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清晨,踏着雨露清新,享受自然溫存,靈魂,在一畝花田獨舞,輕盈的步伐,散步思念的花園,沐浴陽光輕撫,淡淡花香的纏綿,牽手寂寞的雲兒,守候一份純淨的天空,低眉含香,聆聽春音。山中更是被雨露打溼。

身着青衫的紫言坐在涼亭中持筆靜畫。

孫玄極遠遠凝望,低下頭思量了一下,慢慢的走了過去。

“紫言先生——”

紫言轉頭一看,見孫玄極站在眼前,立刻放下了筆站了起來。

“紫林來啦~”

“紫林?”孫玄極皺起眉。

“是呀~我上回給你起的~”

“俗不俗啊……”

“怎麼會呢!”紫言跺着腳。

“看來你這傷也好的挺利索了,要不你也不能在這玩命跺腳。”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啊對——”孫玄極向前走了兩步,“先生,我想請問你一下,這山裡除了你這一戶人家和藍術公子還有別的人嗎?”

“這個……應該沒有了吧……”紫言撓了撓頭,“因爲我都在這生活了七年了,就連藍術公子都沒見過幾次。”

“好我知道了~多謝~”

孫玄極轉身想要離開。

“哎你幹嘛去?”

“我下山啊。”

“這麼遠的路你一句山裡有沒有別人你就走?你問這個幹嘛?”

“宮裡出了點事,案牘庫被盜了。”

“什麼人乾的?”

“先生覺得問這個合適嗎?”

“我就……隨便一問……”

“先生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保險起見不讓隔牆有耳之事發生。”

“你不要老叫我先生先生的,我有名字——我叫紫言。”

“這就是你的名字?”

“是呀。”紫言點點頭。

“人家女人的名字只有自家相公才知道,你這把名字告訴我了是何居心?”

“沒居心……”紫言低下頭,腳蹭着地。

“還有……謝謝你上回給我治傷……”

“小問題,不足掛齒。”

“你家住哪?”紫言眼巴巴的看着孫玄極。

“詔獄。”

“啊?真的?”

“姑娘,我現在屬實有點事情需要處理,咱們改日再見,還有——”孫玄極從兜裡掏出一小塊銀子塞進紫言手裡,“姑娘,這是那次畫的錢。”

說完,擺了擺手,孫玄極便離開了。

“是我不夠了解錦衣衛嗎……”

苦寒塞外,硝煙瀰漫,徐之陽的軍營中忙碌一片,傷兵到處是。

剛與北元的部隊展開激戰,徐之陽親率部隊上陣殺敵,此時的徐之陽正坐在軍賬裡擦着腰刀。

“稟大將軍!參將樑七的先鋒部隊擊潰北元哈庫達力部騎兵!”

“稟大將軍!騎兵先鋒校尉趙勝德攻克北元左軍!”

徐之陽沒有理會這些戰報,只是按耐住心中的喜悅……

“皇上,徐之陽大將軍遞來奏摺,說已經重創北元軍隊,望皇上安心等他凱旋。”

正是正午,孫熙浩卑躬屈膝的站在坐在龍椅上的孫憲誓旁邊。

“我聽說了——”孫憲誓把摺子一扔。“只要他能把外患趕出去怎麼着都行。”

“爹……您還生他的氣呢?”

孫憲誓嘆了口氣。

“此將不得留。”

“爹……”孫熙浩跪在孫憲誓面前。“徐之陽可是爲太祖皇帝立過戰功的將軍呀!”

“你還是理解不了爹的呀……”

孫憲誓的眼神暗淡,望着窗外。他想除掉徐之陽,是爲了不讓孫熙浩今後受徐之陽的欺壓,孫熙浩本就是爲心軟的人,再加上徐之陽功高蓋主目中無人,怕是孫熙浩駕馭不了他。

“你們家那龔少保在兵部算是找着了自個兒的坑位了。”

“還得是爹知人善用,爹不拍板他龔箭怎麼當兵部尚書。”孫熙浩苦笑。

“你現在也學的跟老三似的拍馬屁了。”孫憲誓一撅嘴,把摺子扔到桌子上。“我找老和尚去了,你回去吧。”

“是——”

自孫玄極從山上回來後,一路上都在暗自琢磨案牘庫的事情,一直到了太子府門口……

孫玄極察覺到了門邊上的白色粉末略微粘在上面,於是四處瀏覽了一番,果然,在門對面的牆角下,發現了一封信。

“紀要我已原樣放回,如若不信太孫可前去查看。”

孫玄極慢慢放下紙條,塞進衣兜裡,隨後走進府裡,汐顏站在遠處的臺階上。

“玄極回來了~”

“娘……”

“累了吧~進屋吃飯吧。”

孫玄極眼神暗淡下來,不再想紀要的事了,便跟着汐顏走了進去。

“我聽你四叔說你最近一直忙着查案子,查出點什麼了嗎?”

