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雖然這個世界上有不少人都是像陶淵明那樣嚮往着採菊東籬下的悠然生活,但是多數人還是嚮往着大富大貴,權力滔天的日子的。後宮之中的女人們更是不能夠例外。
以前牧秋語聽老師說,不想考試及格的學生不是好學生,想不不想當皇后的後宮女人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後宮之中出來的。
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惦記着皇后的位子,但是礙於宮規,礙於皇帝對皇后的重視,皇后又沒有什麼把柄,這才都按捺着不好動手。
長寧郡主看見所有的后妃都對皇后畢恭畢敬,你不過是看見而已,眼睛看見的,多半都是別人希望你看見的。要是有誰對皇后的不敬已經擺到了明面上,那麼北齊的後宮之中那裡還可能像現在這樣風平浪靜?
只能夠說,長寧郡主還是太嫩了一點。
“是麼?郡主的意思是,本側妃犯了錯誤,所以你纔會這樣處罰本側妃,羞辱本側妃?”柳側妃狠狠地盯着眼前趾高氣昂的長寧郡主,冷笑着反問,表情看這十分的詭異。
“難道你覺得你不應該懲罰嗎?”長寧郡主理直氣壯的反問。
“就算本側妃應該被處罰,那也是應該由王妃來做這件事情,哦當然,我們安平王府沒有王妃!”柳側妃冷笑着,毫不留情地戳着長寧郡主的傷疤。
長寧郡主雖然身份高貴,受到萬千寵愛,按道理來說就是人生的贏家,但是她缺一個永遠都彌補不了的缺憾,那就是她的母親早就去世了。
對於那個記憶之中連一絲音容笑貌都未曾留下過的母親,長寧郡主只能夠靠着母親留下來的幾幅畫像,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想象着母親的一顰一笑,想象着若是母親還在自己身邊,一定會好好的寵愛自己,保護自己,謝王爺寵愛她,但是父愛和母愛根本就不一樣,更何況謝王爺還總是常年征戰在外,在家中的時間少之又少。
側妃姨娘們倒是想着一個勁的巴結她,可是長寧郡主自恃身份,只覺得她們不過都是些討好自己的螻蟻,對她們的好根本就不屑一顧。
久而久之,得不到關懷的長寧郡主就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勾勒出了一個溫柔的母親的形象,在她的心中,母親是高貴的,絕對不能夠容許被人冒犯的!母親的死,就是她心中最大的傷疤!
柳側妃深知這一點。
既然長寧郡主今日不知好歹總是拿她的的身份來說事情,揭開她心底最深處的傷口,那麼也就不要怪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柳玉,你住口!”長寧郡主果然惱羞成怒,指着柳側妃大喝一聲,原本好歹還是叫着側妃,現如今竟是直呼其名了。
“怎麼?郡主居然霸道的連實話都不肯讓人說了麼?”柳側妃卻反而覺得長寧郡主直呼自己的大名比側妃這個稱呼實在是順耳多了,臉上帶着笑,用挑釁意味十足的目光看着長寧郡主。
長寧郡主終究是年紀小,不知道柳側妃居然可以這麼的不要臉,一時之間又是生氣柳玉明目張膽的諷刺,又是生氣自己不知道應該如何反駁,胸口劇烈起伏着,幾度張嘴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柳側妃看着長寧郡主這幅樣子,臉上的笑容更深,塗着正紅色胭脂的嘴抿成一個十分愉悅的弧度,雖然她現在還跪在地上,但是眼中卻流露出了勝利者的表情,道:“郡主,我柳玉再不濟,那也是王府的側妃,是王爺的女人,還是柳尚書的女兒,護國公的妹妹,就算我真的犯了錯,那也應該由王爺來親自處置!而不是應該由你這個沒有掌家之權的郡主,來處置你父王的女人!”
說完,柳側妃看着長寧郡主肺都要氣炸了一樣的神情,忍不住輕笑出聲,目光之中滿滿的都是得意地神色。
牧秋語站在一邊,輕輕地倒吸了一口氣。
要是她沒有記錯的話,朝中只有一位姓柳的尚書,那就是戶部尚書。聽說這位戶部尚書曾經在新老皇帝更迭的時候被外放過一段時間,好容易纔會了大都來重新被重用。
現在聽到柳側妃說出了她是護國公的妹妹這一層關係,牧秋語心中一下子全都明瞭,戶部尚書還能夠回來,大約都是因爲護國公深得皇帝重用的緣故。
想到了柳側妃的後臺挺硬,沒想到居然是護國公在做後盾。
可是牧秋語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柳側妃是護國公的妹妹,如果護國公真的是柳側妃的後盾的話,那麼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必然不錯。若是如此,想必柳側妃跟護國公夫人之間的關係也應該十分和睦纔對。護國公夫人除了嘴巴叼了一點以外,看着還是十分的平易近人的。更何況,一個能夠在國難之時跟將士們同甘共苦的公主,不可能是什麼端着架子不好伺候的人。
只是,若是她們姑嫂之間關係好,沒道理柳側妃還要來算計牧秋語,牧秋語可不覺得柳側妃不知道護國公夫人對她的印象還不錯這件事情。要是算計了她,不就是在打護國公夫人的臉嗎?
