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瀋州出發前藤明遠對趙飛花彙報道:“從瀋州到長春府的一路上有很多的強盜。”
“你們爲什麼不剿滅這些強盜?”趙飛花心說,強盜快成了一種謀生的職業了,隨處可見,都是你們這些人坐視不理,不去積極打擊的原因。
藤明遠的臉色紅了紅,他是一個忠於職守的人,強盜橫行作爲一名職業軍人的臉上的確是沒有什麼光彩。他搓搓手不安地說道:“那些強盜都來自叛軍和各地的罪犯,被髮配在這遙遠的邊荒之地,有很多是江洋大盜,由於種種原因,不能回去了,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已經跟黑土地融爲一體,根深蒂固了,他們甚至襲擊官府,打劫官倉,不是我給自己尋找推託的理由,實在是拿他們沒辦法。”
趙飛花藝高人膽大,冷笑道:“他們不來招惹我們還罷了,惹了我,就是天王老子也得不到安生。”說這話的時候,趙飛花對東北的綠林強盜還不夠了解,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強盜兩個字的可怕。
兩天之後,他們離開瀋州一百多公里了,看看天色已晚,正要尋找地方宿營,忽聽見前面一陣大亂,由於隊伍太長,拉開四五里路的距離,暫時還看不見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一會兒,前面塵土飛揚,一匹駿馬飛馳而來,到了近前,一個滿臉是血的士兵滾落下馬,跪倒在地稟報說道:“娘娘,前面出現一夥強盜,人數太多,弟兄們死傷慘重。”
趙飛花大怒高聲叫道:“全力保護車輛,拿出弓箭來,只要有陌生的人靠近車子,立刻射殺。”
她帶着沈飛雄和黃馨拍馬上前查看,來到前面,只見喊殺聲愈發響亮,刀劍武器的碰擊聲此起彼落,羽箭橫飛流矢遍地,場面的慘烈不啻於任何作戰的戰場。
只看見很多的蒙面人不斷從路旁的樹林裡和山坡上跑下來,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這些人的身體忽高忽低,看樣子都有一些武功在身,身體靈活,奔跑迅速,跟士兵對戰的時候常常兩三個圍着一個士兵攻擊,殺死殺傷士兵以後,馬上尋找下一個目標。
趙飛花摘下強弓,搭上羽箭,把一個正要砍殺士兵的強盜一箭射殺,然後又尋找下一個目標,沈飛雄和黃馨也效仿她的樣子,在遠處射殺強盜,不一會兒,聽到一聲唿哨,有人高聲喊道:“風緊,扯呼。”如水一般一涌而來的強盜漸漸退去。
這一戰,藤明遠帶來的人馬損失最是慘重,他們的人走在前面,首當其衝是強盜首先打擊的目標,一共死傷了六十多人,趙飛花的士兵也有十餘個受傷的,卻沒有人死亡,車子被強盜搶去九輛,裡面大都是金銀珠寶什麼的,是拿來資助女真族發展軍事力量的資金。
那些糧草輜重都在後面的車子裡,
倒是沒有什麼損失。看來,強盜都是識貨的人,專門衝着最值錢的東西搶,一部分人糾纏住官軍,一部分人把大車推進樹林裡面,把裡面的值錢東西劫掠一空,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等官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得手,官軍的隊伍都是一條線排列的,用不上全力,大部分人馬都在遠處觀望,道路狹窄擁擠,施展不開手腳。
相對來說,官軍更適合在平原寬闊的地方作戰,一字排開馬隊,向對方的陣地展開衝鋒,一個衝鋒就會沖垮對方的陣營,強盜的打法不是這樣,他們沒有章法陣法可用,只要對自己有利的,他們不講道理,上前就殺人,以有準備的士氣對沒有準備的官軍,等官軍醒悟過來,組織成隊形攻擊的時候,那些強盜已經遁入森林,他們熟悉四周的地形,在樹林裡面跑着跑着就消失了,而且,他們不向着一個方向跑,四面八方都是人,你不知道強盜的老巢在哪兒,就摸不清對方要逃向哪裡。
趙飛花看到強盜只死傷了四五十個人,比起傷亡的人數來,官軍落在了下風,一個校尉請示道:“抓住的強盜和受傷的,是不是立即殺了他們?”
