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將遇良才

如果是棋逢對手,那麼,雙方每走一步,都會在對方的算計之中。

再說譚彪和那女人,一口氣攀到五層。譚彪側身看到樓牌號是十六,呼出一口涼氣,兩手一鬆,直接從五層跳到三層的商場頂樓上,由於落地受後坐力,他一個趔趄,朝前連翻兩個跟頭,又跳上頂樓欄杆,一個躍身,抱住樓壁管道,順着窗戶臺,繼續朝上攀登。

再說那女人也毫不示弱,隨即跟上。一隻黑貓,還沒來得及嚎叫,倆人便從它身上翻空騰飛過去。倆人身手,同出一轍,一前一後,只差咫尺。

這是攀巖走壁的功夫,可那女人卻揮灑自如,不但沒有氣喘,而且談吐自如,可見平時沒少下工夫練習。那女人側身,踹了一腳牆壁,藉着反作用力,跳上樓層窗臺,又從窗臺越過譚彪,跳回管道,那隻黑貓盯着他們,眼神顯得十分緊張。那女人回頭向譚彪瞧了一眼,說:“彪哥,那玉蟬被猴渣轉手賣掉怎麼辦?”

譚彪見那女人超他一手,心裡自是不甘,但他依然保持着冷靜的人格,桀驁的本性,只見他雙腿突然離開管道,在空中一扭,腳架在女人雙肩之上,倒立在管道之上,使那女人動彈不得,臉上神氣大是得意,緩緩答道:“我再偷回來。”話畢,他迅速翻起,身體越過女人,又成爲領先者。

那女人略一遲疑,又問道:“萬一他不肯盤玉呢?找人出手怎麼辦?”

譚彪冷笑一聲,答道:“我有辦法讓他必須盤玉,而且會盤出陰陽。”

“什麼辦法?”

女人問到此處,又後悔話多,幸好譚彪急於攀登,沒答理她。愣神的空當,女人已經落後譚彪一步之遙。但她並未急躁,見樓距間,有一根十五公分寬窄的橫樑,這根橫樑是通往十八棟樓的捷徑。那女人不假思索,一縱身,便跳了下去,不偏不倚地落在橫樑之上。譚彪見女人往下跳,跟着向下張望,一瞥之餘,不僅駭然。如今倆人已經攀在八層以上,離地數米。如此看來,這女人膽子確實不小,這十幾公分的橫樑,若落腳時,稍有閃失,摔掉下去,這血肉之軀,必定筋骨齊斷,哪裡還有命在?

再看那女人,不慌不忙,張開雙臂,走過橫樑,接而一個騰空,離樑上躍,輾轉上翻到樓層窗臺上,那彪悍勁,快得讓人心驚肉跳,攔都攔不住。基本上屬於轉體,接前空翻,接後空翻,再凌空劈叉的難度,當時,就把譚彪給看蒙了。

若想追上那女人,唯有跳梁一條捷徑。譚彪想必也是個狠角色,見那女人已超出自己數步,熱血上涌,一咬牙:跳!當下身形一晃,急忙跳下,身子在空中搖晃幾下,拼了命纔算穩住。接着,譚彪一路狂追,動作極其專業迅捷。不多時,便攔在那女人身前。

那女人見譚彪追上,雙眉一豎,現出怒容,隨即收斂,回頭問道:“蕭錯爲什麼會給我們盤玉?”譚彪陰惻惻地回答:“沒有爲什麼,盤玉,是偶然中的必然。”

倆人決意比出高低,話說到此,也就閉了口,不再說話。只是時而從管道上飛縱而下,時而又躍回窗臺,兔起鶻落,行如鬼魅。只片刻之間,已經攀到二十二層樓上。任何人見到這等行爲藝術,也會嚇得厲害。

倆人幾乎是同時手搭窗臺,也幾乎是同時擡腿上翻。只是那女人眼睛突然一閃,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腦子裡豁然出現一種奇幻怪覺:她在一座山坡下,一棟老房子裡,她閉着眼睛,毫無視覺,在房子裡四處亂摸……

譚彪趁女人沉鬱之際,率先翻身上了窗戶,搶在女人前面,越窗落地,這纔算徹底鬆懈下來。再看那女人,神色恍惚,聽到譚彪咳嗽一聲,纔算回過神來,但又覺得自己力不從心,雙臂無力,就在她翻身上窗時,腳下一滑,“彪哥”還未喊出口,身體便開始往下落。這是二十二層高樓,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眼下時勢緊迫,譚彪不及思索,雙手伸出,指如鷹爪,一把抓向那女人的手臂,此時,那女人的身子已懸在半空,呼吸之間,生死之差,只繫於譚彪的一念。除此之外,便是風拂樹梢,鳥鳴草際,倆人呼吸喘急,誰都不敢做聲。

