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溟眼神微變,看着洛雲橫說道:“你的時間不多了。若是再耽誤下去,他就只能是死路一條。”
洛雲橫深深地看了烈西曉一眼,最終還是沒有跟着無溟走,而是留在了烈西曉的身邊,跟烈西曉的雙手緊握,低頭想了良久以後,就對烈西曉問道:“你不希望我走?!”
烈西曉用力地點了點頭,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只想要洛雲橫留下來。
無溟見洛雲橫遲疑,就沉聲說道:“別忘了,白靈芝現在還在我手裡。”
洛雲橫聽了無溟的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卻無動於衷。她只是專注地看着烈西曉說道:“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願意,那不如我們就同生共死吧,反正如今這樣活着也不過就是一種折磨。”
雖然洛雲橫是低聲說出這些話的,但是無溟在聽到的時候卻十分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洛雲橫。他萬萬沒有想到洛雲橫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看樣子洛雲橫是根本不打算跟自己走,也不打算要救活烈西曉了。
但是烈西曉臉上卻浮現出了十分欣慰的笑容。看得無溟不禁覺得心驚。
誰知洛雲橫卻十分開心地抱着烈西曉說道:“好,我們一起死。什麼都不管了,下輩子若是還有機會……”
洛雲橫的淚水一點點順着臉頰流下,落在了烈西曉的臉上。兩個人臉上的笑容出奇地一致。
無溟攥着白靈芝的手慢慢收緊。他十分清楚現在洛雲橫心中的想法,看來洛雲橫是想要跟烈西曉一同赴死了。
然而這樣一來,他又該怎麼辦?!!!
因此還沒等烈西曉跟洛雲橫一起自斷筋脈而死,無溟就突然施展輕功上前一把摟住了洛雲橫纖細的腰身,帶着洛雲橫從地宮的地道當中掠去。
烈西曉原本身子一直靠在洛雲橫的肩膀上,突然間失去了依靠,便狠狠落在了地上。他想要起身去追,但是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一絲力氣,只能眼睜睜看着洛雲橫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見。
無溟帶着洛雲橫一路飛奔出了地宮,往山頂上飛去。洛雲橫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是凌空的,兩邊的風聲從耳邊掠過,將人的鼓膜都吹得像是要馬上破裂掉。
“你想帶我去哪裡?!”洛雲橫十分警惕地看着無溟問道:“難道你以爲將我帶走,我就會跟你在一起了麼?!只要烈西曉死了,我也不會在這世上獨活!!”
無溟低聲咒罵了一句:“該死!!”
洛雲橫被無溟放在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上。她這纔來得及去看一眼自己身邊的景象,只見現在她正坐在一塊巨石上面,而自己的面前就是深淵。
“這是……”洛雲橫有些遲疑地看着無溟,有些不確定自己現在到底身自何妨。
無溟冷冷一笑,說道:“怎麼,不認識這個地方了麼?!”
洛雲橫的確是覺得眼前這地方有些眼熟,但是一時半會兒卻想不起來這到底是哪兒,於是就問道:“這到底是哪裡?!”
無溟揹着手站在巨石的旁邊,從深淵當中吹過來的陣陣冷風吹起了無溟的黑袍。
洛雲橫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才猛然想起。這應該是分舵後面的山崖。這地方平時沒有什麼人來,也只有無溟一個人願意呆在這兒想事情。一來是因爲這地方實在是太過於荒涼。這後山也不知道怎麼的,平日裡都沒有什麼東西生長,一直都是這麼一片荒蕪的景象。
二來,是因爲站在這個地方很能影響人的心智。一般人若是在這兒站久了,很可能會產生一些不該有的幻覺,吟哦直接從這兒跳了下去。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太多,因此後來這地方漸漸成了禁地。
也只有無溟才能在這兒靜心地呆着。
不遠處還有一座竹樓。洛雲橫記得這竹樓,當初是無溟自己親手用竹子一根根將這座竹樓搭建起來的,一直以來也只有他自己在這裡居住。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洛雲橫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無溟問道:“無溟,你爲何一定要如此執着呢?!”
