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雲飛之卷_十一  奇兵突襲(3)

遲魯沒敢再想。因爲後方太險要了,所以天水軍對後方幾乎毫不設防,馬場也盡是些無法再上前線的老弱殘兵。一旦馬場受到攻擊,清穹城勢必全線崩潰。好在敵軍沒長翅膀,他們飛不到此處來。

遲魯沒有再往深處想。他畢竟是客將,一開始也提出要加強後方防禦,可是胡繼棠的攻勢實在太猛,日日無休無止,哪還分得出餘暇。好在連喬員朗和豐天寶亦不曾對此處提出什麼異議,他們同樣覺得後方固若金湯,不可能失手吧。現在這種局面下,想要面面俱到,結果往往是顧此失彼,重心還是應該放在前門,用最強力的部隊頂住胡繼棠的強攻。

遲魯想着,轉身帶從人回營佈防。他不知道,一念之間,已失去了清穹城的最後一線生機。清穹城,這座一夜之間崛起的名城,陷落之期已是屈指可數了。

包括他的生命在內。

當陸明夷的三十六人回到營中向胡繼棠彙報,已是第二天的黃昏。當胡繼棠聽得清穹城後方竟然還有這等一條密道,不禁大喜過望,暗叫僥倖。

陸明夷說要去勘測地形,胡繼棠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這一次冒險,居然成了打破僵局的契機,他心中實是欣慰無限。當夜,立刻召集衆將前來商議。

那條密道十分艱險,而且不能帶馬匹,陸明夷提出的意見是率五千奇兵出擊,步行涉過峽谷,奪取清穹城馬場後,從後方攻擊清穹城。同時前方也相應攻擊,如此兩面夾攻,清穹城盡當不支。胡繼棠聽了陸明夷此計,覺得大爲可行,立刻着手實行。

計策已定,一月二十八日,陸明夷率五千昌都軍秘密出發,同時胡繼棠發起全攻。這樣,陸明夷必須在一月二十九日午夜子時進行突襲。

一月二十八日,胡繼棠的攻擊從早至晚,直到天色已黑亦不停歇。喬員朗也覺得這一次北軍的攻勢如潮,但在他想來,只怕是胡繼棠孤注一擲,準備最後的攻擊了,因此下令全軍堅守,勢必要擊退這一番強攻。豐天寶與遲魯兩人見城防吃緊,兩人同時登城督戰,清穹城的前門外殺聲震天,屍首堆積如山。本以爲胡繼棠不太可能承受如此大的損失,但到了一月二十九日凌晨,胡繼棠仍然沒有退卻的意思。一個軍團損傷過重,便換一個軍團撲上。如此連番迫上,不論是天水軍還是胡繼棠軍,都覺得快要筋疲力盡了。

一月二十九日一整天,仍然殺聲震天。城下,胡繼棠軍的損失越來越重,粗步估計,約摸有萬餘士卒拋屍城下,清穹城的城牆根都已成爲紅色,以至後來清穹有個別名叫“血城”。但胡繼棠似乎已經瘋了,仍然督軍衝鋒,清穹城的城牆好幾次險些被破,連城頭的大炮都打得通紅,不得不暫停。

時間過得很快,但在前線奮戰的雙方士兵眼裡,卻慢得仿如龜行。天已黑下來了,可燈火映得城邊一片通明,城牆的血痕此時已有數尺之高,簡直和鮮血浸過一般。但不論士兵眼裡時間過得有多慢,子時也終於到了。

此時陸明夷的五千軍已渡過了鷹愁峽,在馬場後邊的山坡上隱蔽起來。五千人聽起來不是很多,但聚在一處還是密密麻麻,就算山上樹木衆多,若是白天也肯定會被人發現,這也是陸明夷所定的子夜發動攻擊的原因。齊亮和米德志兩人率衝鋒弓隊緊跟在他四周,齊亮來過一次了,米德志尚是頭一次。遠遠望去,只見清穹城的前門處火光燭天,這兒卻一片寧靜,連馬嘶聲都靜了許多。他小聲道:“陸兄,時間到了麼?”

陸明夷小聲道:“快到了,隨時看着胡上將軍的信號。”

到了時候,胡繼棠會在前方放出火炮信號,那時全是奇襲發動的時候。他說完沒多久,只見清穹城的前門處冉冉升起了一紅一黃兩顆火星。

那正是胡繼棠與他約定的信號。陸明夷忽地一下站起,喝道:“出擊!”