孫玄極灰心的搖了搖頭。

汐顏將孫玄極領到桌前坐了下來。

桌上擺着兩盤菜和一碗米飯。

“吃點吧~別總這麼累。”

孫玄極將跨刀摘下,解下烏紗帽,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起來。

“娘昨天晚上一直在想你小時候的樣子。”汐顏拄着臉注視着孫玄極。

孫玄極呆呆的看着汐顏,嘴裡還在咀嚼。

“娘想完你小時候就想你現在,又想你未來,想着想着娘就老了……”

孫玄極停住咀嚼,嚥下了嘴裡的飯。

“娘……生在帝王家……兒子盡孝的機會太少了……恕兒子……”

沒等孫玄極說完,汐顏便打斷了孫玄極。

“娘不需要你盡什麼孝,娘這一輩子都是爲了你在活,你好娘就好。”

“您怎麼想起來說這個了……”

“昨天晚上娘翻着你小時候的玩具了……”汐顏眼圈紅潤起來,但依然笑着。“你可能也不知道你出去打這幾次仗娘哪次不是恨不得跟你一塊去替你打這仗。”

“娘……我去上戰場是爲了給朝中官員們和天下百姓們看連皇帝的孫子都上陣殺敵,他們就會更加對大甄效忠。”

“這娘都知道,但作爲一個母親我是自私的,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上戰場。”

“生在帝王家……我別無選擇……”

汐顏擦擦眼角的絲絲淚痕,揉了揉鼻子。

“這小時候你奶奶總說飯前不能哭,好好吃飯吧~”

孫玄極也擡頭將眼中想要滲出的眼淚灌回。

“你現在呀~就好好的陪好小蘭,自己保重好就比什麼都強~”

“明白……”

“娘去找你爹了~你爹還在你爺爺那請安呢~”

“嗯……”

孫玄極微微點點頭,汐顏披上厚衣,跨出門檻,消失在孫玄極眼前。

“怎麼樣了?抓到了嗎?”

卿蘭從閣後走來。

“小蘭……”孫玄極站起身,“你吃了嗎?”

卿蘭搖搖頭,孫玄極見狀立刻讓開位置。

“來吃點吧~”

卿蘭慢慢坐到了椅子上,拿起碗筷。

“我剛問你呢,怎麼樣了?”

“還是沒查出來……”

“會不會是宮裡的人乾的?”

孫玄極摸着下巴思考着。

“我也不知道……”

“那你有辦法嗎?”

“我若沒辦法那我這個皇太孫不就真成紙糊的了嗎~”孫玄極微微一笑。

“我也可以幫你查呀~”

孫玄極慢慢上前走了幾步。

“劉太醫說你得了胃病,明日我在府伺候你一天。”

“你是孫玄極嗎?”卿蘭不可思議的看着孫玄極。

孫玄極微微一側臉,卿蘭順手掐住孫玄極的臉。

“哎哎哎……”

孫玄極被裂的直叫喚。

“怎麼突然這麼會說話了~”卿蘭美滋滋的看着孫玄極。

“我一直也沒不會說話呀……”

“得了吧你——”卿蘭一把鬆開孫玄極。“你直的不得了——”

孫玄極嘆了口氣,無意中瞥見了一旁桌上的一本摺子。

孫玄極上前拿起,但驚奇的發現上面略帶着與案牘庫剩下的白色粉末一樣的東西。

“這是誰的摺子?”

“我不知道……”卿蘭搖搖頭。

“劉管家!”

“奴才在——”

管家劉三聯匆忙趕來。

“這是誰的摺子?”

“回太孫話——這是義坡知縣陳道和給皇上的摺子,皇上讓這摺子壓在太子爺這兒。”

孫玄極臉一沉,放下摺子。

“一個七品知縣的摺子怎麼可能皇上那有?”

“是太子爺找陳知縣要的,太子爺看完想給皇上送去看看。”

“小蘭,我得去趟義坡,你在家好好呆着。”

“哎!”

卿蘭拉住孫玄極的胳膊。

“怎麼了?”

“算了,沒事了……”卿蘭鬆開孫玄極。

孫玄極見狀,拿起桌上的繡春刀掛在腰間。

“拜拜~”

“嗯~”微微一點頭。

“劉管家辛苦了”

“太孫客氣了。”

時間轉瞬一過,孫玄極隻身來到義坡縣衙門。

“知縣老爺!來客人了!”

一位小吏慌忙跑進堂中。

“誰來了?”

奮筆疾書的陳道和擡起頭。

“太孫來了!”

