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厥副將一叫喚,他的背後,那個領頭的黑袍武士,一下就把腰間的胡刀抽了出來。
其他的黑袍武士,也紛紛亮出了兵刃。
喀貝莎冷冷望着,手裡那把淌血的長刀,緩緩握緊了。
其他的突厥兵將,看到這個情形,一時也不知道該幫哪一邊的好。
“你們,”那副將胡刀一指喀貝莎,“給我殺了她!!”
“是。”
身後,領頭的黑袍武士冷冷答了一句,忽然凌空躍起,刀光一閃而出!!
那副將正在高興,突然覺得自己的背心一涼。
他連忙低頭一看。
一把明晃晃的胡刀,從他的胸口鑽了出來。
副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胸口上、那個帶血的刀尖,顫抖指着喀貝莎道:“你……這……這究竟是……”
喀貝莎卻沒有一點的驚奇。
她望了眼那些黑袍武士,冷冷對副將道:
“這些人,是我大突厥國的金帳侍衛勇士,是可汗他爲了以防萬一,暗中安插在這大唐境內的。
你以爲,在他們的面前。
是你的哥舒達幹說話算數,還是我突厥可汗的‘飛鷹戒’、可汗的那位明月公主,說話算數?”
副將一驚。
“難道,”他顫抖着道,“那明月公主她,真的來了……”
嘭!!
副將話沒說完,他胸前的胡刀突然一震,鮮血狂噴而出!
他的身體頓時被切成了兩塊,掉下了馬去,再也不動了。
四周,突厥兵將們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喀貝莎環顧了他們一眼。
她的腦海裡,突然浮出了今晚來前,蘇雨童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喀貝莎,今晚你就按照趙寒說的這些,說給咱們的豹師兵將們聽。
他們,一定會聽你的……”
想到這裡,喀貝莎忽然擡高了聲音,對兵將們道:
“你們,都聽好了。
之前,明月公主把這戒指給我的時候,就說了。
我大突厥國和唐國之間,曾經多年交戰,對兩國的子民都造成了巨大的災難。
正因爲這樣,可汗他經過長久的權衡之後,才決定和唐國談判修好,重開邊境商貿,雙方和平共處。
這是,爲兩國子民造福的善舉,是我大突厥國的國策。
這次揚州的亂事,根本都是那個哥舒摩羅和他的幾個手下,爲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弄出來的陰謀。
我們所有人,都是受了他的欺騙,纔會參與進來的。
今晚,那個亂賊頭目哥舒摩羅,已經在大都督府裡伏誅了。
明月公主說了,只要大家立即改過、不再參與亂事,跟着我喀貝莎一起,把其他的亂賊都抓住了。
那不僅過往的事可以不追究,公主她還會親自在可汗的面前,爲大家請功。
可要是你們還執迷不悟,那這兩個亂賊的樣子,就是你們的下場。
我突厥豹師的弟兄們,你們,怎麼說?!”
喀貝莎一舉手裡的飛鷹戒,清澈冷峻的聲音,在空地上回響着。
剩下的兩名千夫長,看了看地上兩個人的屍首,又看了看那枚飛鷹戒,忽然單手一撫胸道:
“飛鷹戒在,就是明月公主在,就是可汗在。
我們,願意聽從指揮!”
“我們,願意聽從指揮!!”
身後,其他的突厥步騎兵,也全都單手撫胸,向着喀貝莎低下了頭來。
“好!”
喀貝莎道,“你們這就跟着我進去,幫助衛察司的柳參軍,把那個大都督府令狐德正和他手下的亂賊人馬,全部抓拿!!”
說完,喀貝莎長刀一震,縱馬就往衛察司的大門衝了進去。
“是!”
