子陵皺眉道:你的甚麼全聽我的話,最好不是假的。否則我不但不會助你,更將把你視作敵人。

胡小仙橫他嬌媚的一眼,嗲聲道:騙甚麼人都不敢騙你哩!人家向你施展媚術,有假的成份,亦有真的成份,很想逢場作戲的和你纏綿一段日子,哪知你鐵石心腸,不被勾引。人家有甚麼不好?

徐子陵啼笑皆非的道:現在我們是在進行一個大騙局,目標是整座六福賭館,若你想成功,只有四個字,就是'衷誠合作',全聽我的指揮調度,否則一切拉倒。

胡小仙凝望他半晌,肅容道:你既不是對我有興趣,這樣做對你有甚麼好處?

徐子陵淡淡道:胡小姐太不明白我徐子陵的爲人。

胡小仙輕搖螓首,輕輕道:不!這或者是女人的直覺,自從九江首次相遇,我一直感到你是那種極重情義的好人,現在更覺得可以毫無保留的信任你。但亦有些擔心,怕你低估池生春的狡猾。

徐子陵見她兜兜轉轉,最後仍是旁敲側擊自己的計劃,啞然失笑道: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想清楚,三天後再來找你。

說罷長身而起。

胡小仙焦急的站起來嬌鎮道:人家還未把事情弄清楚,能有甚麼可想的?

徐子陵豎起一隻手指,向她遙點兩下,微笑道:胡小姐似乎又忘記誰該聽誰的話哩!

胡小仙頹然坐下,手肘斜枕桌子託着香腮,秀眉緊蹙的幽幽道:好吧!人家會乖乖的聽話,但至少你該說出如何聯絡你的辦法嘛!

徐子陵道:是我聯絡你,而不是你聯絡我。

胡小仙嫣然笑道:好吧!。徐大俠還有甚麼吩咐?

※※※

寇仲牽馬呆立路上,目送李秀寧、李神通等遠去的騎影,百感交集。

無名從星空俯衝而下,落在他肩頭,寇仲探手輕輕爲它梳理羽毛,嘆一口氣,踏蹬下馬,朝洛陽的方向緩緩而行。

他和李秀寧的事將來如何了局,此刻的他不敢去想,不願去想。

臨別時李秀寧的眼神,可以把他的靈魂勾出來,使他肝腸寸斷。他己選取一條與她對立的道路,他們的分歧會愈來愈大,洛陽之戰,更是與她最敬愛的兄長李世民公然對抗。

罷了!

寇仲一聲叱喝,催馬加速,迅速消沒於無盡的深夜裡。

※※※

徐子陵離開明堂窩,踏足街頭,深吸一口氣,將胡小仙誘人的倩影、可把任何男人迷得暈頭轉向不辨東西的一顰一笑,驅出思域之外。胡小仙就像□□般,能將自己的美麗利用至盡,教人不易抵擋。

此時他變回長滿鬍髯的弓辰春,沿街漫步,經過仍在營業的榮達大押時,不由多看兩眼,差點想進去找歐良材的親舅陳甫。迅又壓下這股衝動,心忖待與李靖聯絡上後再去找他比較穩妥。只有當陳甫清楚他有李世民在背後大力支持,對方始會全無顧忌的與他合作。在經歷過這麼多事後,他再不易輕信任何人。

順步來到永安渠旁,這道接通城外北方渭河的大渠,在沿岸稀疏的點點燈火下,滔滔往南流去,燦爛的星空下,碼頭區舟舶幢幢,兩岸街道行人疏落,不由想起與沈落雁泛舟渠上的動人情景,又想起黎陽的情況,心中暗歎。

倏地一艘小舟在上游駛來,徐子陵不經意的瞥上一眼,登時頭皮發麻,更心涌殺機,又知絕不能動手,首先是敗多勝少,且會暴露身分。

操舟者把小艇往他立處靠過來,柔聲道:這麼巧!子陵請上艇說話如何?

竟是連魔門第一高手陰後祝玉妍也要在他手底喪命的蓋代魔君邪王石之軒。

自己所有僞裝,全給他一眼看穿看破,該怎辦纔好呢?此刻走又不是,不走更不是,進退失據之餘,只好把心一橫,躍往艇尾面對他坐下。

石之軒臉色如常,絲毫沒有受傷之像,神色雍容自若,眼中射出慈和神色,凝望着他微笑道:事實上我們並不是湊巧碰上,自你離開希白的居所,我一直躡在你身後,真想不到子陵會到賭場去,是否受雷九指的影響?

徐子陵遍體生寒,不但因對石之軒的跟蹤沒有絲毫感應,更因他弄不清楚分不開眼前這石之軒究竟是談笑殺人的邪魔,還是那個對碧秀心之死歉疚終生的多情種子。

他徐子陵的靈覺就像給人廢去武功。

這是最可怕的魔功,石之軒終於魔功大成,天下恐難有製得住他的人,連三大宗師也不行。因爲石之軒完全屬於他們那一級數,足可與任何之一分庭抗禮,甚且過之而無不及。

迎上他深邃莫測的眼睛,徐子陵淡淡道:前輩是否剛抵長安,立心去找希白兄算賬,現在則改爲殺我。

石之軒啞然矢笑,神態瀟灑好看,搖頭道:人道虎毒不食兒,希白等若我半個兒子,他有時頑皮點,始終是情有可原,因爲錯在我不能常在他身旁指點。不過這亦是我訓練繼承人的方法,不但予他人身的自由,更希望他有獨立的思想,不會變成我石之軒另一個版本,在這方面他的表現異常出色。

徐子陵心中喚娘,石之軒不但氣質有變化,手段也有變化,其辭鋒的銳利,比得上他的不死印法。

徐子陵苦笑道。我情願前輩像以前般坦白,因爲我弄不清楚你是真心讚賞希白兄,還是說反話?

石之軒兩槳交叉打出,划進永安渠反映兩岸燈光的水裡,光影破碎下,小舟從岸旁滑出,順流而去。凝望徐子陵好半晌後,微笑道:過去的十五年就像一個悠長的噩夢,現在我終於成功醒轉過來。

接着目光投往渠水去,神色益轉柔和,旋露出痛苦的神色,頹然道:我是自食其果!哪有人這麼蠢竟會去害死自己最深愛的情人!這十五年就是我這蠢材應償還的代價。

徐子陵愕然瞧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究竟他是在裝神弄鬼,還是邪帝舍利內的邪氣,在以毒攻毒下,反把石之軒改造變成好人。

他真的不曉得該說甚麼纔好,他再不明白石之軒,掌握不到他的內心世界。

我的娘!

這正是沒有絲毫破綻的邪王石之軒。

石之軒將目光上移,注入無盡的星空去,一邊輕輕道:子陵到幽林小谷去吧!讓我的女兒有個幸福的歸宿,告訴青璇,這些年來我沒有去探望她,是因爲我不敢見她,缺乏那種勇氣。告訴她,我和她分屬兩個不同的世界,絕不可再有碰頭的機會,絕對不可以,唉!

徐子陵心神劇震。

妃暄說得不錯,石青璇仍是石之軒唯一的破綻,石之軒怕見石青璇,正因他知道自己難以對她痛下殺手,更怕再招來另十五年的可怕噩夢,所以不肯多做一次蠢材。

若讓石青璇與他相見,會有甚麼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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