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路上,張然接到了公司公關部負責人曹文斌的電話。
“張董,對世尚文化這家公司,我們瞭解比較有限!”曹文斌在電話裡解釋道,“就我們目前掌握的信息,世尚文化是金鼎控股的一家子公司,金鼎控股成立於2011年6月,公司的老闆叫範永忠,這家公司主要做互聯網金融,融資擔保,以及小額信貸。根據數據顯示,從2011年到2014年7月,金鼎控股的營業總收入分別爲7.5億元、232億元、569億元。在短短三年中,金鼎控股收購了10多家公司,其中包括四家上市公司。”
張然問道:“我聽說是這家公司背後是紅杉資本,還有其他一些基金公司?”
曹文斌道:“剛開始紅杉、還有高盛都有入股,但很快就退出了。在三年的時間裡,公司經過幾輪股權變更,目前主要股東爲兩名自然人,就是範永忠和範永宏兄弟,以及兩家投資公司。”
張然感覺金鼎控股這樣瘋狂吸納資金明顯不正常,就道:“金鼎控股在短時間內竟然吸納了這麼多資金,是不是有非法集資的嫌疑?”
曹文斌道:“這個不清楚,這家公司情況很複雜,而且他們才進入影視圈不久,我們沒有花大力氣調查。”
張然對此非常理解,如果不是今天聽到黃聖衣她們跟世尚文化簽了對賭協議,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家公司,問道:“金鼎控制跟哪些藝人簽署了對賭協議?”
“稍等,我查一下!”很快曹文斌給出了答案,“金鼎旗下的其他公司都沒有綁定藝人,就世尚文化通過對賭綁定了天人影視、浩海影視,以及嘉德影視三家。”
張然馬上道:“沒有其他的嗎?”
曹文斌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就我們所知,沒有!”
張然眉頭不由一皺,一股巨大的不安涌上心頭,對賭的都是我學生,沒有其他人,這有點蹊蹺啊,他沉吟了一下,道:“金鼎控股是什麼時候進入電影行業的,投資的電影有哪些?”
曹文斌道:“今年投了三部電影,《三生三世》、《悟空傳》,以及《修羅場》,都是大製作,每一部都號稱投資5億以上,不過這些電影都還在籌備中。6月份上映的電影《分手大師》發行權就在金鼎股權旗下的上市公司八方控股手中,他們以4億元的保底價格從光線手中拿下了發行權,最終電影票房達到了7億元,不但票房賺了,而且股票市值一口氣漲了23億。於是,金鼎控股,以及一衆高管賣出股票,然後公佈業績利空。受這些因素影響,公司股價暴跌,股票市值跌了近20個億。這一漲一跌,他們就收割了10多個億!今年他們還有一部電影要上映,就是姜文的《一步之遙》,這部電影他們是以15億的保底價格拿下的。如果《一步之遙》能夠票房大爆,那麼他們又能夠收割一波韭菜!此外,他們還以15億拿下了《澳門風雲2》,準備賭春節檔!”
張然輕輕搖了搖頭,這些人真是把股民當韭菜,想要一遍又一遍的收割!中國股市真應該向美國學,實行有罪推定,嚴打操作股價,免得這些人坑老百姓的錢。要是在美國敢這麼幹,一個都跑不掉,全是內幕交易,不但要坐牢,而且會被重罰。
張然很反感這些人,但這些事情他管不了,也沒有心思管,他頗爲不解地道:“這家公司的主營業務是金融,但他們在2011年卻花了幾十億收購賈奶亮、黃聖衣、以及楊迷他們的公司,這不合邏輯!如果是爲了拉昇股價,以便收割韭菜,那麼他們應該把三家公司注入上市公司纔對啊,可他們卻沒有,這實在有些奇怪!”
曹文斌想了想,道:“我覺得可能是這樣的。金鼎控股這樣的新公司信用很低,別人是不會信任他們的,不可能買他們的金融產品。如果有一大幫明星來站臺,公衆看到這麼多明星都入股了,就會很放心,就會把錢交給金鼎控股。正因爲有一大幫明星站臺,金鼎控股才能夠在短短3年間急速成長。現在金鼎控股已經形成一種圈錢模式,通過名人效應爲公司增加信用;通過影視投資獲得票房收益權,再以上市公司購買電影發行權的方式拉動上市公司股價,實現財富增值;把這些影視項目再包裝成理財產品,去吸納投資人的錢。”
聽到這裡張然有些明白了,不過他心頭的疑惑沒有完全解開。金鼎控股剛剛成立幾個月,就能夠掏出幾十億收購賈奶亮、黃聖衣,以及楊迷他們的三家公司,他們哪兒來那麼多錢?而且又有這麼多自己的學生牽扯其中,他不敢掉以輕心:“你們好好查一下這家公司,查他們的背景!查他們的資金運作,查他們最開始的資金來源!”
曹文斌馬上道:“好,我們會盡快調查,等有結果我們會第一時間向你報告!”
