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管家先是將盤查的情況娓娓道來,話畢後又從袖中抽出幾張宣紙遞上去。
林莞婉就在站了陳老夫人身後,探頭前去看了兩眼。
上面全是下人的名字。
陳老夫人細細又過一遍,將在庫辦差的人,福祿院近期出過府的丫鬟都挑單指了出來。
要陳管家去查清,這些人中近來有無與府外的人接觸。
特別是要查這些之間,哪些是交好相互來往的。
這是要從中間篩查出可能給小陳氏傳出信的人。
將軍府要登門訪客,禮物正是交待公中庫房去準備,泄漏消息也是極大機率。
再來,能便宜行事打聽消息的,便是福祿院的丫鬟們,她們是最容易成爲被小陳氏收買的對像。
兩邊一起抓,少去了中間繁瑣的打探,也不易驚動傳信之人。
林莞婉聽着外祖母有條不紊的吩咐着,直嘆外祖母果然是心思慎密之人。
她也是想到要從近期進出的下人中盤查,只是沒有想到後面的排除法。
陳管家細細記下,退下去繼續查清此事。
這間也已經擺好了飯,衆人移步用餐。
飯畢,林莞婉心中還是裝着小陳氏的事,撒着嬌將陳老夫人手中的名單要了,抄謄一份。
藉口美曰爲要自己滲透其中之人,若得陳老夫人直笑她是要當女判官。
拿着名單回到凌馨院,林莞婉簡單梳洗,就爬到了炕上,看着一溜的名單。
上面有着用紅色硃砂圈起的名字,是陳老夫人特意要管家注意的。
看了一會,林莞婉一點頭緒也沒有,覺得誰都有嫌疑。
而她認得的人也有限,公中庫房只認得管事,其它名字都耳生的很。
於是,她便將名單扔到几上,讓木香取了話本看着間迷糊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外面天色已昏暗,耳邊有着滴嗒的水聲。
林莞婉將蓋在身上的棉被又裹了裹,爬起來將窗柩推開了一條縫。
院中已溼漉漉一片,外邊天灰濛濛的,雨點傾落。屋檐下晶瑩的雨水一竄竄往下掉,形成了一片水簾。
“小姐,快將窗放下吧,風涼着呢。”木香用火摺子點了燈,一轉身就瞧見林莞婉開着窗子去看雨。
好好的怎麼就變天了,早上的陽光才燦爛不是。
依言將窗子放下,林莞婉想着又縮回在炕上。
木香點完燈,倒了熱茶上前,放在炕几上。“小姐,方纔二爺派了人來,要您安心,說是下雨路滑,晚飯時不要往他那跑了。”
林莞婉神色懨懨,她不去怎麼能放心呢。
緊接着,又想起一事來。“怎麼木蓮這些日子了,還沒有好利索嗎?”
木香皺了皺眉,面上表情有着疑惑。“昨日我瞧着面色還行,就是剛退了燒怕是沒多少力氣。剛回來時,奴婢趁熱水的空去給她將包子送去,在房中還遇到了來探病的春蘭呢。”
說着,木香臉上的疑惑又帶了自責。
“原本還在屋外聽着她們笑着說話的,可能是我推了門,進了風。木蓮當時就咳嗽得臉都青了,看着似又比早上重了幾分。”
聞言,林莞婉哦了聲。
不舒服便讓她再歇幾日,她現在也沒有多少心情去搭理。
可才轉過頭,林莞婉又覺得哪裡不對來。
“春蘭?”林莞婉眉宇間神色冷凝了下去,“哪個春蘭?”
“石長家的女兒啊,她如今在大夫人院中當差,倒是與木蓮挺要好的。木蓮生病這幾日她都有來探望。”木香不知自家小姐爲何神色轉變,回答道。
石長家?
“石長家的叫什麼名字?”林莞婉再問。
林莞婉問得急,神色也冷,木香怔了怔,不知自家小姐好好的,怎麼像是又要發脾氣的樣子。
“石長家的孃家姓吳,叫吳秀花。”
隨着木香的話,林莞婉立刻又爬起來,抓起了几上的名單,翻到最後一頁。
這間將几上的茶碗都碰得亂晃,木香忙伸手去扶好,莫名又怯怯的看向林莞婉。
吳秀花…吳秀花……
在最後一頁紙上倒數第三行,林莞婉終於找到了這個名字。
石長與吳秀花是在將軍府採買處當差。
原她以爲是她多心的,偏偏聯繫上了木蓮。
若不是木香提起有人來看望木蓮,她都沒有想到過,知道要前去武肅侯府的木蓮,會在病中也能作妖!
石長她不認得,香蘭她見過幾面,是李氏院的二等丫鬟,人看着挺機靈的。
這樣順藤摸瓜,倒是讓她揪出來了。
不用再多想,那香蘭多半是受了木蓮的託,讓採買經常出府的孃親幫着將信送了出去。
只是這中多繞了一圈,陳老夫人並不知曉木蓮的心思,將她排除在外也是正常。
而採買的雖是最容易被懷疑,但此回出府的事卻是未多傳,知道只有庫房少數人,所是陳老夫人才會排除得那麼爽快!
真是小瞧了木蓮的本事,生着病也不本份,還知曉動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
林莞婉面色越發的沉了下去,掀了被子便起身。
木香被動作利索又匆忙的主子嚇一跳,反就過來時,林莞婉已取了架子上的衣裳穿戴起來。
“小姐,外面雨正大,這是要上哪?!”木香不敢由着她性子,萬一着涼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將帶子繫好,又坐在妝臺旁,林莞婉吩咐道:“給我梳頭,然後去取蓑衣木屐,我要到外祖母那去。快!”
完全就不給商量的語氣,木香咬了咬脣,不知要如何勸。
林莞婉甩了個眼刀過去,嚇得她一個激靈,忙上前伺候。
一切準備妥當,林莞婉冒着雨到了福祿院。
站在廡檐下的丫鬟見着她身影,驚慌着上前扶着,又幫忙解下蓑衣木屐。
“表小姐怎麼這會子來了,可有淋着?”
“別忙了,身上沒有淋着,外祖母可是起午了?”不讓丫鬟去檢查裙襬,林莞婉急急問。
丫鬟忙點頭如搗蒜:“起了起了,這會正與老將軍下棋呢。”
林莞婉聞言,徑直就掀了簾子,丫鬟忙的朝裡高聲通傳。
陳老夫人見直直跑來的外孫女,瞧見她額前頭髮溼溼的,扔了手中棋就去拉她坐下。
那棋子正好甩在黑棋上,打亂了整個棋局,陳老太爺頓時雙眼瞪着像銅鈴。
可還未對妻子說出你是故意四字,便見外孫女低低在她耳邊說着什麼,妻子的臉色也越來越黑,頓時將到口邊的話給嚥了下去。
“來人,去將大夫人請來,讓她慢些走,當心路滑!”
在林莞婉直起身子站到陳老夫人手邊時,她臉色極難看的朝外間大聲吩咐。
守在外邊的大丫鬟忙不迭應喏,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