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座一把接過電文，直接掃了眼。
無論是陳樹還是楚凌雲，他都不想出事，如果非要有一個出事，那就陳樹吧。
楚凌雲更重要，不僅他的情報組要收集情報，而且他還負責策應上海特高課的兩名高級內應。
他若出了事，損失太大。
看到是楚凌雲發來的電文，處座心裡一緊。
可隨後的內容讓他愣住了，楚凌雲控訴陳樹，爲了打擊報復他，故意抓了他最好的朋友，目前在國防廳設備三處的副處長林石。
而且是無證據抓人，此時的林石還是國防廳派去上海的談判代表。
陳樹爲了私人恩怨，置國法、家法於不顧，想要屈打成招，幸好他發現及時，將林石帶了出來。
楚凌雲沒有彙報他揍了上海站一頓的事，沒那個必要。
但重點說明，陳樹是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抓的人。
許義苦笑道，他聽到後很是震驚，這是他認識的楚凌雲嗎？
不過想想，楚凌雲還真可能做出來。
“去發命令吧。”
“撤銷陳樹上海站站長職務，讓他去湖南特訓班當老師，告訴餘副主任，滅滅這殺才的傲氣，否則以後他要吃大虧。”
“陳樹。”
陳樹對林石的懷疑，純粹是個人揣測，他提出的兩點，反而證實林石沒有任何的問題。
齊秘書調查的很清楚，青幫弟子找到德盛商行的人，在他們的威脅下，這些人什麼都說了。
想了下，處座吩咐道，齊秘書則輕輕點頭：“已經讓人去查了。”
只是陳樹沒有想到，他所懷疑的兩點全和楚凌雲有關。
陳樹純粹的打擊報復，又是對着楚凌雲身邊的人下手，算是觸碰到了處座的底線。
最關鍵的是陳樹被調到了那邊，轉眼間楚凌雲成了他的上司。
殺肯定不能殺，陳樹還是有能力的，不能因爲這件事就將他殺掉，但懲罰必須要有。
這幾乎是對陳樹最嚴厲的懲罰了，同時也是警告陳樹，不要想着報仇，你鬥不過楚凌雲，他隨時可以玩死你。
爲了軍事情報處的名譽，他沒讓林石說是上海站抓的他，但此事絕不原諒，此風更不可漲，他請求處座將陳樹正法，以儆效尤。
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處座拿起話筒，很快掛斷了電話：“許義知道了上海站的事，說有情況彙報。”
怎麼回覆需要站長做主，他和程一舟互相看了看，最後馮羣嘆了口氣：“我去送吧。”
至於人家開商行，有錢了做點生意很正常，這根本不是問題。
每年各個站長都會給他點孝敬，只有陳樹，從來只送處座，不送別人。
罵完之後，處座又陷入沉思。
所以上次他把別動隊交給了上海站，精良設備和收集情報的任務交給了戰時情報組。
“這麼說，陳樹的指責並無依據了？”
處座勃然大怒，楚凌雲發來了電文，陳樹卻沒發，很明顯，陳樹不佔理。
處座命令道，齊秘書彎身退出，去給陳樹發報。
這次不僅讓楚凌雲代理上海站，同時增加了職務，特訓班的副主任。
到了中午，齊秘書來向處座彙報。
錯就錯在陳樹沒有證據，竟然直接抓人，抓的還是國防廳的談判代表。
“陳樹發來電報了嗎？”
電文說的不詳細，但楚凌雲從陳樹手中搶了人，雙方肯定爆發了衝突，估計動靜不小。
回覆的電文肯定不能說自己的責任，咬死林石有問題，他手中有大量未知的錢財，在上海開了家不小的商行，而且和日本的商行有過接觸。
現在倒好，兩方差點沒明火執仗的打起來。
這些都是明面上的東西，查出來不難，他知道處座肯定會問這樣的問題，提前做了準備。
齊秘書的記憶力很好，，馬上說了出來。
現在處座明白了真相，楚凌雲彙報的沒錯，陳樹就是爲了打擊楚凌雲，所以拿林石開刀，想從林石的身上做突破口。
