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外風起雲涌,各處勢力都在像權利的中心伸手,人人自危。
昭陽宮內,牧秋語難得清靜的喝茶看書,有時還親自下廚,做做糕點,好不快活。
百里沙不能理解,牧秋語卻說:“其實我纔是與這件事情關係最不大的人,赫連雲玉與赫連鴻軒鬥起來,我應該是最安全的那一個纔是,我只等着兩人分出勝負,然後再做打算。”
百里沙伸出大拇指:“可以,還是咱們牧姑娘運籌帷幄啊。”
牧秋語嗔他一眼:“在這宮裡也有一年了吧,是事外人偏也是局內人,我若再看不明白,也算是白經歷這一年了,倒是你,身爲一個質子,赫連鴻軒對你不聞不問,赫連雲玉可是不可能不管你的。”
百里沙點點頭:“既然赫連雲玉已經發現了我的勢力我便不可能在她的掌控下善終,只能尋了機會帶你一起離開鳳雲咯。”
“回青霄嗎?”牧秋語挑眉問了一句。雖然她不願意,但青霄畢竟是百里沙的家,更何況百里沙的母妃還在青霄宮內。
百里沙想了想,才道:“聽你的,可好?不過……陪你浪跡天下之前,我得回宮救出母后。”
牧秋語點點頭,沒有說話。她也並不知道未來何在,不知道該帶着百里沙和他那羣兄弟去向何方。
百里沙見牧秋語沉思,也沒再打擾,兩人靜坐些時候,百里沙就讓牧秋語休息了。
百里沙的處境的確比牧秋語的還要危險,於是只能每日在宮裡循規蹈矩的生活起來,免得赫連雲玉抓到把柄找他麻煩。
但現在赫連雲玉最想對付的人只是赫連鴻軒。誰也不能阻擋她的大計。
赫連鴻軒在琴太后去世之後就開始命掌管宮裡資料的慎刑司重開當年靜婉皇后的案件。
當年的事情說來真是十分詭異,元肌身爲一個客卿,卻對宮裡妃嬪的事情十分了解。當年元肌風頭很盛,被人封爲活神,什麼事情都可以計算得來,稱得上是洞曉一切的先知。先皇因此對元肌十分信任。
於是元肌就開始左右先皇的後宮,他先是說在代表鳳雲皇宮的星象中混入了一顆晦暗不明的星,代表皇室血統中有所不純。
當年宮裡先皇的子嗣只有赫連鴻軒、赫連雲玉以及兩個地位低下的妃嬪所生的公主。
經過先皇的調查,所有的懷疑都指向靜婉皇后和赫連鴻軒,但證據卻還在左右搖擺沒有明示,但先皇還是憤怒不已,還沒查清楚就直接把靜婉皇后打入了冷宮,靜婉皇后不久就因爲生病沒有及時救治而去世了,這件事情便再沒有人敢提起,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掩蓋過去了。
本來先皇還想處死赫連鴻軒,但這時候也是元肌跳出來說留一留,先皇這纔想到把赫連鴻軒當做一個傀儡太子來利用。
可他哪裡只道,他給予赫連鴻軒的恐懼會這樣瘋狂的迸發出來,讓赫連鴻軒敢直接逼宮弒君。
事事易料,唯獨人心不可算計。
生活在厭惡、慾望和恐懼中的人永遠不會善終,赫連鴻軒亦然。
那日,赫連鴻軒連夜審閱完宗人府舊時檔案,清晨,巫修晨照例來到御雄殿向赫連鴻軒回報近日星象。
赫連鴻軒擡首觀之,才覺察已然天亮,他起身離開書案,想要舒展一下筋骨。
可誰知,就在赫連鴻軒剛剛起身之際,突然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心口處似百蟲啄心,口中傳來腥甜氣息,噗的一聲,竟噴出一口血來。
赫連鴻軒大驚,身邊的隨侍太監忙去喚太醫。赫連鴻軒知道這體內毒藥作祟,心中涌起一股不甘,他不想死!他坐上皇位不過才兩年,母后的清白還未調查清楚,赫連雲玉那個賤人的勢力還未清除,他還有好多抱負還未實現,他還不想死啊!不想看赫連雲玉逍遙快活的坐上皇位!
赫連鴻軒左手撐着書案,右手捂在胸口,頂着地板的雙目中藏不住的滿是恨意。
忽然,一個手掌出現在赫連鴻軒面前,手掌中間靜靜的躺着一顆棕色藥丸。
擡首,赫連鴻軒看見是巫修晨那張觀不出喜悲的臉。
巫修晨解釋道:“這是修晨按着師父留下的藥方研製的百解丹。剛纔觀皇上神色好像不似普通病症,不如試一試百解丹?”
赫連鴻軒猶豫思忖,巫修晨似乎是通醫理之人,他又與宮內勢力皆無關聯,這百解丹試一試也無妨。
念至此,赫連鴻軒拿過藥丸放到嘴裡吞噬下去,只片刻,赫連鴻軒就覺得心中疼痛減輕,體內好似生出一股暖流流像何處,好不舒爽。
赫連鴻軒定了心神,道:“朕覺得好多了,多謝客卿贈藥。”
巫修晨見狀,笑答“不必言謝”,就轉身離開了。
不多時太醫趕來,爲赫連鴻軒把脈過後訝異道:“恭喜皇上,這體內毒素流竄週期似有減輕之勢。”
赫連鴻軒聞言一喜,忙問爲何。
太醫答:“皇上在微臣來之前可吃了什麼?”