掛掉電話之後,張然重重呼了口氣,卻無法將內心的不安呼出來。那強烈的不安就像塊石頭堵在他的胸口,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這種不安不光是因爲張然的學生牽扯其中,更重要是他隱隱感到影視圈要出大事了。
現在影視圈越來越亂了,上市影視公司高估值收購藝人經紀公司,明星資本化;機構和藝人突擊入股影視企業,等待上市暴富盛宴套現;影視企業左手倒右手財務數據造假,上市後業績變臉;影視巨頭海外大手筆收購,被質疑轉移資產;投機分子聯合融資平臺洗錢,票房造假炒高股價……
像金鼎控股這樣利用影視大肆將股民當韭菜收割,一兩次、甚至三四次可能有效,但股民也不是傻瓜,收割多了,以後不管影視公司的業績如何、利潤如何他們都會離影視股遠遠的。這樣,會帶來一個嚴重的後果,股民再不信任影視股,影視公司想要融資就會變得非常困難。企業融不到足夠的資金,那就沒有足夠的資金來製作影視作品了。
現在影視圈還有個特別嚴重的問題,就是演員片酬,這個問題已經威脅到影視圈的生存了!只要真正關心影視產業的人都對這個問題很擔心,再這麼漲下去整個市場都可能崩盤。就好像房地產,如果房子漲到30萬元一平,那整個市場肯定崩了!
在香江電影的歷史上,在92年到93年這兩年間,香江明星身價也是大打着滾的往上翻,那時候很多明星見面都問,你漲了多少?不過由於明星身價太高,再加上丟了最重要的臺彎市場,投資人賺不到錢,便紛紛逃離影視行業,於是,香江電影轟然倒塌。
現在內地市場的亂局很想92,93年的香江,種種跡象表明,中國電影的危機正在到來!
當然,內地市場還沒有撞到天花板,去年中國電影的人均觀影人次僅爲0.92,遠遠低於美國4.5次。中國電影市場還有很大的潛力可以挖掘,肯定不會像香江電影那樣完全崩盤,但這次危機一旦爆發,中國電影的高增長時期恐怕就要結束了!
張然走進家門的時候,景田正抱着笑笑坐在沙發上看《小豬佩奇》。景田見張然回來,叫了聲師父,然後對笑笑道:“師妹,爸爸回來了!”
小丫頭看到張然回來,可高興了,張開雙手向張然直撲,嘴裡大喊:“爸!爸!”
張然伸手接過閨女,用力在她臉上“木馬!木馬”親了兩下,笑眯眯地道:“乖女兒,想老爸了吧!老爸也想你了!讓爸爸好好親親!”
張然又親了兩下,準備問白靈她們怎麼還沒到,突然聽到廚房裡傳來的嘰喳聲,以及笑聲,就知道她們在廚房幫忙。他看了眼景田,教育道:“都是女生,你看看白靈她們,別人都會做飯做菜,就你什麼都不會,將來你可怎麼辦呀?”
景田笑嘻嘻地道:“這有什麼,大不了我嫁個廚師!”
張然被這話逗樂了:“不愧是我徒弟啊,這想法很有個性嘛!”
沒多久,飯菜都做好了,擺了滿滿的一桌子,都是張婧初做的拿手菜,色香味俱全,簡直讓人一看就有流口水的衝動。
四個女生都不是外人,更不是第一次到張然家吃飯,都不客氣,迫不及待地開吃了。
吃完晚飯,楊迷積極地收拾碗筷,但張然叫住了她,讓白靈收拾碗筷,讓景田洗碗;他將楊迷和黃聖衣叫到了書房。
對楊迷和黃聖衣,張然沒有任何拐彎抹角的理由,直接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說了,然後又問黃聖衣和楊,對世尚文化和金鼎控股瞭解多少。黃聖衣和楊迷把自己的知道的內容一五一十的說了,不過他們知道的東西非常有限。在金鼎控股眼中,她們不過是可以利用的旗子,怎麼可能讓她們知道得太多。
聽完楊迷和黃聖衣的陳述,張然重重地呼了口氣,道:“這家公司的經營恐怕有問題,有非法集資的風險。如果他們真是非法集資,那麼他們對賭以及投資影視,洗錢的可能性就很大。如果你們牽扯牽扯進去,會很麻煩的。”說到這裡,他看着兩個女生,神情凝重地道:“你們要減少跟金鼎控股的往來,最好不要接金鼎控股旗下影視作品!”
黃聖衣很少見張然這樣嚴肅地說話,意識到問題可能很嚴重:“我已經跟他們簽約了,演《三生三世》,明年年初就會開機。”
楊迷也有點被嚇到了:“我也跟他們簽約了,演《悟空傳》的女一號!”
張然無語地道:“你們可真是!”他真的有點想罵人,但還是忍住了,非法集資以及洗錢都是自己的猜測,現在還沒有切實的證據,他嘆了口氣道:“算了,你們接都接了,也不可能讓你們退出。你們注意一點,要是發現這家公司,或者劇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給我說。”
兩個女生都明白,要是真出了什麼問題,能依靠的恐怕就張然了,連連點頭道:“好的,張老師,要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們會第一時間給你說的!”
等兩個女生離開書房後,張然撥通了賈奶亮的電話:“賈奶亮,最近兩天你到臨安來一趟,我有事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