一邊的齊亮聞聲,立時點燃早已備好的信炮。“啪”一聲響,山坡上這五千奇兵早已蓄勢待發,聞聲全向山下衝去。山坡雖陡,但昌都軍都是騎軍,馬背上亦是呆慣了,當勝利就在眼前裡,哪個還肯落後?雖然暗中也有人一腳踩空,摔倒在地,後面的人又看不清楚,被衝上來的人活活踩死,但大多數人還是衝了下來。等衝到馬場,掉隊的不過兩三百而已。

馬場裡看過的,只是天水軍的一些老弱。當齊亮的號炮響起,那些守兵尚摸不着頭腦,只道是從前門傳來的炮響,有些還在說:“這一炮真響。”但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昌都軍已殺入馬場。陸明夷出發時,下令每人只帶一人一刀,連乾糧食水都放下了,這般輕裝而行,速度更快。這些昌都軍士氣已是高昂無比,加上馬場守軍根本談不上抵抗,黑暗中刀起刀落,人頭滾滾。陸明夷想要下令別濫殺降兵,哪裡還來得及,只不過一轉眼,馬場的數百守軍已被殺了個精光,數千匹天水軍戰馬盡落入昌都軍手中。

第一步已經成功了,接下來就是第二步。雖然都有了坐騎,昌都軍可以一展所長,但天水軍的戰馬都是山馬,個頭比昌都軍慣騎的要小一些,而且山地作戰昌都軍畢竟並不擅長,能不能順利攻入清穹城中尚屬未知。陸明夷見此間大局已定,立刻下令給馬匹裝上鞍韉。雖說昌都軍的好人都能騎光背馬,但沒有鞍韉,廝殺畢竟還是不得力。他的五千軍除了先鋒的一千人,後面四千人都帶着鞍韉,這些人本來就是騎兵,裝配鞍韉也快,可裝好了一小半時,從前方傳來了一聲號炮。

城中的天水軍終於發現了馬場的異變。不過這些早就在陸明夷的算計中了,他本就沒打算天水軍會任由自己裝好鞍韉好整以暇地攻擊,因此最先衝入的一千先鋒軍跳上裝好的馬匹前去禦敵,後面的人則更加賣力地裝配。

殺過來的這支人馬,正是遲魯軍。

遲魯是客軍,在清穹城一直輔佐直接指揮戰事的豐天寶。與夜摩千風單挑受傷後,他一面養傷,一面防護。從昨天開始,胡繼棠這波攻勢一直不曾停歇,遲魯隱隱已覺不對。胡繼棠是個名將,不會如此不分輕重,不惜代價地強攻。他雖不曾想到北軍居然已經從密道抄了清穹城的後路,但暗中也吩咐一支人馬注意後方動向。這只是有備無患,以防不時之需,本來遲魯只是做好最壞的打算,結果這最壞的打算還是成爲了現實。

失敗了!

遲魯心裡只有這樣一個念頭。天下無不落的名城,遲魯在五羊城七天將中雖然防守能力稍不及高鶴翎,也是其中翹楚,可是敵方絕非弱者,算得再多,終究還是有漏算的。馬場現在已經失手,清穹城前後受敵,已不可能再守住了,唯一的機會就是先抵住後方,然後奪路而逃。只是他想到的還不僅僅是一城的得失,天水軍此敗已不同於先前的符敦城陷落,這次失敗,喬員朗再沒有了恢復元氣的機會,天水軍就此成爲一支殘軍。對再造共和一方來說,這也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末路就要到了吧?他想着。即使自己此役戰死,大概也不過比申太守早死幾天而已。轟轟烈烈的再造共和,最終居然是這樣的收場。

即使天要絕我,我終要誓死一搏!

遲魯也顧不得身上傷口未愈,跳上戰馬,喝道:“生死一戰,就在今日,有膽的,隨我過來!”

遲魯治軍甚明,頗得軍心,見主將身先士卒,這支五羊客軍全都跟了上去。清穹城因爲依山而建,並無後門,後方是一片山坡,當他們衝下來時,陸明夷的一千先鋒軍也正好迎頭碰上。遲魯見對方全是騎兵,心知敵人已奪了馬場,當即下令就在山坡佈陣,一面派人去向喬員朗告急,說若後方抵不住,天水軍趁尚未一敗塗地,即刻奪路而走,另謀出路。

這個消息傳到城頭,正在城頭督戰的喬員朗險此一口血噴出來。

居然被敵軍抄了後路!