“鈴鈴鈴。”
馮羣親自去發報，沒多久這份電文便到了處座的手中。
齊秘書點頭，陳樹有點急了，不查清楚便動手，林石的錢清清白白，不是他所說的來歷不明。
捕風捉影的事，竟然敢抓國防廳的談判代表，他有幾顆腦袋？
怎麼處置陳樹是關鍵，齊秘書很聰明，他沒有說話，這不是他應該摻和的事。
處座改變了想法，半撤職改爲了全撤。
之前的命令中，只有陳樹被調往特訓班。
許義是情報科長，知道純屬正常。
膽大妄爲。
這些眼線之前不方便彙報，找到機會立刻將情報告訴他，許義知道後立刻來向處座彙報。
“楚凌雲打了陳樹？”
爲了打擊報復，對同僚好友下手，可恥，此風絕不可漲。
內容不多，處座很快看完。
齊秘書沒拿過他的好處，怎麼會幫他說話，有機會還會給他上點眼藥，此時陳樹便吃到了苦頭。
“處座，查清楚了，林石在上海開了家德盛商行，主要給武漢這邊供貨，他招聘了一個經理和幾個夥計，是經理向他推薦，日本的石原商行物美價廉，他便登門談生意。”
事關楚凌雲和陳樹，別說倆人，他們任何一個人有事都不小，必須及時上報。
楚凌雲重情，陳樹向他最好兄弟下手，換成誰也忍不了。
陳樹是犯錯的人，懲罰陳樹也是應該，但把楚凌雲任命爲特訓班的副主任，怎麼感覺有點殺人誅心？
他不知道處座已查明瞭真相，陳樹指控的疑點沒有半點問題。
“除了和日本商行有接觸過，其餘並沒什麼。”
正因爲如此，楚凌雲發現陳樹調查林石，不過楚凌雲給了陳樹機會，只要他不動林石，一切好說，從這點來看，楚凌雲還是很有大局觀。
“這個陳樹，他在搞什麼，誰讓他抓的人？”
接到楚凌雲的電文後，齊秘書便對林石做了調查。
既然是楚凌雲的產業，楚凌雲不見他很正常，林石必然不知情，真的是商業行爲去找的石原商行。
處座點頭，楚凌雲這人重情，對身邊的人向來不錯，王躍民也靠着磺胺賺了不少。
處座暴怒，石原商行是楚凌雲的，那林石肯定沒問題，難怪楚凌雲會發現陳樹盯住了林石。
否則以他的性子，必定會先發電文控訴。
果不其然，馮羣剛進去沒多久，裡面就傳來陳樹的咆哮，馮羣被罵了十幾分鍾，狼狽出來。
陳樹心眼小，這次吃了虧，肯定會想找回場子，繼續針對楚凌雲。
“查清楚，林石爲什麼和日本商行聯繫。”
想了會，處座說出了一個懲罰方案，撤銷陳樹的站長職務，這是很嚴厲的處罰了，暫時讓他代理站長，如果做不好，立刻撤了他。
他是站長面前的第一心腹，此時也只能他去。
“馬上給陳樹發電，讓他解釋清楚此事，誰讓他抓國防廳的人？”
好在站長給了他指示，能讓他向上交代。
不過最大頭在他這，不用做任何事，每年就有八萬美元的收益。
上海站這次丟了大人，消息不可能捂得住。
這樣上海站和戰時情報組只會內訌，以後還怎麼工作？
“陳樹，他想死嗎？”
至於楚凌雲所說的陳樹爲了報復他，故意抓林石，處座也沒有完全相信。
“不過他沒見到石原商行的老闆石原亨，就沒和石原商行做這筆生意。”
這件事牽扯到上海站和戰時情報組，這兩夥人都不能用，齊秘書找的是青幫的人，讓他們幫忙去調查。
“把陳樹降爲副站長，讓他代理站長如何？”
齊秘書沒說話，陳樹膽子確實大，處座又不是不知道。
楚凌雲和陳樹鬥起來，他和齊秘書一樣，很是疑惑。
“懲罰合適，不過陳樹心眼可不大。”
可惜陳樹不知曉楚凌雲的厲害，這次吃了大虧。
處座再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命令道：“通令全處，陳樹玩忽職守，撤銷上海站站長職務，調去特訓班反省，楚凌雲任上海站代站長，同時兼任特訓班副主任。”
按照楚凌雲的要求，是要槍斃陳樹，現在弄清楚了事情真相，以陳樹所犯的事，槍斃他真不爲過。
