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十五年前

樊令不耐煩地走了出來,他瞪着彭紳:“聽聞你找我?”

彭紳拱了拱手:“那個黎應乃是我的學生,諸多事端,都由其而起,他雖然死了,我這爲師長的卻不能當事情就此過去,故此我有意向趙祭酒當面致歉。聽聞祭酒如今傷重,不見外客,還請閣下爲我轉達。”

“呸,啥東西都不送,這象是來道歉的麼?”樊令嘟囔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花花腸子多,比起狗腸子還繞……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他說完轉身便要走,彭紳微微一愣,知道這傢伙是個憨人,沒有想到憨到這個地步,好在他反應得快,忙上前攔住:“呃……兄臺,若是有空,我欲請你去酒樓一會,不知兄臺意下如何?”

樊令翻了他一眼:“這種情形下還去什麼酒樓,我可沒空與你廢話!”

他一甩胳膊,又回到了院子之中,彭紳看着他的背影,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平穩住自己的心神。

這樣的憨人,不與他一般見識!

他轉身離開,回到自己所住的屋舍,卻發現有個人已經站在屋舍之前,似乎正在等他。

“曾燦……你怎麼在這裡?”彭紳問道。

曾燦向他行禮,使了個眼色,彭紳會意,便將他引入屋中。

“教諭,我是來請教教諭,那個刺客究竟是誰的!”曾燦低頭行禮之後道。

彭紳微微一愣:“學宮之中,不是到處都在說,刺客乃管權所指使麼?”

“若是管權所使,那麼管權來見山長時,山長就會把他扣下。山長放了他,卻讓我去將趙和帶回來,只證明一件事情,真正的刺客,出自學宮之中!”曾燦嘆了口氣:“學宮中諸位博士、教諭,智者甚衆,但我覺得,能夠真正查出刺客是誰者,唯有彭教諭!”

彭紳心中突的一跳,他深深望了曾燦一眼:“何出此言?”

“黎應與我關係不錯,故此黎應回學宮之後,先是尋我,再去尋彭教諭。”曾燦擡頭盯着他:“教諭,你我二人在此事上,都有嫌疑,若是不找出真正刺客,朝廷追究起來,你我恐怕是要被拋出來當替罪羊的!”

彭紳面色未變:“山長不是這種人。”

“孔山長自然不是這種人,可是他醉心於學術,不問學宮庶事已久!而且他雖是博學多智,卻有一大缺漏,就是耳根子軟。他不欲推出我們當替罪羊,自有別人會勸他如此做!畢竟彭教諭不是儒家教諭,而是縱橫家,而我的底細如今也衆所皆知,我其實所修的是兵家。”

彭紳沉默了好一會兒,並沒有說話。

曾燦悄悄在觀察他的神情,發現他並沒有什麼緊張之色,心裡隱隱有所猜想。

“其實此事要查起來,並不難,只不過學生我只是稷下學子,並無權力。教諭則不然,學宮中的諸多學子,各處劍士,都要給教諭行個方便!”

彭紳想到徐鈺讓他做的事情,臉上終於有了點表情,他撩起眉,看着曾燦:“你是想自救?”

“對,若不找出真兇,我前途盡失,甚至恐有性命之憂,若能找出真兇,我便可將功折過,甚至可能讓自己的名字上達朝堂,讓天子與大將軍也知道我!”曾燦目光炯炯:“就不說這些,單想着我要替別人背罪名,我心裡就極是不爽快,誰坑我,那我便報復誰!”

彭紳失聲笑了一下:“你向來被稱爲書櫥,卻不曾想還有這麼重的報復之心。”

“隱伏爪牙,潛心忍耐,如今已有五年了,現在原形畢露,還忍什麼,自當快意恩仇!”曾燦揚眉道。

看着他圓圓的眼睛中犀利的眼神,彭紳心中又是一動。

徐鈺的意思,就是要攪亂學宮,而借這曾燦之力,倒是不錯的主意。難得他送上門來,還省得去另外物色人選了。

“我倒是有所猜想……你既然非要找出真兇,那麼應當已經有一些線索了?”

“我找到了這個!”曾燦伸出一直藏在袖子中的手。

他的手上,有一枝箭。

“刺客有兩名,各持一弩,發出兩矢,其中一矢命中,另一矢落空,我花了老大的氣力,將它找了出來。”

彭紳接過弩矢,細細打量了好一會兒:“此軍中制式弩矢,學宮武庫中存有十萬枝,找到這個,並沒有什麼用處。”

“教諭說的是,只找到這個沒有什麼用處,但此物必是出自學宮武庫,學宮武庫的弩矢出入必有登記,或許從中可以查出點線索來!”曾燦拱手道:“我是學子,無權查看登記冊簿,但彭教諭卻可以查看!”

