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六章 金榜題名日

(二合一)

“二伯,請恕侄兒難以從命。雖說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伯又是我林家家主,侄兒應該遵命纔是。但侄兒的心思是,婚姻乃一輩子的事情,我豈能隨隨便便就娶了一個根本沒見過也不認識的女子。二伯,還請你原諒。”林覺沉聲道。

“什麼?你居然拒絕了,林覺,你太自已爲是了,你還將我這個家主放在眼裡麼?嗯?適才你還說你多麼爲林家着想,多麼的尊重我,我看你都是在放屁!”林伯年拍着桌子怒聲喝道。

林覺皺了皺眉頭,林伯年有些歇斯底里了,不但態度惡劣而言語粗俗了起來。但越是如此,林覺越是不買他的帳。

“我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二伯非要這麼認爲,那我也沒法子。二伯愛怎麼想便怎麼想吧,林覺問心無愧。”林覺淡淡道。

“你!”林伯年嗔目怒視林覺,氣的身子微微顫抖,臉上的表情也扭曲了起來。

今晚來之前他便知道自己未必能搞定林覺,所以一進門便擺了一副家主的派頭,便是要從氣勢上壓倒林覺,讓林覺明白自己纔是林家的主人,他必須從命。所以從開始到現在,林伯年的語氣一直是強硬且無可置疑的。但最後終究是遭到了林覺的拒絕,所有的努力和勸說都白費了。

林伯年怒視着林覺,林覺也靜靜的瞪視着他,兩人就像兩隻鬥雞一般相互瞪視着,毫不想讓。林伯年從林覺的眼神裡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退讓,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妥協,他最後的一絲希望也隨之消逝,心中升騰起了難以抑制的怒火。

“林覺,你當真要違抗我的話麼?”

“二伯,恕侄兒難以從命。侄兒不能答應這門婚事。”

“好,好。林覺,你很有骨氣。我問你,我是林家家主麼?”

“當然是,這還用問麼?”

“好,那你林覺是林家子弟麼?”

“……當然是,我是我爹的兒子,我爹爹是林家三老爺,我自然是林家人。”

“很好,你既是林家子弟,而我又是林家家主,那麼你違抗家主之命,難道不知道要受家法懲處麼?”

“二伯……”

“如果你今日不答應這門婚事,便是違抗林家家主之命,便要受家法懲處。我身爲林家家主,現在正式警告你。如你膽敢不聽我的話,我便要將你逐出林家。你既想要自由自在,我便成全你。逐你出林家之後,我便上奏朝廷,將你忤逆不孝之事稟明朝廷。你知道,我大周朝最看重什麼,你考取的功名必會被剝奪,你將一無所有,沒有人敢同你結交。你既然愛自由自在不受約束,我便給你絕對的自由。你覺得如何?”

林伯年的聲音冷的像冰窖裡吹出的冷風,進入林覺的耳朵裡後讓林覺全身變得發冷。心也慢慢的沉下去,沉下去。林覺沒有想到的是,林伯年也終於用處了這一招來威脅自己,正如當初林伯庸逼着自己寫退出林家的文書一樣。他們都喜歡來這一套。

林覺心中暗自嘆息,自己一心一意的爲林家着想,很多事都是從林家的立場出發,但卻總是難以被這些人所認同。無論是林伯庸還是林伯年,他們的心都像是冰冷的石頭一樣難以融化。他們的所做所爲也絕非從林家的立場出發,而是從個人的好惡出發。此刻看來,幫着林伯年奪了林伯庸的家主之位其實是一次失敗的行爲,換湯不換藥,他們都是一樣的只爲自己,而不爲林家其他人考慮的人。

“二伯!”林覺啞聲開口道:“二伯,你何必說出這種絕情之語?爲何要逼着我答應這門婚事?可否告訴我實情?是不是有人逼着你這麼做?”

