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摒棄了所有要跟凌方宇聯繫的理由之後, 在家的兩天我終究還是沒有跟凌方宇聯繫,甚至是一個短信也沒有。
在家的時間總是那麼快,至少在那個時候是這樣。我甚至有些懷疑以前的自己爲什麼那麼討厭呆在家裡。
我坐在呼嘯的火車上, 看着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小縣城漸漸在我身後變小, 學校邊高高的煙囪也開始變細, 我終於意識到, 可能我在這裡的時間真的已經不多了。高三下學期, 加上暑假,如果真的能有幸剛考上大學,我跟這個城市就緣分恐怕就已經盡了。我扶着額頭, 不禁感慨起來。
那凌方宇呢?
我腦子裡還是不由得出現了這個名字。
我跟凌方宇的緣分大概也就真的到了這裡吧,以後的我要上大學, 畢業之後在外地找一個不好不壞的工作, 在當地再找一個溫溫和和的男人, 偶爾抱着孩子回到這裡,探望我已經能夠有些年買的父母。而他, 凌方宇,應該在不久之後,就在本地找個姑娘,一個能真正疼他,愛他的姑娘, 結婚生子, 過着美滿的日子。
偶爾當我帶着先生回來這個小城的時候, 在路邊賣荔枝的地方碰到他, 可以相視一笑, 然後就此擦肩。
想到這裡,我心裡不由得又是一陣心酸。可能我真的是太軟弱了, 動不動就哭,動不動就掉眼淚。不管是爲了誰,爲了蕭文婧,爲了凌方宇,還是爲了自己。
或許我真的要開始漸漸學會堅強起來,學會面對生活,面對友情的失去和背叛,面對愛情的無奈與遺憾。
我閉上眼睛,開始一件件清空腦袋裡的煩亂,撫了撫臉,對着對面的英傑笑了一下。
而正在聽着音樂,還不停的跟着音樂的節奏動來動去的英傑看到我此時傻乎乎的笑,不由得摘下了耳機,抱着自己的雙臂。
“你幹嘛?陰森森的。”
我輕笑了一下,並不像往常那樣與他爭辯,只是轉頭又看向了窗外,之間輕輕敲打着桌子,發出“咚咚”的聲音,在此時也是那麼溫柔感傷。
下了火車,我給蕭文婧又撥了一邊電話,這次居然通了。
她的聲音有些喑啞,但還算還好。
“你現在那裡?什麼時候回來。”我的語調淡淡的,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也沒有追問她那段時間的關機是在幹什麼。
“嗯,還在,應該後天就回來了。”她的聲音開始恢復原來的活力。
“好,我等你。現在錢還夠麼?我爸媽剛給了我一些生活費。”
“不用。他……給了一些。”後面那句話的聲音笑的可憐,我心裡一痛,他就是這樣打發了我可憐的朋友麼?
稍稍遲疑了一下,我就恢復了語調。
“好。那你路上小心點兒,到得時候給我個電話,我去接你。”
“嗯。我知道了。”經過這件事後,我才真正認識到我身邊真實的蕭文婧,是一種在表面之家脆弱。而此刻她在我面前,就是真實卻唯唯諾諾的自己,依賴着我。沒有了原來的強勢,只是一個愛了有愛不得的女生。
又囑咐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我揹着小包,一步一步的走着,這個城市我也只是個過客吧。
忽然一個婦女從我身邊走過,狠狠的撞了我一下,我一個不留神竟然倒在了牆上。身邊的英傑早就已經跑過來了。
“沒事兒吧。”
我搖搖頭,沒有做聲,只是看着自己已經被擦破的手臂。
“你走路怎麼回事兒啊!”英傑看到我手臂上的血,還是忍不住對那個婦女說。
“嘿,我怎麼了?誰讓她站在這個地方的?”那個婦女非但沒有要道歉的意思,反而強勢起來。
我眉頭一皺,心裡有些不痛快,卻還是拉着英傑走了。
“你怎麼不讓我跟她說,這也太不講理了。”英傑憤憤不平的說。
我無奈的微笑了一下,輕嘆了一口氣。
“你沒聽出來嗎?人家是本地人,我們只是個外來的窮學生。人家欺負咱們,咱們也只能忍着。這裡不是家,我們硬不起來啊!”