喬員朗也算是慣戰宿將了。二十多年前,當共和軍還在與帝國軍惡戰時,喬員朗尚是個小軍官,頗立戰功,後來共和國掌握了大局,他這個曾經名不見經傳的小軍官也成爲開國十七下將軍之一。時光荏苒,歲月如流,共和國經過了十多年的平靜,他這個下將軍只不過按部就班地換防各地,但心底總是抹不掉有朝一日再進一步的念頭。如今又開始了烽火漫天的日子,喬員朗心底的這個念頭又開始動了起來。如果再造共和成功,自己少說也將是元帥之一,甚至,成爲大統制亦非不可能。只是當戰事真正來臨,血與火的交織中,他才明白想要成爲元帥原來遠不是自己想的那麼容易。

這個念頭,萬里雲也有吧。萬里雲和他是遠征西原失敗後提拔起來的兩個軍區長,只不過萬里雲想走另一條路,結果轉瞬就事敗身死。那時喬員朗還在暗中慶幸自己選了一條對的路,不過現在看來,自己選的亦未必正確。大統制是神,神的威嚴不容觸犯,就算北軍曾經有過失利,亦不過如日月之蝕,過後仍是光芒萬丈。

但現在再去向大統制表忠心,什麼都晚了。自己踏上的已是一條不歸之路,只有咬緊牙關走下去。他將遲魯的急報在身前火把上燒了,站起來喝道:“弟兄們,今日唯有拼死一戰,方可求得一線之生!”

雖然遲魯急報中說趁現在尚未至不可收拾,奪路而走方爲上策,但喬員朗明白,失去了天水軍,自己還能是什麼?什麼都不是了。當初在十一長老會上爭得臉紅脖子粗,就是因爲自己手頭有天水軍這支舉足輕重的力量。當天水軍覆滅了,自己就算逃到五羊城去,也不過是一個任人恥笑的小丑,何況再造共和一方失去了天水軍,自保到何時也難說了。與其到時被大統制的雄兵兵臨五羊城下,再將自己這個首惡斬首示衆,還不如就在此地拼死一戰,死便死了,死了也終得個戰死的名稱。

喬員朗已決定死戰到底,但遲魯已不知道了。他只以爲自己的拼死一戰爲喬員朗的遁走迎得了時間,暗自還在欣慰。他所統這支五羊客軍戰力可圈可點,在山坡上嚴陣以徒,陸明夷的先鋒軍屢攻不克。只是陸明夷帶來的足足有五千人,遲魯留下的這支人馬只不過兩千餘,先鋒隊雖然未能一舉沖垮遲魯的防線,可是也在一點點地侵蝕着遲魯一軍。

一次,兩次,三次。每一次衝鋒,都如驚濤駭浪打上了峭壁,被擊得倒卷而回,可最終峭壁也會被狂濤巨瀾擊垮。當第五次衝鋒發起,陸明夷的五千奇襲隊已盡數上了戰馬,全軍壓上山坡時,一直堅如磐石的遲魯軍終於被撼動了。

遲魯的兩千五羊客軍都是步兵。雖然佔據了地形之利,但步兵的攻擊力終不能與騎兵相比,何況陸明夷手上還有滿足的衝鋒弓隊。當一陣疾如密雨的箭矢從飛奔而來的戰馬上射了過來,遲魯一軍終於一陣喧譁,紛紛奪路而逃。