“閒話休說,你只告訴我到底答不答應,我並不想走到這一步,這都是你逼我的。你沒把我當回事,我自然也不必維護你。我這麼做也是心痛如絞,你知道我對你是器重的,我以爲林家的門戶將來會要你來支撐,然而你讓我很失望。爲了你能成人,我不得不出此下策,雖然對不住你爹孃,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告訴我,你是願意被逐出林家,失去一切,從此做孤家寡人,還是願意接受這門婚事,以後飛黃騰達,成爲我林家未來執掌門戶之人?何去何從,你自決定。”

林伯年的話既充滿了步步緊逼的決絕,卻又充滿了誘惑。爲了能讓林覺答應下來,他甚至給林覺畫下了未來執掌林家門戶的大餅,用來誘惑林覺答應。但凡是正常人,一邊是什麼都失去,一邊是錦繡前程將來執掌林家的機會,那還需要什麼選擇?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但林伯年忘了,林覺是何等聰明之人,他也根本不是個正常人。林覺最恨的便是威脅自己,特別是林家的人,而且是眼前這個自己助他當上家主的人。

“二伯,既然你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倘若因爲此事你便要將我逐出林家,那麼你便逐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大伯曾經也如此威脅了我一次。林覺自認爲沒有做錯什麼,也沒有對不起林家。我問心無愧,二伯想怎麼做便怎麼做吧。”林覺靜靜說道。

“你……你難道願意放棄你將獲得的一切,據我所知,你很可能是新科狀元。你的前程將無限廣大。還是說……你要對我報復?將我們在杭州的事情……說出來?”林伯年驚愕不已,他沒想到林覺居然會如此決絕,他的第一感覺是,這小子必有貓膩,必是要將在杭州的事情抖落出來。

林覺苦笑道:“二伯放心,那些事我一個字也不會透露。我說過,我是愛林家的,即便我被逐出林家,我也不會做出對林家不利之事,這是我的原則。但我倒要勸告二伯兩句,身爲林家家主,族中數百叔伯子弟都靠着林家,家主必須持身以正,公道行事才成。倘若以個人好惡行事,以個人想法強加於人,必不能服衆。如果不能如此,那你和大伯當初當家主的時候有什麼兩樣?言盡於此,二伯請回吧,侄兒送您去門口。”

林伯年呆呆的張大嘴巴,他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演變成如此糟糕的情況。他本以爲自己只要一威脅,林覺是必然會妥協的。因爲一旦被逐出林家,林覺將一無所有,而且要揹負一個極壞的名譽。林伯年怕林覺不理解此事的厲害,還特意說了要上奏朝廷稟明林覺忤逆不孝之事,那便是跟林覺點明瞭利害。可最終林覺居然還是如此決絕。

林伯年確實太想當然了,他根本不瞭解林覺。這一世林覺早已不願再作任何妥協,他要從心而起,遵從內心的想法行事,根本不會被人脅迫。雖然有些矯枉過正,過於剛硬,但這是這一世林覺給自己定下的行事準則。更何況,林覺心裡早已有人了,他不可能去娶什麼副相的千金。倘若林伯年跟林覺再走近些,多關心些他,他應該會知道這一點。可惜他沒有,所以他註定走入了一個死衚衕。

現在的情形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林伯年純粹是威脅,他根本沒想着當真要將林覺逐出家門。但林覺沒有給他迴旋的餘地,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當真將林覺逐出家門?那對自己有何好處?事兒還是辦不成,自己還是要完蛋,那還忙活個屁?