彭紳搖了搖頭:“沒有意義。”

“啊?”曾燦一臉驚訝。

“這麼明顯的破綻,對方肯定不會留下,所以現在去查登記冊簿,必然一無所獲。”彭紳眯了一會眼,搖了搖頭:“還得從其餘地方尋找線索。”

曾燦失落地道:“別的地方……莫非我真的找不出真兇,爲我們洗脫罪名?”

彭紳靜靜看着他,見他失落之情越來越濃,這纔開口:“那倒也未必,其實線索還是有的。”

曾燦一臉驚喜:“請彭教諭指點。”

“唔……”彭紳深深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湊到近前來。

就在彭紳與曾燦小聲說話之時,在趙和所居的院舍之外,稷下學宮山長孔鯽揹着手,站定了身子。

他深深看了院舍裡一眼,又瞧了瞧身邊的段回。

兩人默不作聲,邁步走進了院舍。

“山長,學正!”守着院舍的劍士紛紛變腰行禮。

一個學宮博士匆匆迎出來,滿臉都是無奈:“山長,裡面實在鬧騰得慌,所以不得不驚動山長。”

“我明白。”孔鯽點了點頭,腳下沒停,繼續向前進。

那位學宮的醫學博士忙上前,將門簾子掀起,一股濃烈的藥味立刻撲鼻而來。

“聽聞趙祭酒醒了,還要見我?”孔鯽站在門口沒進去,背手問道。

“是孔山長?”側臥在榻上的趙和頭都沒有回,背對着他問道。

“是我。”

“孔山長在學宮當了多久的山長?”趙和問道。

“十五年。”

趙和沉默了一會兒,這才緩轉過身:“十五年啊,十五年前星亂之變,十五年前江充失蹤,十五年前浮圖教在齊郡大舉修建寺廟,十五年前朱郡守的義倉之策推行整個齊郡,十五年前孔山長擔任稷下學宮的山長……十五年前,我出生。”

他此前每說一句,孔鯽的眉頭就跳一下,最後說到他自己十五年前纔出生時,孔鯽終於邁步走進了屋子。

“山長,我發現這十五年前,當真是個很特殊的時間呢。”趙和又道。

孔鯽沉聲道:“學宮之中事務繁瑣冗,待此間事情稍稍少了些,我再來聽你談十五年前的事情,如何?”

“好吧,不談那麼遠,那隻談這齊郡之事。朝廷每年給學宮撥款不少,學宮設於歷城,所爲者何,想來孔山長心中明白。爲何齊郡響馬不見少,義倉中的糧卻少了,而學宮對此竟然毫無對策?”

孔鯽注視着趙和:“你想說什麼,想要指責老夫失職麼,你自可向朝廷彈劾老夫昏聵無能。”

“孔山長,如今我們是同僚啊,你是山長,我是祭酒,我是你的副手,現在不正和你商討,如何改變現在學宮的局面麼……你若是不愛聽,那你就回去。”

孔鯽心中怒氣上涌,若不是趙和要死要活的鬧,極度不配合學宮派來的醫生,他哪裡會親臨此處。

他身邊,段回眼中幽幽的光芒閃了閃,似乎要向前,卻被孔卿看了一眼止住。

這一幕,落在了趙和的視線之中,只不過趙和似乎並沒有什麼反應。

“你有話要說,就快說!”

趙和當下開始說起自己對學宮的意見來,他一二三四五地例舉,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然後又說起在他看來學宮應當怎麼整頓改革,又是一二三四五,每個大點裡還有好幾個小點,當真是細枝末節也無微不至。

孔鯽聽得焦躁不安,但面上仍然平靜,而他身邊段回,卻漸漸沉不住氣,屢次打斷趙和的話。到後來趙和發怒,直接以祭酒的聲份將之披頭蓋腦痛罵了一番。

段回臉色變來變去,實在忍受不住,乾脆藉口有事,直接離去,也沒有和趙和道別。

待他走了以後,趙和才舒了口氣:“說了這麼久,還未請山長入座,山長請坐。”

“若你沒有別的話,我也要告辭了。”孔鯽冷冷地道。

趙和擡頭看了他一眼,兩人目光相對,孔鯽看到了似笑非笑的譏意。

“你還有話說?”

“山長若不將真正刺殺我的刺客交出來,我自然還有話說,一直說到山長受不了爲止!”趙和緩緩道。

孔鯽眉頭一皺:“真正刺客正在查尋,此事對方做得隱秘……”

“這種搪塞的話,山長就不要對我說了。”趙和擺了擺手:“接下來,我和山長談談今後山長該去何處吧?”

“什麼意思?”孔鯽又皺起眉。

“出了這麼多事情,山長又不肯交出真正的刺客,那麼肯定要挪個位置了,以山長如今的品階,在地方應當可以外放一任郡守,若去中樞,國子監那邊倒是缺個副職,山長意下如何?”

孔鯽目光閃動,哼了一聲,起身甩袖,大步離開。

在他身後,趙和略有些虛弱的笑聲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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