英傑被我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用一種很怪異的眼光看着我。
“你看我做什麼?”我慢慢把剛剛捲起來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放下來。
“啊,沒什麼。沒想到你還能想那麼多,跟凌方宇口中的你真的是不一樣啊。”他擡頭看向前方,一副頗有感慨的模樣。
我一聽提到了凌方宇,心裡不由得一突,不動聲色的問道。
“哦?那凌方宇是怎麼跟你說的?”
他顯然沒有發覺我跟凌方宇之間的微妙關係,一直以爲我們只是一直關係很要好的朋友,此時此刻也沒有發覺我的異常。
“哦,他以前經常跟我說起你的。”他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
我沒有說話,心思卻在流轉。
以前?也就是現在沒有說過?我心裡不由得一涼,卻立刻反省過來,你不是要跟人家漸漸遠離嗎?人家不提你也是應該的啊。想到這裡,我嘴角不由得浮出一絲苦笑,輕輕搖了搖頭。
“他以前說你像個小孩,應該說是就是一個小孩。很任性,不講理,甚至是無禮取鬧。”他說着還壞笑着看向我。
我一愣,沒想到在凌方宇眼裡我竟然是這樣的形象。我不禁扁了扁嘴脣,有些哭笑不得。
“他還說……”他故意拖長了語調,還用眼角偷瞄着我。
我狐疑的看着他,忍不住打了他一下。
“快點說!”
“哦哦,知道啦!”他一邊躲閃着一邊求饒。
“他還說,你雖然很霸道,有時候卻是很善良。睫毛很長,笑起來彎彎的,倒是很漂亮。而且,嘴巴嘟起來的時候,很可愛。”
我打了一個冷顫,一臉惡寒的看着英傑。
“吶,吶,你別看我啊。這個真不是我說的,真是他那次喝醉了時候說的,不關我的事兒啊!”
那次喝醉的時候?我不禁又想像到那時他陰暗的身影和悲傷地語調,不由得心裡又是一痛。
“哎,話說你那次說什麼了,刺激的他都病了?”
我翻了翻白眼,直接無視他。
“你們之間是不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啊?”他笑得沒心沒肺的。
“滾。”我黑着臉吐出一個字。
“說說吧,肯定是有,我都感覺出來了!”他笑的異常奸詐。
雖然知道凌方宇不可能真的而跟他說着什麼,但還是不由得心裡一突,轉過頭來問他。
“你感覺出來什麼了?”
他笑嘻嘻的看着我,清了清嗓子。
“哈哈,看你緊張成這個樣子。有問題,真的是有問題!”
“你到底說不說?”我惡狠狠地捏着他的胳膊。
“我說,你們倆肯定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說完他就跳到一邊,狂笑不止。
我滿臉黑線的看着他笑的前俯後仰,提了提書包,丫丫的,死小子,居然敢耍我!我眼睛一眯,一絲壞笑出現在了脣邊。
“喂,你笑的那麼奸詐是要幹嘛?”他摸了摸身體,好像有些冷。
我笑的無比燦爛,轉過頭來,只看着他卻不說話。
“喂!你幹嘛!”
我也學他一樣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說。
“哎呀,不知道葉楠會不會來接我呢?不知道她最近會不會感到很寂寞呢?不知道我要不要給她介紹一個最佳伴侶呢?好像上個周剛來的那個林哲不錯,個子挺高,長的白白淨淨的,還跟我說過對她印象不錯咧。我想,以我跟葉楠的關係,要是真給她介紹介紹,她應該不會駁我這個面子吧。”
英傑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莫姐,你餓不餓?”
我搖了搖頭。
“莫姐,那你渴不渴?”
我還是搖了搖頭。
“那莫姐你……”
還沒等他說完,我就把臉湊到他面前。
“錯了沒?”
他的頭像小雞看到米一樣。
“以後還這樣麼?”
他的頭又立刻切換到撥浪鼓。
我滿意的笑了一下,慢悠悠的說。
“哎呀,剛一說,還真有些餓了。”
“喳!”
他還做了一個領旨的動作,便跑開了。
我看着他匆匆的身影,卻覺得無限感傷,想了想葉楠的態度,輕嘆一聲,這也是一段沒有未來的癡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