身後,兩名千夫長一聲答應,帶着數千名的突厥兵將,也跟着涌了進去。
此時,衛察司的衙門裡。
“幫助柳參軍,抓拿亂賊令狐德正……”
那一聲聲的突厥語,無數的馬蹄和腳步聲,從外面傳了進來,整個地面彷彿都在震動。
令狐德正也懂一些突厥語,他聽見了這個喊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那些大都督府的府兵,也有人懂突厥語。
他們聽到,那些本來是援兵的突厥人,竟然突然臨陣倒戈,要來對付自己了。而在這衙門裡,自己還中了衛察司人馬的埋伏。
一時間,府兵大軍的人心,紛紛浮動了起來。
正堂門前,柳孝巖看到形勢,已經發生了大變。
他的耳邊,今晚來之前、趙寒囑咐過他的那些話,彷彿又迴響了起來。
“令狐德正,”柳孝巖就說了,“今晚你們所有的安排,都被趙法師看透了。
如今,你這是腹背受敵,必將失敗。
還有兄弟們,我是柳孝巖,你們還認得我嗎?!”
他這話,是說給那些府兵的兵將聽的。
這些兵將,除了一些新招募的之外,其他基本都是舊人,都是李希愚還在任的時候,跟着他一路練出來的。
柳孝巖是李希愚手下,直接負責日常操練的將領。
平日裡,他就住在大營裡,和兄弟們一起操練,同甘共苦。
所以,大家都管柳孝巖叫“柳大哥”,可見大家和他的親切程度了。
所以如今,柳孝巖這一大聲說話,兵將們都認出他來了。
此時,柳孝巖的半邊臉上,猙獰的傷痕抖動着,可他的聲音卻非常的慷慨毅然:
“兄弟們,過去這麼多年,咱們一起跟着李大人。
李大人對咱們、對揚州的百姓怎麼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相信大家都很清楚。
那杜鬆雲說,李大人他徇私,撈了漕運貨物的錢。
你們說,你們信嗎?”
柳孝巖說得沒錯。
李希愚到任揚州以來,向來都是愛兵如子、賞罰分明,讓大家心服口服。
府兵軍隊裡的許多人,或多或少的,都受過李希愚的恩。
所以當初,當衆人聽到、李希愚因爲貪腐下獄的時候,都感到不可思議。
只是,礙於那位杜大人的號令,大家不敢多說話而已。
眼下,柳孝巖這麼一說,衆人都忍不住交頭接耳了起來:
“柳大哥的話,沒錯啊!”
“就是,李大人他這麼正直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幹那檔子的事呢?”
“兄弟們,”柳孝巖繼續道,“李大人他,根本就是被杜鬆雲那幫人冤枉的。
而現在,那幫人竟然還和突厥亂賊攪在了一起,要把李大人這樣的忠臣,給殺了。
他們這是要造反,要禍害咱們揚州,禍害大唐啊。
幸好,李大人和趙法師識破了他們的詭計。
現如今,外頭的那些突厥亂賊,已經被趙法師設計收伏了。
趙法師他還說了,今晚的事,罪過都在杜鬆雲和令狐德正、這幾個逆賊的身上。
你們都是大唐的軍人,是我柳孝巖的兄弟,都是好人。
你們只是受了矇騙,又礙於軍規,不得不聽令而行罷了。
如今,只要你們跟着我一起、抓了令狐德正,幫助李大人和趙法師,剷除了這城裡的亂賊。
那就是立了大功,李大人和趙法師,一定不會虧待了大傢伙的。
兄弟們,怎麼個意思,都給我回句話啊!”
柳孝巖一邊說,一邊掃視着府兵大軍,目光忽然停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那個人,正是給李希愚送過飯、幫過忙的,牢頭甘誠。
甘誠也好像很有默契,暗中點了點頭,就大喊道:
“柳大哥說得對啊。
李大人對咱們兄弟,恩重如山。
現如今,這令狐德正、還有那個杜鬆雲,他們勾結突厥賊人,禍亂我大唐。
難道咱們還要跟着他們,去殺咱們的恩人、去做逆賊,去送死嗎?!
這不能夠!
要我說,咱們就該聽柳大哥的。
咱們應該跟着他、跟着李大人和趙法師,一起殺賊立大功,做個正正經經的大唐軍人才對啊!!!”
這個平時非常憨實的甘誠,如今說出這些話來,卻是暢快淋漓,很有感染力。
就好像,他早就準備好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