最後的防線被突破了,陸明夷奇襲隊從後方殺入了清穹城。此時已是一月三十日凌晨丑時一刻,而從這一刻起,清穹城開始了陷落的進程。

卷二:海嘯之卷_八 最後關頭(3)(二)卷三:地裂之卷_六  絕後之計(4)卷三:地裂之卷_三  玄蓋門人(5)卷二:海嘯之卷_十一 一觸即發(1)卷一:風起之卷_十五 兵不厭詐(4)卷三:地裂之卷_十四  各展其能(4)卷三:地裂之卷_八  軍中譁變(4) (二)卷五:天舞之卷_八  共和新政(2)(二)卷四:雲飛之卷_十四  東征中原(2)(一)卷二:海嘯之卷_八 最後關頭(1)卷四:雲飛之卷_八  慈母之心(2)卷二:海嘯之卷_十七 知彼知己(4)卷五:天舞之卷_十八  血火激戰(1)(三)卷一:風起之卷_二十 天下雷行(3)卷四:雲飛之卷_十六  句羅水軍(4)卷四:雲飛之卷_十五  恩斷義絕(4)(二)卷三:地裂之卷_八  軍中譁變(4) (一)卷四:雲飛之卷_十一  奇兵突襲(3)卷五:天舞之卷_四  風雲突變(3)(一)卷五:天舞之卷_十三   鐵甲艦(3)(一)卷一:風起之卷_二十 天下雷行(3)卷五:天舞之卷_十四  亂命不從(1)(一)卷五:天舞之卷_八  共和新政(1)(三)卷一:風起之卷_八 黑眚槍(1)卷五:天舞之卷_十一  血火飛迸(2)(三)卷二:海嘯之卷_六 酒中豪傑(3)卷五:天舞之卷_六  大江東去(4)(二)卷四:雲飛之卷_五  風雲際會(4)卷四:雲飛之卷_十四  東征中原(2)(一)卷一:風起之卷_八 黑眚槍(3)卷四:雲飛之卷_一  得不償失(3)卷四:雲飛之卷_二十一  以瞻家邦(3)卷五:天舞之卷_九  三箭齊發(1)(一)卷二:海嘯之卷_十六 碧波紅血(2)卷四:雲飛之卷_十三  遠赴西原(1)卷一:風起之卷_十七 蓄勢待發(1)卷四:雲飛之卷_五  風雲際會(4)卷二:海嘯之卷_十八 決死衝陣(2)卷一:風起之卷_十三 人人平等(5)卷一:風起之卷_八 黑眚槍(1)卷四:雲飛之卷_十七  當機立斷(2)(二)卷一:風起之卷_四 天網之漏(3)(一)卷三:地裂之卷_五  樂逢知音(5)卷三:地裂之卷_八  軍中譁變(1)卷一:風起之卷_十二 計出必絕(4)卷二:海嘯之卷_十六 碧波紅血(1)(一)卷四:雲飛之卷_二  調虎離山(5)卷一:風起之卷_十二 計出必絕(3)卷一:風起之卷_十八 血洗刀兵(4)卷五:天舞之卷_三  大局已定(4)卷一:風起之卷_十三 人人平等(3)卷一:風起之卷_尾聲(1)卷二:海嘯之卷_八 最後關頭(2)卷四:雲飛之卷_二  調虎離山(4)卷三:地裂之卷_十九  唯心不易(4)卷三:地裂之卷_十四  各展其能(2)卷一:風起之卷_一 追擊千里(下)(一)卷二:海嘯之卷_一 迫不及待(1)卷二:海嘯之卷_十七 知彼知己(1)卷五:天舞之卷_十四  亂命不從(2)(三)卷三:地裂之卷_八  軍中譁變(4) (二)卷三:地裂之卷_十五  殺人有道(5)卷四:雲飛之卷_十五  恩斷義絕(4)(二)卷五:天舞之卷_三  大局已定(3)卷五:天舞之卷_六  大江東去(4)(一)卷四:雲飛之卷_十九  牆邊血戰(4)(一)卷二:海嘯之卷_二 我命由天(5)(一)卷四:雲飛之卷_一  得不償失(2)卷五:天舞之卷_十一  血火飛迸(1)(二)卷二:海嘯之卷_十三 再造共和(4)卷四:雲飛之卷_十三  遠赴西原(4)卷一:風起之卷_十五 兵不厭詐(4)卷五:天舞之卷_十九  快刀亂麻(2)(一)卷五:天舞之卷_十六  疾風驟雨(2)(三)卷二:海嘯之卷_尾聲(3)卷一:風起之卷_十二 計出必絕(2)卷四:雲飛之卷_三  隻手回瀾(4)卷五:天舞之卷_十  絕後之計(2)(三)卷三:地裂之卷_一  南北決裂(4)卷一:風起之卷_十 知我心憂(3)卷四:雲飛之卷_五  風雲際會(4)卷一:風起之卷_十七 蓄勢待發(2)卷一:風起之卷_十五 兵不厭詐(4)卷一:風起之卷_十三 人人平等(1)卷一:風起之卷_十 知我心憂(3)卷三:地裂之卷_十五  殺人有道(4)卷四:雲飛之卷_七  人生至痛(5)卷三:地裂之卷_十一  強中之強(4)(二)卷一:風起之卷_十一 誘之以利(2)卷一:風起之卷_十 知我心憂(2)卷一:風起之卷_十六 兵貴神速(2)卷一:風起之卷_六 歃血爲盟(2)卷三:地裂之卷_三  玄蓋門人(4)卷二:海嘯之卷_十 自立門戶(4)(二)卷四:雲飛之卷_八  慈母之心(5)卷二:海嘯之卷_九 俯仰之間(5)卷三:地裂之卷_十四  各展其能(1)卷四:雲飛之卷_十四  東征中原(3)(二)卷四:雲飛之卷_十四  東征中原(3)(二)卷五:天舞之卷_十八  血火激戰(1)(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