好在譚彪臂力超強,他反手勾住女人手腕,順勢一帶一送,跟着又抓起胳膊使勁一甩,便將她拽了上來,兩人摟作一團,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一起翻滾進房間裡面,這纔算真正鬆了口氣。

譚彪喘着粗氣,把她壓在身下,使她竟沒半分抗拒餘地。他瞧着這個全身縞素的女人,雖然黑紗蒙面,但她那對眸子卻晶亮如寶石,黑夜中發出閃閃光彩。譚彪忍不住低頭喃語:“這不是在雜技團裡,下面沒有保護網,真的掉下去,沒有人救你。”

女人盯着譚彪的眼睛,臉上沒有半點驚慌或者氣餒的表情。而後,她又閉上眼睛,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頰。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突然出現這種幻覺,總想閉上眼睛,去摸世界。

譚彪想起五年前,她一邊哭,一邊追趕警車,直至摔倒在街邊的情景。幾乎是在瞬間,所有的刻意和壓抑,突然崩潰。只聽“譁”的一聲,撕開她的衣服,肌膚光滑如玉,毫不遮掩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他把她推到牆壁,扯去她的黑紗,激烈得近乎粗暴地堵住她的嘴脣。她在他的親吻中,感覺到了鹹鹹的汗水。

她說:“龍叔昨天給我寄了樣東西……”

譚彪只微哼一聲,他把臉埋在她的頸窩上,只顧着感受激情和,像某種獸類,溫情而殘酷。女人輕輕地戰慄,呼吸急促,但仍繼續說道:“我拆開看了,裡面是朵花。”

譚彪把臉埋在她的小腹上,隨口問道:“什麼花?”

女人的髖骨很美,但聲音卻很冷:“玫瑰花。”

譚彪聽到“玫瑰”兩個字,立刻抽出手,又哼一聲,不再言語。隨後,他推開那女人,走到窗口,一拳捶在玻璃上,“砰”的一聲,玻璃像一團烈火,在高空燃燒起來……

天色泛白,蕭家老宅院四周,有各種鳥在啼叫。

王媽從廚房裡端出三碗小米粥,低着頭緩緩地朝書房走去。門是猴渣開的,他知道王媽是個“半臉人”,不比常人。猴渣也不多看,儘量避開王媽的臉頰。

說起王媽,也是一段悲涼的故事。

蕭母生下蕭錯後,沒來得及抱一下十月懷胎的兒子,便嚥氣了。蕭父抱着哇哇啼哭的兒子,無論如何也捨不得送給別人代養。於是,他就開始了職業父親,兼職母親的日子。一年下來,蕭錯被蕭父養得像根火柴。

蕭錯三歲那年,蕭父揹着他去野外考察,無意間發現一位摔下山崖的女人。想到救人性命,實在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蕭父便將這個女人“撿”回家中治療。女人的命雖然僥倖撿回,但半邊臉已經摔成畸形,無法復原,成了一個疤痕縱橫的“半臉人”。

蕭父可憐她,便留她在蕭家,做了蕭錯的保姆。多年來,這個女人一直死心塌地地待在蕭家,做看家保姆,蕭家人爲了感激她無微不至的照顧,都尊稱她爲王媽。

由於面容的缺陷,王媽始終不敢擡頭見人,常年的彎腰低頭,使她的腰脊越彎越駝。看上去,像巴黎聖母院裡的那個敲鐘人——卡西莫多的現代版。

王媽放下小米粥,也不多說話,轉臉回身,帶上書房門,走了。猴渣在王媽轉臉的時候,偷偷地看了一眼王媽,從她那半邊未受傷的臉可以推測出,王媽曾經美麗過。

蕭錯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快六點了,又見格格臉色蒼白,說沒胃口不想喝小米粥,蕭錯強迫她喝了一碗,叫她回牀上躺着。就在猴渣和蕭錯喝小米粥的時候,虎爾赤把那塊駝皮叼到格格的牀上,格格伸手一摸,自然是心裡驚慌,朝着蕭錯大喊一聲:“哥,你快過來,看虎爾赤嘴裡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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