林伯年愣在當場,臉色數變,不知該如何是好。當他眼睛看到了站在一角呆若木雞的林有德時,忽然像是抓到了一個救命稻草一般。

“有德,你聽聽,林覺這是說的什麼話?簡直氣死我了。有德連你跟我回府去,你不能住在這裡,我林家難道沒地方住不成?”林伯年跺腳叫道。

林有德一直在廳中,他早已被林覺和家主之間的對話驚呆了。他們的話中內容太豐富,雖然很多事林有德根本沒聽懂,但林有德也算是聽了個大概明白。他雖不懂爲何林覺要抗命,但家主居然要將林覺逐出家門,這可怎麼得了?他心亂如麻的站在一旁,直到林伯年跺腳叫他時,他意識到自己必須要出來勸說兩句了。

“家主,林覺公子,都是自家人,何必鬧得這麼僵,叫別人看了笑話。家主,林覺是少年人,心性未平,說話未免難聽。您是家主,也有度量,不要太怪罪他。再說,家主說要逐他出林家……這事兒怕是要三思纔是。畢竟林覺公子也是三房公子……那個……可否聽我一句,都消消氣,此事過幾日再議,大都冷靜冷靜,或許可有轉機或兩全之策也未可知。”

此話正中林伯年下懷,給了他一個臺階下來。他不能真的將林覺逐出林家,那對他毫無益處,反而不可收拾。而且就在剛纔的一瞬間,他腦子裡靈光一閃,已經想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無論林覺答應不答應,這門婚事是必成的,他已經無需得到林覺的認可了。只要林覺還是林家子弟的身份,他便拒絕不了。

“也好,既然有德說話了,我便給有德一個面子。有德,你好好的勸勸他,要他不要執迷不悟。過幾日給我回話。林覺,我不得不說,你讓我失望了。但我不會計較這些,我希望你好好的想想,爲你自己,爲林家想想。我走了。”林伯年陰沉着臉道。

林有德拱手道:“有德送送家主。”

林伯年點點頭,負手朝外走,走過林覺身側時,停步看了皺眉不語的林覺一眼,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拂袖而去。林有德拉了拉林覺的衣角,示意他跟着去送客,林覺恍若未覺,站在那裡不動。林有德無奈,只得自己追着林伯年的背影而去,一直將林伯年送到院門外。

林伯年前腳一走,前廳後門處謝鶯鶯綠舞小虎等一擁而入,她們在後門外全程聽到了廳中的爭吵,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太過分了,家主太過分了,怎麼能逼着叔成親?還拿逐出林家相威脅。叔爲林家操了多少心?做了多少事?林家上下對叔都很認可和尊敬,若不是叔在,林家還不知是什麼樣子。家主太霸道了。”林覺大聲的嚷嚷道。

綠舞白着臉跺腳道:“小虎,莫要大聲嚷嚷,家主怕是還沒走呢,叫他聽到了可了不得。”

林虎梗着脖子朝着廳門外叫道:“聽到怎麼了?本來就是嘛。簡直太不地道。在杭州,若不是叔幫他,他能當上家主?現在忘恩負義……”

“小虎!”林覺沉聲喝道。

林虎見林覺發話,這才住了嘴。去年奪家主之位的事情林虎是全程參與的,在船行的大院子裡,叔侄二人還曾聯袂手持棍棒毆打那些鬧事的掌櫃們。小虎雖然年紀小,但跟着林覺這兩年也見的多了。林覺絕大部分的事情在他面前都不是秘密。

林覺是不肯將那件事大肆宣揚,這才喝止林虎的。那些事便是對綠舞而言也都是秘密的事情,林覺也不想讓綠舞謝鶯鶯她們知道這些事。這些陰謀詭計爾虞我詐的事情,做了便做了,但卻不必讓身邊的女人們知道的太多,以免造成她們的困擾。

謝鶯鶯緩步走到林覺身前,輕聲道:“公子,奴家對不住你,奴家的身份讓公子難爲了。惹得家主責怪公子,我心裡實在是……。”

林覺苦笑道:“關你什麼事?你們沒聽出來麼?他那是故意找茬罷了。他主要的目的還是逼我同意那樁婚事,跟你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估摸着,背後一定有隱情。我想問出來,可是他不肯說。”

綠舞仰着頭慌張的道:“那現在怎麼辦?公子是不可能娶那個什麼錢家的小姐的,可是家主又要逼着公子。倘若真的要將公子逐出林家,那可如何是好?他還說要連公子的功名都一併要沒了呢。”

林覺攤手苦笑道:“他是家主,他當真要這麼做,我也無法阻攔。大不了我不當官了,找個地方過日子去便是。天下之大,還怕沒有我容身之所麼?”

