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兵鋒

他怎麼會去幽州?”

霍然翻身而起,情慾全失,蕭玦大驚之下急急便往冠棠宮而去,秦長歌道:“不必去了,我看過了。”她站起,皺眉道:“溶兒要去幽州開店,我看過了,大約已經走了一天以上,追是要追的,但是以溶兒的狡猾,我看等閒人還追不着,此事你我都有責任,所以,我自己去吧,正好把李翰解決掉。”

蕭玦長眉一皺,直覺的否定,“不行,我去。”

“你去?”秦長歌一笑,指指龍案上堆成山高的奏摺,“請問兵馬調撥,糧草運送,將領佈置,誰來下令?我?請問誰會聽?唔……我篡位爲帝差不多了。”

這話原本是玩笑,不想蕭玦正色答:“你若想做我就讓你,反正這江山,你坐我坐,本就一樣。”

秦長歌無語,想着這種玩笑果然不能亂開,蕭玦不是史書上那種權欲至上的帝王,他至情至性坦蕩磊落,皇帝這種職業在他看來也就是需要好好履行的責任而已,他心中,本就有許多比帝業更爲重要的東西。

尤其秦長歌,蕭玦從未忘記過,軍功章有她的一半。

從來不喜歡挾恩望報這種德行的秦長歌,暗自後悔無心中牽出這個尷尬的話題,趕緊說正事,“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這趟我都是走定了,你放心,我向你保證,三月之內,我必帶着溶兒回來。”

蕭玦默然,他立於琉璃瓦飛龍柱的龍章殿門畔,於一個半回身的姿勢,就着滿天滿地穿堂入殿的如銀鱗的月光,注視暗影深處神情蕭散的秦長歌,她沐浴在月色光輝裡的容顏,寧靜、無畏、睿智、幽微而無限曠朗,這是個可以用自身尺寸之寬的心去容納整個天下的女人,可是他卻始終在擔心,她心中正因爲什麼都有了,反而挪不出小小的空間,去盛放他滿滿捧出的愛意。

當年結髮時,一笑兩心知,而今再相逢,人遠天涯近。

是哪首命運的曲調錯彈,劃下無奈的休止符?又是誰的纖纖手指按下琴絃,將那一腔欲待噴薄而出的飛天之音,溫柔而又沉靜的阻止?

江山終成淺唱一曲,然而那一首相思調的尾音,卻散在龍章長樂,開國帝后俯瞰天下的宮殿華堂的空氣裡,欲待追尋,無從追尋。

蕭玦捏緊了手指- -,剛纔,她在他身下,一線青絲繞上了他的指尖,他不捨得揮去。

那細潤的髮絲在指尖盤桓不休,他無意識的一層層的繞着,纏緊,心底有些言語乾絲萬縷,如繭密密的圍上來,和那些奔騰翻涌的心事悍然相遇,然後再,抵死纏綿。

他沉默的站着,月光涼涼的浸上來,溼了殿廊下的夜芙蓉,溼了他繡金龍盤祥雲的帝王袍角,他側轉身看着幽州方向,那裡,遙遠,深暗,烏雲密佈而風雲將起。

然而,良久後,他輕聲道:“好,你保重。”

秦長歌一笑頷首。她邁步而出。

經過他身側時,聽得他澀澀道:“三個月,三個月後,你們若還不能回來,我去找你。”

頓了一頓,秦長歌在與蕭玦齊肩的位置相背而立站定,側首對他一笑。她的笑容浸在月光中亦如一朵開得正好的夜芙蓉。她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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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四年八月,盛夏日光籠罩下的幽州。

一輛全黑的馬車,毫不招搖的駛進了幽州城門,馬車雖然樣式普通,但是做工講究結實,車身上印着一個金色飛魚的圖案,魚身躍動有騰龍之姿。

這個標記,目前的西樑,大約只有隴北一線現在還不認識,其餘各州各地,誰不知道,這是大名鼎鼎的風滿樓的標誌?

