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林芬

有羅錚陽出面, 凌飛學校的事情處理的很順利,好的出乎她的意料。

本來只是想B市有學校可以接收便謝天謝地,沒想到羅錚陽直接把凌飛安排進了Q大附中, 要知道凌飛的成績幾乎只及這所省重點高中分數線的一半。

不管心裡有多不平衡, 平日裡怎麼抱怨貧富不均, 現在她倒是挺感謝身邊有一個這樣的“富裕”朋友, 要是光憑公平競爭, 凌飛估計就該輟學嫁人了,自己的妹妹再不濟,心裡還是護短的。

現在好了, 皆大歡喜。凌飛因爲可以脫離家人的約束而興奮,父母也開心的雙長雙短的問候, 雖然只剩不到半個月的假期, 還是一再的讓她回家去住兩天, 要是能把所謂的“恩人”帶回去就更好了。

“嘿嘿,我這忙幫的值啊, 討了未來丈母孃的歡心,怎麼樣?啥時候回去啊?”羅錚陽已經在一旁樂上了。

凌雙不理會他的張牙舞爪外加誇張的嘴型,只轉個身淡淡的對着電話說,“馬上就開學了,我學校還有事情走不開, 就不回去了。”

掛了電話, 羅錚陽裝出一副失落至極的表情, 迭聲埋怨她讓他失了見丈母孃的大好機會, “雙雙,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還準備上門提親呢, 你就把我的機會給浪費了。俗話說得好,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等以後你厭煩我了,我還要靠着她老人家給我撐腰呢,唉……”

“瞎說什麼呢,誰是你丈母孃,”凌雙比較煩別人說她的家人,臉上便冷了幾分,“再說,我的事我自己說了算,別人誰都左右不了。”

羅錚陽自然也是知道她與家人的關係特殊,玩笑適可而止,馬上換上了一副慷慨大度的架勢,攬住她,“好吧,那看來我只好靠自己把老婆扛回家了,我來想想,怎麼才能在你還迷戀我的時候騙你回家。”

“騙?羅錚陽你……”凌雙瞪大眼睛,鼓着腮幫子,卻不知道這幅摸樣在別人眼中只是虛張聲勢的嬌嗔而已。

“我,我怎麼了我?嗯?”一句硬邦邦的話硬是被他說的輕輕柔柔,深情無限,羅錚陽慢慢靠近她面前,擡起手背摩挲她的臉頰,“我這麼用心,雙雙你怎麼回報我啊?”

凌雙早已紅透了臉頰,連耳朵都燒起來,想後退無奈被羅錚陽伸開手指握住脖頸,只好臉偏向一邊,小聲的說,“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回報?”

“我?”羅錚陽輕笑一聲,貼在她的耳廓,熱氣噴在她的耳朵,頸項,讓她一下子屏住呼吸,他卻還是那麼一副不慌不忙的慵懶調調,“其實我想要……”

凌雙被折磨的不知所措,只想拉開兩人的距離,便紅着臉亂嚷,“以身相許不行喔。”

“咦?”羅錚陽也適時的退開,詫異的睜大眼睛,眼波里立時盪漾起一片春色,似乎連眼角都綻開朵朵蓮花,這樣惑人的顏色,凌雙再次折服,別人拜倒石榴裙,她卻總是拜倒西裝褲。

而羅錚陽緊接着的一句話卻是大煞風景,“我說過要你以身相許嗎?哦,雙雙,原來你已經想這個很久了。”

凌雙只覺得先前翩翩美男子的幻想彷彿一副脆弱的冰雕,被他一句話震得碎了一地,只餘“噼裡啪啦”的幻聽,找不到一絲影子,站在面前的仍然是那個乖張跋扈的傢伙。

“無聊。”凌雙不理他,想要轉身離開,卻被他一個使力拉到身前。

“雙雙,我鬧着玩呢,不要生氣啦,”羅錚陽又開始耍無賴,貼住她的身體像個橡皮糖,“你要是再生氣,我可是要親你嘍。”

“你……”聽到羅錚陽毫不講理的話,她都不知道該表什麼情,繃着臉擔心他來真的,笑吧,也太突然了,就這麼僵着,真成了名副其實的哭笑不得。

羅錚陽卻不管那麼多,咂緊她的腰,得意的宣佈對她的刑罰,“還生氣,這可是你要我親你的。”

沒等她的辯解出口,便被堵了個嚴實,典型的羅氏熱辣舌吻,前後夾擊,內外兼顧,綿長而霸道。

在她意識模糊之前,最後一個念頭是:這個傢伙壞是壞,不過吻技真是……沒的說。

離正式開學還有一週的時候,李紹芬意外的出現在宿舍裡。作爲本市的學生,這麼早來還真是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面對她的疑惑,李紹芬的理由充足,“在家裡呆四十多天多悶啊,能呆到今天算是不錯了。你是不知道,我們家那兩位都是教授,博士後學位,我這個在讀碩士研究生是最沒地位的,伺候人的感覺糟透了。”

“亂說,”凌雙笑着回答,自從那次流產事件後,她和李紹芬的關係好了很多,說話的時候也隨意很多,“你爸媽哪裡會捨得讓你幹活兒。”

“唉,不說了,說了你們誰都不信,我們家教授是科研精英,生活弱智,完全不能自理,平時有保姆,我回去就成了代保姆了。”李紹芬邊收拾東西邊埋怨。

凌雙笑笑不再理她的誇張,幫着她收拾,“那你來這麼早,怎麼和他們說的?”