趙飛花搖搖頭說道:“先不要殺,給他們治傷,我們跟強盜沒有仇恨,他們也只是搶劫財物而已,不是我們的敵人。”
趙飛花的這個命令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以前,抓住殺死自己士兵的人都是一刀殺死了,在外面作戰更是這樣,留着敵人的俘虜還會消耗糧草,死人卻是隻需要一個墳堆而已,佔用的也不是耕地。
趙飛花留下強盜的用意不難明白,她是想挖出強盜的老巢,找到被搶去的大車,等把強盜的老巢拿下之後,這些小強盜還能飛了不成?到了那個時候一起收拾不遲。
由於發生強盜哄搶殺死官軍這件事,趙飛花下令後撤十里,在一個依山傍水的地方找到營地,把大車團團圍起來,士兵點燃篝火,把營地的範圍擴大爲三裡之內守衛,防止再次出現強盜襲擊。趙飛花是夜襲的高手,在夜裡的防範最是嚴禁。
吃過晚飯之後,趙飛花吩咐把捉來的強盜在臨時搭建的木架子上吊起來,讓士兵手持皮鞭輪番鞭打這些人,問出匪巢的下落。
讓趙飛花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一邊享受嫋嫋的香茶,一邊等着消息的時候,卻有校尉進來,稟報說道:“娘娘,那幾個俘虜,已經有人昏暈了,卻還是不肯招認。”
趙飛花很驚訝地站起來,失手打翻了一個用了很久的景德鎮茶碗,心中很是驚訝,想不到這些強盜都是一些硬骨頭,就是被打得昏死過去也不招認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她親自出去查看,誠如那個校尉所說的那樣,有幾個強盜受不住鞭刑,暈厥之後被士兵用涼水潑醒了
,全身溼淋淋的,被吊起來的身體在木架子上滴溜溜地打轉,水混合着血流下來,滲進腳下的黑土地裡面。
趙飛花看了半晌,揮揮手說道:“把他們放下來,找人給他們治傷,嚴加看管,等閒人等不得靠近他們,餓了渴了給他們飲食。”
趙飛花看着俘虜被帶走了,這纔對沈飛雄說道:“你說,他們爲什麼這麼堅強?他們在爲誰保守秘密?”
不遠處的藤明遠聞言說道:“這些人也不能稱之爲匪,平時他們都是這裡的居民,需要的時候放下農具就是強盜,拿起鋤頭就是農民。”
趙飛花這才恍然說道:“原來,他們維護的是自己的家人,我倒是誤會他們了,看來,這些人也不是冥頑不化的人,起碼忠孝節義禮儀廉恥,做到了孝義廉節四點,比很多普通人強上很多,這樣的人,用威嚇和刑罰是不起作用的,還是另外想辦法吧。”
沈飛雄不忍看到這些人被慢慢折磨死,於是說道;“公主,不如放了他們,只要悄悄綴在他們的背後,就會找到他們的巢穴,他們遲早是要回家的。”他忽然想到了這個主意,眼前只有這個主意纔不會讓他們立即死去。
“好計策。”趙飛花拍着手說道:“就依你之言,你找人偷偷跟着他們,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就說既然他們死也不肯招認,那就放了,反正,留下來也是浪費我們的糧食。”
趙飛花相信,寬容,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前提是,對那些是你的敵人的人,絕對不能寬容,寬容是一種胸懷,只爲了寬容之後的目的而存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寬容,只有一時的容忍和陰謀。
沈飛雄深知,以趙飛花的性格,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那些與自己爲敵的人,她總是這樣,把個人的思想灌輸給身邊的人,讓他們代替自己去執行這些思想,時間長了,人就會變得冷酷無情,沈飛雄不屬於她的屬下,還不受她的思想的蠱惑,放眼看看羅小歐和夏春暉這些女人,簡直變成了冷血無情的殺人的機器,並且還以此自豪。
沈飛雄每當想起自己在這些機器裡自己扮演的是授予他們武器的角色,教授他們武功去殺戮去征服,心裡就十分難受,這個變化,卻完全是發現趙飛花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之後纔想到的,以前,他是那麼深愛着她,一向以爲她的所作所爲都是正確的,從來不曾想到她有啥不對的地方,一旦醒悟過來,沈飛雄才會發現,自己的過去,被愛情矇蔽了雙眼,被他一廂情願的愛情遮住了心裡的靈魂。
這不是沈飛雄的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心理和觀點理解上的變化,說不上這種變化是進步還是退步,反正,正是有了這些變化,世界在我們的眼睛裡纔會變得更加精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