至於爲什麼會是這個logo,靈感自然來自楚非歡,這標記,就是他身上的離國皇族與生俱來的胎記。

馬車在幽州城最爲繁華的十方大街的“居安酒樓”門口停下,車簾一掀,一個黑黑瘦瘦,看來只有十歲左右的伶俐小子跳了下來,對迎上來的小二道:“兩間最好的上房,另外,雅座給我開一桌最好的席面,我家少爺要用膳。”

“抱歉哪您”小二笑嘻嘻的鞠躬,“上房只剩下一間,雅座也沒了,兩位包涵一下。”

“怎麼會這樣?”黑瘦小子自然是油條兒,皺皺眉,順手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拋過去,"你費心,給安排一下。”

小二接過銀子,臉上都笑開了花,一哈腰道:“上房着實是沒有了,雅座倒還能爲兩位挪出一個,今天曹都督家三公子在敝店請客,原本是要清場的,既然這樣,請兩位在隔間坐了,只是請不要發出聲音來便是了。”

“自然不會,”這回掀簾出來的是一對小丫頭,脆生生的嗓子,烏亮亮的大眼睛,雪膚櫻脣,氣韻清靈,竟然是難得的美人雙胞胎。

小二眼睛一亮,一時竟怔在那裡,這麼漂亮的雙胞丫鬟,北地還從未見過,哪家的豪門巨戶,用得起這樣的美人胚子?

小姑娘一邊一個跳下來,綢巾覆手,便要去攙車中人。

“去去去!”一雙小爪子突然伸出來,氣吞山河的一揮,將綢巾直接揮得遠遠,“我又不是娘們,別玩你們以前伺候人那一套!”

雙胞胎看着地面上的綢巾,委屈的抽抽鼻子,退開去。

車簾一拉,一個漂亮的大頭鑽出來,比前面這幾個孩子還要小几分,一雙眼睛烏黑靈動,亮如星辰。

自然是蕭溶蕭太子蕭掌櫃了。

小二愕然的看着包子,又往車子裡張了張- - 這家的大人呢?

伸掌將他的臉不客氣的推開,包子擡腿就往裡走,“非禮勿視,非禮勿視你懂不懂?”

看他幾步就奔上樓,小二趕緊上前引路,原以爲這不懂事的毛孩子,一定會鬧着坐曹三公子早已定好的大席面,不想那孩子對席面望了望,卻按安排坐了。

小二放下心,源源不斷的送上菜,見那幾個孩子老老實實吃飯,不多時也便忘記了。

“主子,”油條兒壓着聲音,“郢都風滿樓郭二掌櫃在幽州等您,您怎麼不直接去見他?”

“見他?”包子聲音更低,“見他的後果就是我被立刻送回郢都,你以爲我爹不會下令幽州刺史找我?我是來幹大事的,我不要這麼快回去。”

“還有,”包子皺眉,“你沒發覺進幽州城很難啊,要不是我們幾個年紀小,又塞了銀子,差點被堵在城門外,我看城門口盤查得好嚴格,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主子我們還是去聯絡郭掌櫃吧,”油條兒自覺身負保護太子安危重任,肩頭重量直若干鈞,憂心忡忡道:“萬一有什麼事……”

“萬一,我還怕萬一?我是未來的一萬歲!”包子一揮手,“幽州人民,太子爺我來解放你們了……”

他一轉頭看見雙胞胎怯怯的站在他身後伺候,一皺眉,指了指凳子,道:“你們,吃飯!”

“奴婢們是下人”

“呸,什麼上人下人,不聽我的話就是傻人!”包子不耐煩,“我不缺丫鬟,不耐煩看人跟着,你們再囉嗦,我不帶你們走了。”

雙胞胎一激靈,趕緊靠着凳子邊乖乖坐了,她們是華州大戶柳百萬家的侍婢,因爲長得好,被妒忌的大夫人趕出門去,流落無依時被路經華州的包子收留,自此便認定了五歲的小主人是恩人,死心塌地的侗候,不想主子很古怪主子很風騷,主子想的做的都和一般人不一樣,雙胞胎小美女不習慣,也只好乖乖的學。

剛坐下,便聽得樓梯踏踏的響,一羣人寒暄着上來,衆星棒月的拱着一個少年,在前面席面坐了,有人探頭望了望包子這邊,皺眉道:“怎麼還有一桌,趕走!”