“就是,大不了我們去伏牛山落雁谷去,那裡的日子比這裡過得可舒坦。自由自在,也不必看人臉色。叔,你若是被家主逐出林家,我第一個主動脫離林家跟着您。”林虎拍着胸脯道。

綠舞嗔道:“那還用說?我們自然都是永遠站在公子一邊,難道還背叛了公子不成?”

謝鶯鶯也正色道:“對,公子去哪裡奴家便跟去哪裡,公子不會孤單的。”

林覺哈哈一笑道:“你們不說我也知道,不過你們想的太多了,事兒未必會到那一步。他若真想趕我走,適才我那麼頂撞他,他便鐵了心要做了。事實證明他是有所顧忌的。我想事情不至於太糟糕。罷了,都回房歇着吧,莫忘了明日可是要去看榜的,好好睡一覺,免得明日一個個沒精打采的。”

提及此事,衆人也都興奮了起來。林虎叫道:“正是正是,明日叔中了狀元要簪花遊街的,可得精精神神的。明日金榜一公佈,天下人都要知道叔的大名了。”

謝鶯鶯捂着嘴巴笑道:“你林覺叔現在已經是天下皆知了。我今日都聽人說了,你林覺叔寫的文章都開始在外邊瘋傳了呢。叫什麼《赤壁賦》,寫的可真是好呢。”

林覺一愣,沒想到這麼快,自己在考場中的文章便傳開了。那可是想不出名都不成了。

……

朱雀門內,御道寬闊筆直,廣場寬廣遼闊。夏陽初升之時,人們便從四面八方的街口涌入此處。內城外城,朱雀門內門外很快便人頭攢涌熙熙攘攘起來。

毫無疑問,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春闈大考的結果今日即將公佈,而那寄託了無數人夢想的金榜將按照往年的慣例在朱雀門內大廣場的布告欄中張貼公佈。

十年寒窗,無數學子們在嚴寒酷暑中煎熬,在書山學海中艱難求索,在父母的期望,妻兒的期盼中承受着重壓,爲了便是能在這春闈的金榜上寫上自己的名字。那是無上的榮耀和光彩,那是門庭的輝煌,也是不負十幾年辛苦煎熬的回報。

其實本屆春闈大考的考生數量也不過三千五百餘人,但此刻抵達廣場的人數卻多的不可思議。他們有的是貢生的父母妻兒親朋好友,有的是那些趕來爲勝利者歡呼的百姓,看熱鬧的人羣。朱雀門內外廣場是汴梁最大的一處廣場。曾經在數十年前作爲大周國西征西夏國的演兵場所使用,可容納兵馬十餘萬。但此刻,卻在很短的時間裡被蜂擁的人羣所填滿。粗粗估計下來,人數約莫在十三四萬之巨。

林覺一家子也熙熙攘攘的來了六七個。除了林有德謝鶯鶯綠舞和小虎之外,就算是見錢眼開的謝丹紅也同意今天劇院關門一天,帶着紅袖跟着來瞧。當然,她們是不知道林覺高中其實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但即便事前得到了消息,在金榜未公佈之前,一切都還沒有塵埃落定。所以綠舞謝鶯鶯她們還是很緊張和期待。最終要看到林覺的名字寫在那張金榜之上,那纔算是最終的塵埃落定。

幾處布告欄前早已圍的水泄不通,附近的空地都已經無處下腳。林覺不想去跟着起鬨,依舊和衆人找了個人少的偏遠的屋檐下站着,等待金榜的公佈。

廣場上,幾乎所有的學子都穿着他們最好的衣服,一個個打扮的整整齊齊的來迎接那個神聖的時刻。雖然他們此刻還和熟識的同年之間談笑風聲,但他們的心裡卻都明白,在金榜公佈的那一刻,他們中間必然有人成爲幸運兒,有人會成爲不幸者。這之後,本來平等的他們之間便有了一道巨大的鴻溝。再也不能如此平等的談笑了。