“我說呀,我要提前來了爲新的學期做充足的準備,教授們一聽,直誇我懂事了,大力支持我的決定,恨不得早點讓我來準備。”

“你還真會編。”凌雙幫她鋪好牀,又去整理書。

“哎?”李紹芬忽然停下手裡的動作,湊過來低聲的問,“聽說林師兄放假也沒回去?”

“是啊。”凌雙頭也不擡的回答。

“雙雙,”李紹芬又更湊前了些,神神秘秘的說,“那就是說你們假期一直在一起?”

凌雙停了停,糾正道,“是都在學校。”

“一樣的,一樣的,”李紹芬說完這句便靠着桌子呆呆的,轉身去箱子裡倒騰出指甲油。

她的父母思想比較傳統,看不慣女孩子把指甲塗得紅紅綠綠,這些她特意放在宿舍沒帶回去,現在變慢慢騰騰的開始塗,塗了兩個又覺得不滿意,撕了紙擦掉,再塗,再擦,這麼來來回回幾次,終於放棄,又湊過來,“那你們,就沒什麼進展?”

“什麼進展?”凌雙猛然擡起頭,不明所以的看她。

李紹芬又轉過身去,背對着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說談戀愛能有什麼進展,不就是那點破事嘛。”

“阿芬,你別亂說,我們只是好朋友。”凌雙活兒也不幹了,坐在牀上,鄭重其事的說。

“你們真的什麼也沒有?”李紹芬笑着轉過來。

“當然。”

“我就是問問,呵呵。”

凌雙不再理會她,低頭繼續幹自己的事。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李紹芬伸出塗好指甲油的手,對着太陽欣賞,寶石藍的顏色更顯得她的皮膚白皙。

“晚上約林師兄出來吃飯吧。”欣賞夠了,李紹芬笑嘻嘻的對她說。

“你們去吧,我還有事。”凌雙整理好書架,回自己的牀邊坐下。

“雙雙,我和林師兄都不熟,”李紹芬走過來挨着她也坐下,“上次我住院人家幫了我不少忙,一直也沒機會表示一下,這次你一定要成全我啊,”看她不說話,又搖她的胳膊,“雙雙,算我求你了還不行,我最怕欠人家人情了,你想我心不安啊……”

凌雙頂不住她的一再糾纏只好答應,“那好吧,我可說了,是爲了幫你。”

李紹芬不管別的,聽她答應,立刻歡呼一聲,站起身急着端着盆去了水房,邊走邊嘮叨,“這大熱天的,坐個車把人熱死了。”

還是“醇和”,既不掉價又不出挑。

她們去的時候,林嘉偉照例早到了,正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旁坐着看書,白衣黑髮。窗外背景是熙熙攘攘的人來人往,他卻是完全靜止的,就如潺潺水流中的那一枚青石,漫天流雲中的那一顆星辰,有一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風雅。

他就那麼坐着,便成了一幅美圖,周圍的一切盡是陪襯。

她忽然有些後悔,後悔幫李紹芬約他出來。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李紹芬,細緻的眉眼,亮麗時尚,走到哪裡也是一道風景線,但她卻總覺得和林嘉偉的濁世佳公子氣質差了些,想着這些,跨進門的腳步便頓了一下,後面的人似乎沒料到她會停,一時間弄得有些慌亂。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的耽擱,林嘉偉便已經合上書,擡起頭來。看到進來的是兩個人,眉峰不易覺察的聳動了下,很快又恢復了常態,笑意掛在脣邊。

李紹芬眼中,林嘉偉有了某種魔力。不笑的時候像秋天,天高地遠,有種朗朗的清雅脫俗之感,笑的時候又像春天,冰雪融化,江南又綠,讓人如沐春風。

現在他站起身,笑着和她們打招呼,就彷彿畫中人活了,連帶着周圍的風景也流動起來。

“林師兄,好久不見。”李紹芬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你好,李紹芬,假期過得開心嗎?”林嘉偉點點頭,客氣的迴應。

後面凌雙也走過來,低着頭叫了一聲“師兄”。

“剛纔在門口怎麼了?你沒事吧。”林嘉偉眼光灼灼盯着她黑亮的發頂,說出來的話卻是風輕雲淡。

“哦,沒什麼。”凌雙心裡有想法,臉上便帶着躲躲閃閃的不自然。

“沒事就好。”林嘉偉也不再難爲她。

三個人各懷心事,一頓飯倒也吃得還好。

這就是林嘉偉的本事了,她們說話時,他是一個好聽衆,不管多麼無趣的事他總是安靜傾聽,適時的添加一兩句無傷大雅的玩笑話,讓講訴者很有成就感,而當無人開口,氣氛冷下來之時,他又能恰當的提出大衆的話題活絡氛圍。

凌雙話不多,默默地吃飯,看李紹芬妙語連珠,神采飛揚,林嘉偉雖不那麼熱烈,但在對面也是有問有答,兩人的互動非常不錯,她又似乎不那麼內疚了。

飯吃到中間,凌雙的電話響起來,她趕緊接了,聽筒裡傳出羅錚陽蔫蔫兒的聲音,“雙雙,你快來救我?我,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