“都是孩子?”那少年看了看,笑道:“大約也是和我一樣,老子管得忒緊,溜出來吃頓好的,算了。”

“三公子最是厚德之人!”立即有人拍馬屁,“您這個身份,這個地位,還能這麼體貼百姓的,真是我幽州桑梓之福!”轉頭對包子喝道:“你們!來給三公子磕頭謝恩!”

“我呸!”油條兒大怒,低聲呸了一聲,道:“什麼玩意兒,主子,我去教訓他!”

“你拿什麼去教訓?拿你的花拳繡腿?”包子翻白眼,慢吞吞道:“謝恩嘛,叫本大爺謝恩?那就謝咯。”

他慢各斯理的站起來,端了酒壺酒杯,笑嘻嘻的過去,雙胞胎亦步亦趨的跟着。

兩個小姑娘,一模一樣的打扮,一模一樣的容貌,嬌花照水剔透晶瑩,雪搓粉揉的一對妙人兒,立時讓席上衆人眼睛一亮。

那少年也忍不住看了過來,道:“這對丫頭好!”想了想又嘆息,“可惜爹爹要我去軍中磨練,收了也用不着。”

“都督怎麼捨得讓三公子去軍中?”有人接口笑道:“不過應個卯罷了。”

“你錯了,”那少年搖頭,皺眉道:“怕是要……”他話說到一半,生生打住,轉目對過來的包子看了看,道:“你這對丫鬟,賣不賣?”

“賣!”包子毫不猶豫,根本不管雙胞胎立刻扁了小嘴珠淚欲滴,“一萬兩,不還價!”

“三公子要你的人是瞧得起你,你敢要銀子?”立刻有人喝罵。

“我不要他的錢纔是瞧不起,”包子笑嘻嘻,“堂堂三公子,買對丫鬟買不起?”

“你這話說的好,“那少年傲然道:“我曹家玉堂金馬,威震幽州,怎麼會買不起你家婢子?來人,取一萬兩給他!”

“三公子!”收了銀票的包子,衆目睽睽之下突然衝前一步,眼淚漣漣的抓住三公子的手,道:“您真是好人啊,我走遍一路,還沒遇見過像您這樣貴而不驕的貴人啊,你就行行好,順便把我也給收留了吧?”

……

滿廳僵木的人羣中,包子緊抓瞠目瞪着他的三公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嗚嗚嗚……我家敗了,爹孃沒了……這婢子不賣給您也得賣給別人……我這頓是最後一頓了,吃完了我就沒銀子付賬……三天沒吃肉,想得慌啊……”

一邊唱苦情一邊悄悄扭了張大嘴愣在那裡的油條兒一把,油各兒痛得噝一聲,順勢哭上了。

“公子……行行好吧……咱們一起做你家奴僕,只求給我主子不要再流浪……能有個窩呆着……”

盡忠職守的油條兒哭得聲情並茂,唱作俱佳,哭得滿座幾欲泣下,這孩子悲慘啊,可憐啊,淪落成這樣了啊……

包子早已覺得哭得累,順勢收了聲,好整以暇的觀賞,心裡卻在打小九九——老孃啊,不得已咒了你一把,你別找我算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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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四年九月,風雲乍起,九州激盪,鷹擊長空,劍吼西風。

武威公李翰,偕同幽州都督曹光世在幽州起兵作亂,以“帝王無道,義拯天下”爲名,將獵獵兵鋒,灼灼利劍,指向西樑腹地,富盛繁華的無上帝都,指向了君臨天下,高踞九重的蕭氏皇朝。

誓師之日,殺幽州刺史唐武,長史武原琦,錄事參軍事傅子贏祭旗,炮聲一響,三顆朝廷地方官員的血淋淋人頭落地,昭示着李翰一往無前孤注一擲,定與蕭玦你死我活的無窮殺氣和悍然決心。

鷹旗翻卷如雲,遮沒北地久已平靜的天空。

龍章宮偌大黃絹輿圖之上,幽州數十萬叛軍,以一個粗壯深黑的蛇形箭頭,猙獰盤旋於邊境重鎮,與周圍兩股紅色軍鋒扭纏一起,那宛如毒蛇之目的幽黑箭頭所指:帝都之心。

長風捲蕩,撲不滅龍章宮長明的燈火,重重帷幕後年輕帝王面色疲倦而目光灼熱,深深注視箭頭縱橫的輿圖,良久,喃喃道:

“長歌,願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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