處座又冷哼了聲，很明顯，他是對陳樹不滿。
幸好楚凌雲幫他隱瞞，否則這次自己也要捱罵。
上海站和戰時情報組是競爭關係，這點他很清楚。
要知道特訓班的主任可是處座本人，只有一個副主任，現在額外增加了一個。
這份電文肯定要交給站長，誰去誰倒黴。
許義呆住了，他來彙報之前，就想過這次陳樹會被罰，只是沒想到竟然懲罰這麼嚴厲。
處座疑惑看向齊秘書，齊秘書輕輕低頭：“林石是楚凌雲的同學，兩人在黃埔軍校的時候關係最好，當時楚凌雲經常跟着林石蹭飯，後來楚凌雲和美國人合作做磺胺生意後，給了林石一批貨源，他的錢是通過磺胺賺的，然後他用錢走了上層的路子，一路高升。”
石原亨這個身份也是絕密，只有處座和齊秘書知道，兩人都沒想到，楚凌雲竟然還在用這個身份，並且和日本軍官建立了聯繫。
“林石有很多來歷不明的錢？”
最好的朋友是被策反的漢奸，楚凌雲難逃其咎。
“石原亨是楚凌雲上海大戰時候，刺探情報時候僞裝的日本人身份，那次他還打探到了重要情報，幫助陳木土將軍打了個勝仗，後來提醒朱將軍，日本人要全面進攻。”
處座驚愕問道，無論楚凌雲的電文，還是陳樹的回覆都沒提此事。
“石原亨，這名字我怎麼有點熟悉？”
齊秘書微笑點頭，陳樹性子太傲，他也不喜歡。
特高課可是剛吃過內訌的虧，這樣的情況最容易被敵人趁虛而入，他絕對不允許自己的手下出現這種情況。
處座凝眉苦思，聽過的名字他會有印象，但聽的太多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果然，齊秘書的話讓處座動容。
楚凌雲不僅揍了他們，又向上面彙報了此事。
處座瞪大了眼睛，齊秘書則微笑點頭。
但仔細想想也能理解，一山不容二虎。
處座看了眼齊秘書，齊秘書也看向了他。
“南京保衛戰的時候，他奉命撤退，但日本人打的太快，不少人來不及撤退，林石提前做了準備，買了好幾輛卡車，救了一批國防廳的官員和潰兵，因此立功，到了武漢晉升爲少校，同時擔任設備三處的副處長。”
讓這兩方各負責不同的業務，減少他們的摩擦。
“處座，就在今天凌晨，楚凌雲和陳樹發生了衝突，我得到的消息是陳樹懷疑楚凌雲的同學林石是漢奸，將其抓捕，不料楚凌雲反應極快，剛抓了人就追了過來，並且打了陳樹，據說打的很慘，流了血。”
良性的競爭是好事，處座很高興看到。
既然兩人只能留一個，那就留楚凌雲，讓陳樹走。
動手了，兩人這次不是結怨，而是結仇，生死之仇。
處座問向齊秘書，齊秘書則搖頭。
楚凌雲和陳樹都是猛虎，雙方成了死仇，不分開他們，上海以後不得安寧。
“這麼嚴重？”
別人有七分把握纔敢做的事，陳樹有三分就敢去做，他不是向來如此？
“石原商行是楚凌雲的產業？”
僅僅這兩點，他們調查就沒錯，最多是抓人着急了點，但沒辦法，林石一旦回到武漢，他們便無法抓人。
許義在各站都安插有眼線。
如此大錯若是不罰，不僅沒辦法對楚凌雲交代，也會讓陳樹以後更爲膽大。
“打了，先打的耳光，又連踢帶打，不僅陳樹，當時上海站不少人都捱了打，包括情報組長馮羣，行動組長程一舟。”
上海站，電訊科送來了齊秘書發來的電文，馮羣看了一眼，無奈搖頭。
處座看向齊秘書，齊秘書立刻出去，讓電訊科將這條命令傳發各站，同時在處裡進行通報。
陳樹這次踢到了鐵板，不僅丟了人，還丟了站長的職務，更是被楚凌雲踩了一頭。
他終究爲自己的的冒險行爲付出了代價。
最先收到電文的就是上海站，看完電文馮羣瞬間呆滯，處座偏向楚凌雲竟然這麼嚴重，將站長的職務給撤掉了？
站長被撤了，他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