赫連鴻軒立即想到巫修晨那粒百解丹,告知太醫。
太醫大喜過望:“如此皇上您這毒就可解了!微臣同太醫院上下研究數日,翻遍醫書典籍都未曾尋得方法,這百解丹……大概就是解藥啊。”
赫連鴻軒頷首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太醫走後,赫連鴻軒在心中盤算:巫修晨只是占星閣客卿,他會偏幫自己研製出解藥嗎?雖然不敢確定,但赫連鴻軒已經別無他法。
於是午後,就派人宣來了巫修晨。
進入五月,熱氣上騰,赫連鴻軒就在御雄殿側殿的涼閣宣見了巫修晨。
巫修晨照舊一身白衣,黑髮高束銀冠,穩重大方:“皇上再宣修晨可有急事?”
赫連鴻軒先是寒暄:“巫客卿,今日朕想問問你,自打客卿進宮以來,朕待客卿如何?”
“必然是極好。”
赫連鴻軒輕嘆一口,屏退左右,才道:“說來都是皇家恥辱,這後宮中的爭權奪寵的事想必客卿也曾見到過。往日,朕被封爲太子,但由於年紀尚幼,不懂得保護自己,中了奸人計謀,誤食毒藥,多年未解,沉積在體內,近日終於爆發。”
巫修晨眼鼻觀心,聽赫連鴻軒慢慢說到正題。
赫連鴻軒看一眼神色如常的巫修晨,繼續說:“今日清晨客卿也看見了,朕體內毒發,幸得客卿在場,獻上百解丹,朕才逃的一劫。”
巫修晨仍是不語。
赫連鴻軒只得直白道:“既然方纔客卿也說朕待你不薄,那客卿能否爲朕研製解藥,救朕一命?”
赫連鴻軒這話可就說重了,若巫修晨不應,那就有謀害龍體之嫌了。
巫修晨沉思片刻,才道:“修晨不過是半個大夫,對醫術也談不上十分精通,不如修晨先替皇上把脈看一看評論。”
赫連鴻軒點頭應允,伸出手腕。
巫修晨請禮一下,伸右手三指覆上赫連鴻軒的手腕。
良久後,巫修晨才收手,躊躇半晌後,才道:“皇上,恕修晨無禮,診皇上脈相,經脈皆亂,氣血時而正流時而倒流。若修晨沒有看錯……皇上只有五年壽命了。”
赫連鴻軒聞言苦笑一聲:“客卿所言與太醫所言一直,可惜太醫救不了朕,但客卿卻能!”
“這……”巫修晨推脫一句:“其實修晨也沒有十足把握。那百解丹不過只能解一二,解不了全部。”
“難道朕就只有一死嗎!”赫連鴻軒將茶杯擲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巫修晨只道聲“皇上息怒。”
赫連鴻軒復以氣勢壓迫巫修晨道:“巫客卿,朕相信你!”
巫修晨萬般無奈,猶豫許久,才道:“好吧,修晨只有盡力一試。”
巫修晨按着赫連雲玉的計劃假意爲難的應下了赫連鴻軒的命令,整日在占星閣中煉製所謂的解藥。
此前,對赫連鴻軒中毒之事有所瞭解的人,整個宮裡除了負責皇上身體的李太醫也就只有完顏皇后,牧秋語還是從百里沙那處聽說了一些皮毛。
畢竟,皇上的身體關乎一個國家的發展,這種事情一旦對外宣佈,那必然是民心大亂,周邊國家也會覺得有利可圖。
赫連鴻軒身體裡的毒開始復發後,就把完顏皇后的禁足給解了,並交付了六宮的一些權力給她,完顏皇后憂心赫連鴻軒身體,便每日聖寧宮和御雄殿兩處來回跑。
百里沙也從中探聽到了一些風聲,便連忙來告訴牧秋語。
牧秋語聞之略驚:“巫修晨獻藥?那豈不是……”
百里沙點點頭,肯定了牧秋語的猜想,巫修晨是赫連雲玉的人,他獻藥這事兒還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牧秋語搖搖頭:“此事你我又能如何?”
百里沙知道但凡牽扯到巫修晨之事,牧秋語能逃避便是逃避。巫修晨在牧秋語心中是個謙謙君子,上知星象,下知人俗,通曉醫理,又善於助人,只是牧秋語忘了,巫修晨都是以笑對人,看不透其心中喜悲,這樣的人最難捉摸。
百里沙開口想要安慰:“你……”卻被牧秋語打斷:“你不必再說,我和他已經疏遠,我也不會去主動招惹。”
聽到這話,百里沙反而放了些心,他自然明白巫修晨疏遠牧秋語就是保護她,既然巫修晨沒有害牧秋語的心思,就算他是赫連雲玉的人也能稍稍阻攔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