然而此時的無溟突然不想要說什麼了,只是在沉默了良久之後就轉過身來,突然將洛雲橫抱了起來。
方纔洛雲橫被無溟帶去見烈西曉之前,就已經被無溟封住了功力。現在洛雲橫幾乎沒有什麼反抗的力量。
洛雲橫於是就只能被無溟抱着走到了竹樓的前面,走進了房中以後洛雲橫才發現這竹樓裡面竟然意外地整齊乾淨。
這竹樓是二層的,第一層看起來應該是平日裡無溟自己跟自己下棋,或者是寫字作畫用的。無溟也徑自帶着洛雲橫上了二樓。而這二樓上赫然就是無溟休息的地方。
無溟將洛雲橫放在了牀上。這牀上還有着一股竹子的幽香,十分好聞。洛雲橫這才注意到,其實無溟身上也有這樣一股淡淡的幽香,只是很容易被人忽視,因爲實在是太淡了。
就像是無溟這個人,不想赤炎那樣體貼熱心,平日裡也不在暗宗露面。因此所有人都不太會重視無溟的存在,就算是外界的人說起,也不過就是誇讚暗宗當中的三大堂主,無溟不過就是連帶着被人提起罷了。
洛雲橫突然有些爲無溟覺得無奈。大約無溟也是因此被人忽視了太久,纔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將整個暗宗顛覆的吧。
想到這裡,洛雲橫就不禁又覺得有些可惜。若是無溟可以換一條路走,那麼也許結局就不會是今日這樣。
洛雲橫這纔想心事到一半,就看見門突然被推開。只見無溟走了進來,親自擡着一桶熱水。
洛雲橫有些驚訝地看着無溟,因爲此時的無溟突然變了個模樣。原本的黑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雪白的袍子。洛雲橫皺眉看着無溟說道:“你……”
然而無溟卻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過洛雲橫一眼,只是放下了熱水之後輕聲說了一句:“你累了,早些洗洗身子睡吧。”
說完這話,無溟又猶豫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就在外面,若是有什麼事情,喊一聲就可以。”
說完這話,無溟就走了出去,還幫着洛雲橫帶上了門。
洛雲橫看着這個白衣黑髮的身影,有些迷茫。這無溟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得。她原本一直覺得無溟將自己帶來這裡必定是看定了這地方沒人會來,也許將自己關久了,或許哪一天就可以強行將自己佔有。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無溟現在對自己的態度竟然變得十分客氣,就像是剛剛認識的時候那樣,甚至還有些靦腆。一身白衣襯得無溟年輕了不少,眼中的滄桑也少了些許,反而還多了一些天真。
不論如何,只要無溟不來強的,那麼洛雲橫倒是也沒有什麼可怕的,只需要到時候找個機會逃出這個地方,再找到烈西曉就可以了。
想到這裡,洛雲橫也覺得心中安心了不少,於是就上前走到了熱水前面,寬衣解帶準備先睡個安穩覺。養足精神以後再找機會逃出這裡。
只希望現在雲落他們可以早些發現地宮之中的烈西曉,帶着他離開。洛雲橫別的倒是不甚擔憂,只是現在烈西曉的身子看起來已經虛弱了不少,很顯然是透支了自己所有的體力跟內力,所以纔會差點走火入魔。
但是雲落是個細心的,每日都會去地宮跟烈西曉聯絡。若是他們發現聯繫不到烈西曉,必定會搜宮,到那時候,烈西曉說不定就可以獲救了。
現在雲落他們手中還有樹根果跟黑珍珠,按照先前玉真公主跟慕容回春提供的藥方子,是在迫不得已的話,可以先服下其中一種藥材吊命。
最不濟,當自己得到烈西曉死訊的時候,洛雲橫也絕對不會再在這世上苟且偷生。
夜深了,無溟又親自來了一趟將熱水拿走,在牀鋪上放上了一層暖和的棉被,仍舊是低着頭低聲說道:“早些休息吧。”
說完,無溟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燭火亮起,洛雲橫看着窗外無溟的身影越走越遠,不免皺起了眉頭。
一夜無話,洛雲橫可以感覺到屋頂輕微的響動。這裡只有一間屋子可以睡人,想必應該是無溟睡在屋頂。
洛雲橫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最終還是忍不住輕聲問了一句:“爲何要這麼做?!”
將自己帶到這麼一個清幽的地方,每天面對的就是身後看不到盡頭的竹林跟前面寸草不生的斷崖。而原本對自己執念最深的無溟現在卻突然變得如此清心寡慾,甚至連多看自己一眼都不再需要了,彷彿只是需要有一個活人在這兒陪着他。
屋頂上沒有傳來任何動靜。洛雲橫等了良久都還是沒有等到無溟的一句話,於是也索性沉沉睡了過去。反正現在無溟應當已經沒了那樣的心思。
而此時在屋頂上的無溟,正雙手點在腦袋下面,翹着腿躺在屋頂上,看着眼前的一輪明月。
這兒是他心煩的時候最喜歡來的地方,因爲可以讓他整個人沉澱下來。當初他每次按捺不住想要對洛雲橫做些什麼的時候,他都會來到這個地方。但是自從洛雲橫跟烈西曉在一起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也因此,心中的不甘與野心纔會日復一日地膨脹,最後釀成現在這樣的結果。
他知道洛雲橫不會心甘情願地跟自己在一起,也知道洛雲橫遲早會離開。那也沒事,只要在這些日子裡,自己還是可以看着洛雲橫在自己的面前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