太陽漸漸的升高了起來,廣場上的氣氛也愈加的熾熱。隨着時間的臨近,每個人的心跳都開始加快,心情也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終於,他們看到了正北方御道上飛馳而來的數百騎兵和上千名盔甲鮮明的士兵。他們一個個全副武裝,簇新的盔甲和兵刃在陽光下閃爍着灼人眼睛的光芒。

這些是維持秩序的禁軍兵馬,他們到來,便預示着即將張榜了。數百騎兵沿着御道直衝過來,根本沒有避讓人羣的意思。而本來擁擠不堪的百姓們卻自覺的紛紛避讓,隨着騎兵飛馳而過,像是一艘大船劃破滿是浮萍的水面一般,人羣被剖開兩半,紛紛朝兩側退避開去。

後方,禁軍步兵們邁着整齊劃一的步伐,分爲左右兩隊,從廣場的邊緣穿插而過。很快將四周各處街口封鎖起來。數隊士兵奔至東西布告欄前,大聲的呵斥着人羣,將擁堵在布告欄前的人羣硬生生的擠壓出一片空地來,並在布告欄周圍佈下了方圓十餘步的警戒線。在晃眼的兵刃和啪啪作響的皮鞭的威脅之下,沒有人敢越雷池半步。

“咚咚咚!”北邊三聲號炮響過,嘈雜熙攘的廣場在一瞬間變得雅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北邊御道方向。就連在適才的慌亂中被驚嚇的哇哇哭叫的孩童們也都配合的停止了哭叫,瞪着掛着淚珠的眼睛朝着號炮響起處看去。

一隊數十人的騎兵隊伍緩緩的在人們的視野中出現。前方兩匹高頭大馬上端坐兩名身着緋色官袍的官員。他們一個是相貌俊逸的中年人,一個是須發皆白的老者。二人均單手提繮,另一隻手上託着黃色的卷軸。坐在馬上顧盼自若,器宇軒昂。

不少人都認識他們,學子們更是個個都知道他們是誰。他們便是今年春闈大考的兩位主考。一位是當朝執政,副相錢謙益,另一位便是朝中中生代官員中的佼佼者,政事堂兵禮房主事吳春來。他們手中託着的那黃色的卷軸,不消說便是今科的金榜了。

錢謙益和吳春來騎着馬在衆人的簇擁下緩緩進入廣場之中,他們面帶微笑的看着眼前這萬頭攢動的場面,知道自己兩人此刻是萬人矚目的核心,倒也不免腰板挺得更直,拿腔作勢的更厲害。吳春來特意的還擺了擺頭,讓自己那三縷美髯在風中飛舞的更爲飄逸。

下馬石旁,兩位主考大人緩緩下馬。

“錢大人,您先請。”

“吳大人你先請。”

“錢大人你是上官,你先請。”

“此處沒有上官,你我皆爲主考,吳大人先請。”

兩人託着金榜在衆目睽睽之下謙讓了起來。

“你我一同走便是,再謙讓下去,等候發榜的學子怕是要在肚子裡罵我們了。哈哈哈。”吳春來大笑道。

“好好好,同請。”錢謙益笑道。

兩人邁着方步,穿過騎兵開闢的通道緩步走向右側的一處布告欄。按照規矩,這裡先張榜之後,廣場上其餘幾處便可同時張榜了。其餘金榜已經被跟隨着的副考們拿着散往各處布告欄前等候。

錢謙益和吳春來走到那處布告欄旁站定,吳春來側身對錢謙益道:“請錢大人說幾句。”

錢謙益咳嗽一聲道:“吳大人說便是,老朽氣力不夠,嗓音不大,怕他們聽不清楚。吳大人代勞便是。”

吳春來也不推辭,笑道:“如此,下官便代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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