陳道和一驚,連忙站起身。

門外,身穿飛魚服,頭戴烏紗帽,腰挎繡春刀腳踏雲履靴的孫玄極站在院子中央。

“哎呦!太孫!哎呦呦……”

陳道和一邊作揖一邊慌忙前來迎接。

“安京義坡七品知縣陳道和拜見太孫——”

“知縣大人客氣。”孫玄極將陳道和扶起。

“太孫前來爲何不早些通知老夫一聲讓老夫有個準備呀!”

“陳大人,我此番前來無別的事,就是想來請教一下陳大人,陳大人在上奏之前摺子是放在何處?”

“一直放在我的櫃子裡呀。”

“不知陳大人方便讓我看看?”

“方便方便!太孫裡面請——”

一行人來到屋裡,孫玄極四處瀏覽了一番,跟隨着陳道和來到櫃子旁。

“這是下官平常放摺子的櫃子。”

孫玄極仔細看了看這櫃子,櫃子不大,是雲杉木頭製成的,但看着已經用了很久了。

孫玄極將櫃子打開,裡面整整齊齊的放着兩摞摺子。

“左邊這一摞是底下人呈上來縣裡的政務事,右邊這一摞是下官每年上報朝廷交稅和納糧的摺子。”

“大人倒是兢兢業業呀。”

“下官只是做了下官該做的事。”

孫玄極接着看了看裡面,在裡面也發現了那一粒白粉。

“你這丟過東西嗎?”

“太孫這麼一說還真有——”陳道和摸了摸鬍子,“前一陣子倒是有個賊,還挺囂張,留下字條就給下官帽子上的瑪瑙石偷了,但沒過兩天他又給還回來了。”

“這就對上了……”孫玄極暗暗一拍板。

“派人查過嗎?”

“也查了,但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多謝大人賜教,此番前來不是爲了查大人是否貪銀,而是爲了這個小偷而來,大人不必緊張。”

“太孫說笑了,下官一個七品知縣能貪多少。”

“陳大人,那我就不久留了,我先告辭了。”

“太孫不在此留飯了?”

“不了,我還事,先告辭了。”

“那下官送送太孫。”

“好”

一陣東風吹過,掃起地上枯葉,卷在天空中飛舞。寺中的高臺上,手握御用聖劍的孫憲誓與手拿竹棍的皇甫鬆鋒芒相對。兩人隻字不說,隨後打在了一起。

天下無人不知孫憲誓是馬背上的皇帝,一生征戰四方殺遍大江南北,共斬殺敵十三主將五十二副將和參將。寶刀未老,精神頭尚在。

轉看皇甫鬆,一心修佛,自皈依佛門後誰也不知道他學了什麼,但卻能與孫憲誓輕鬆的揪打在一起。

兩人打了一陣子,卻難分勝負。

“哎呦……累了……不打了……”

孫憲誓喘着粗氣,將劍插回鞘裡。

皇甫鬆也累,但卻明顯不如孫憲誓喘的厲害。

“年輕就是好啊……”

兩人慢慢走入閣中,孫憲誓一屁股坐在墊子上,皇甫鬆將茶壺放到火上開煮。

“看不出來老和尚還那麼硬朗。”孫憲誓擦了擦汗。

“你每日都在處理朝政不得離身,我可閒啊,當然你的體力跟不上了。”

“想我在——撒爾納庫拉和元孛兒只斤王室打的時候,那叫一個痛快。”

“我們都老了——”皇甫鬆苦笑搖搖頭。

“是啊——都老了——”孫憲誓面朝房頂。“哎老和尚——你就沒點什麼雄才偉略嗎?”

“我本是出家人,即使有又如何。”

“太祖高皇帝論,天下人才需佛渡,佛不度,方主渡,主若爲之不得,此乃天地雨露之精華。說的就是你。”

“太祖此言即是,但並非說我。”

“爲什麼呢?”

“佛乃西天之主,主乃人間之活佛,我本就是佛,和需用人渡?”

“你倒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孫憲誓撇了一眼皇甫鬆。

皇甫鬆從後面的箱子裡拿出一塊金牌遞給孫憲誓。

“這是我的師傅賜予我的。”

“遼——山——真——佛”孫憲誓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了出來。

“遼山是我師傅修煉成佛的地方。”皇甫鬆拿出佛珠盤了起來,“我這個佛可不用人供着,我是活佛。”

“額——”孫憲誓露出下牙咧了咧嘴,“話說我給了徐之陽七百萬兩銀子讓他打仗,打完一次小仗就再也沒聽他那出動靜了——”

“你現在還不能拿他。”

“我知道不能拿他——”孫憲誓仰頭晃了晃身體,

“看來你最近就是因爲這個愁啊。”皇甫鬆打開扇子。

“他正領兵在外,不論他要多少軍費朝廷都得給撥,他趁這幌子撈了我近一千萬兩了。”

“你擔心的不止是軍費的事。”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我想你會有招兒。”孫憲誓斜眼看着皇甫鬆。

皇甫鬆笑笑。

“既然皇上下旨了,那我不能抗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