當然,這是建立在牧秋語相信護國公夫人不會算計她的前提之下——不過牧秋語是絕對相信護國公夫人不會這樣做,因爲實在是沒有理由。至少見面到現在,她們之間相處十分愉快,就在昨天,護國公夫人還派人來,請她做了些清甜的點心帶回府中。總不可能今天就翻臉。
所以,牧秋語覺得,也許護國公並不是柳側妃的後盾,只不過因爲某種原因,護國公不得不看起來像是在照拂這個小妹。
“郡主,當心身子,還是坐下來喝杯水消消氣吧!”思及此處,牧秋語上前一步,伸手扶了長寧郡主到桌子邊坐下,親手爲她倒了一杯水,雙手遞到她的面前,“郡主何必爲了不相干的人大動肝火?既然郡主覺得側妃娘娘冒犯了王妃娘娘實在是不敬,那麼不如請戚側妃和王側妃將柳側妃先行關押起來,等到王爺回來了,再作打算,如何?”
牧秋語這番話,看起來像是在勸慰謝長寧不要現在就發落了柳側妃,又給柳側妃爭取了不少的時間,但是事實上,她不動聲色的將事情引回了正軌。
她在告訴長寧郡主,柳側妃是因爲對王妃不敬,對公主不敬,所以才應該被髮落,而這件事情應該交給王爺,不是她自己擅自動手。
長寧郡主接過茶,第二次覺得牧秋語這個人看着十分的順眼。
但是柳側妃卻不這麼覺得,只聽得她冷笑一聲,道:“牧秋語,你又何必在這裡假惺惺的做好人?若不是你說我們三個人是側妃身份,不能夠爲謝謙做主婚事,我至於一時氣昏了頭,說出那樣冒犯公主的話嗎?”
剛想要喝水的長寧郡主頓時停了手中的動作,犀利的目光就落在了牧秋語的臉上,道:“她說的是真的?是你故意引誘她說出來的?”
牧秋語心中卻是嘆了一口氣,覺得長寧郡主的注意力實在是太好被引開了,並且,她十分敏銳耳朵注意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柳側妃稱呼已經過世的王妃爲公主,而不是王妃。
難不成,柳側妃的心中,從來都沒有承認過那個王妃,所以纔會連稱呼她一聲王妃都不肯?
心中雖然有所疑惑,但是牧秋語也知道這疑惑還是需要以後看看能不能解開。眼下長寧郡主還盯着她,她得先應付了這個小祖宗再說。
“郡主明鑑,民女確實說過,三位側妃不能夠給謝公子的婚事做主。民女雖然只是商人,但是也十分懂得禮儀尊卑,知道這些事情,一向都是王妃或者王爺親自決定的。三位側妃雖然手中握有掌家之權,但是卻不是王妃,怎麼能夠給謝公子做主婚事?傳出去,那不是會讓別人覺得謝王爺對子嗣不管不顧嗎?”牧秋語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民女說的都是實話,但是真的沒有想到柳側妃居然會說出對王妃不敬的話來……這……都是民女的錯,請郡主責罰民女吧!”
說着,牧秋語就做出樂意一副想要下跪的樣子來。
長寧郡主一揮手,單手就托住了牧秋語想要跪下去的身子,道:“你說的也沒有錯。謝謙雖然是個不受待見的庶子,但是也是父王的孩子,婚事本來就是要父王親自做主的,哪有幾個側室就可以隨便決定的道理?”
“郡主,她分明就是……”柳側妃還想要辯駁兩句,但是卻被謝長寧十分不耐煩的揮手打斷,道:“嘴長在你的身上,要不是你自己想要說,難不成還是有人拿着刀子逼着你說的?”
柳側妃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夠狠狠的瞪了牧秋語一眼,磨了磨牙。
此時此刻,門外又有敲門聲傳來。
“進來!”長寧郡主似乎是存了心的想要柳側妃難看,開口應允道。
柳側妃的臉上頓時一陣慌亂,窘迫的快要能夠滴出血來。
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原本在樓下吃飯的宇文哲和柳子軒。
見到這兩個人的出現,三個側妃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