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 放過他吧

說到這裡,母親停住了話題。站起身來,走到聽雪軒門外,看着外面的涼亭,又是一陣沉默後才道:“原本他還想着,將你扶上馬之後再送一程。但現在看,你根本已經真的不再需要他。如今的他,便是要收回那些寶璽,恐怕這宮中便是替他給外面傳個話的人都沒有。”

“你是我的兒子,更是我一手帶大的,你的那點心思,我又豈會不明白?你的那些做法,雖說是爲了朝政,能者上、庸者下,但心中對他未必沒有防範。於明遠外調,你又起復了楊繼元。你清楚的知道,現任樞密副使是他的心腹重臣,卻是連一個署理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兵部尚書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但兵部的兩個侍郎,卻被你全部調換。還有殿前司那幾個勳貴,雖說職位沒有動,現在被你弄得還有實權嗎?中書省、門下省二省,被你給架空了。他留給你的班底,除了傅遠山一個之外,幾乎全部都成了擺設。殿前司,被你弄成了空架子。”

“便是如今有限的實權,都集中到了你的心腹手中。四大營與西京大營那些將領,除了你一個人之外,恐怕沒有一個真的聽朝廷調遣了吧。他如果想要收回你手中的權利,這朝中立馬恐怕會消亂四起。他不管怎麼說,也是爲君二十餘年的人,即便是早年的雄心壯志不在了。”

“但有些事情,他不說並不代表他真的看不明白。他對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表現,無論再滿意,但他畢竟還是一個帝王。但你的那些做法,他無論是做父親還是做帝王的,這心中都不會舒服。其實,你自己都沒有看清楚,你堅持的那些東西,不過是你如今是翁中人罷了。”

“況且,他搬到永福宮對你來說,非但沒有不堪,其實倒是一件好事。朝中那些還指望着他的老臣,還有那些勳貴,也就徹底斷絕了靠着他東山再起的心思。畢竟對於天下人來說,這座皇宮纔是真正的權利所在。至於世宗修建的那個永福宮,只不過是一個臨時存在罷了。”

“而你執掌朝政以來行事,又何曾在意過別人眼光?他在與不在,對現在你來說根本沒有任何負擔。因爲我知道,對你這個父皇,其實你內心之中從未真心看得起過。如今對於你來說,他就連牌位作用都沒有多少。你堅持將留他在宮中,內心之中不過是不想擔上不孝罷了。”

“那個東西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如果真有心,在哪兒都是一樣。如果沒有那個心思,就是放在眼前,該不做一樣不會做。他離開這裡,瓊兒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他搬出去,對你、對他都是好事。在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他恐怕真的要出事了,而這卻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母親的這番話,以及看向自己的時候,讓人無處躲藏的銳利目光,讓黃瓊居然無言以對。他也知道,自己很多心思,能瞞得住老爺子,但根本就瞞不住母親。母親說的沒錯,自己接掌大權之後,一系列的動作,初衷的確是爲了大局,但心中也有部分提防着老爺子的心思。

無情莫過帝王家,帝王的心思難猜的程度,比自己來的那個時代,女人的心思還難猜。老爺子別看如今做了一個甩手掌櫃,可要是那天真的與自己翻臉了,自己又能把他怎麼樣?俗話說飽備乾糧,晴帶傘,自己不提前做一些準備,到時候後果自己未必真的能承擔的起。

其實黃瓊,也知道自己現在也變得越來越多疑。老爺子那裡只要母親,根本就掀不起什麼太大風浪來。但在歷朝歷代,父子相殘的事情還少嗎?前見子殺父,後見弟殺兄,更多還是父殺子。老爺子別看什麼事情都優柔寡斷,但在涉及到皇權的事情,可還是做得不一般合格。

不過,對於母親的這番話,黃瓊卻只是淡淡一笑:“母親,兒子的確是做了一些防備。但兒子撤換他那些所謂的心腹之臣,是因爲那些人更多的,都是除了對他忠心之外,更多的是尸位素餐之人。大多數的時候除了點頭,根本就不會別的。更多的,甚至還是一大羣蛀蟲。”

“當然,兒子也的確對他有些防範。無情摸過帝王家,他也是一位帝王。正像是您說的那樣,他爲君不合格,但帝王心術玩得還算很熟練。兒子若是不做一些準備,他若是有一天改了主意,與兒子翻了臉,兒子又能奈何他?這個皇位是他塞到兒子手中的,不是兒子要的。”

“如果兒子是單身一人,他把我怎麼樣了都無所謂。因爲我是您教出來的,我若是想要離開這裡,這世上沒有一道牆能夠攔得住我。但現在兒子不是一個人,我得爲我的妻兒考慮一些,更不想走到父子相殘的地步。所以,哪怕我也知道,我是有些多心了,可一樣也要去做。”

“因爲兒子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走上兒子老路。老爺子不是唐玄宗,兒子更不想做唐肅宗。更何況,如今天下大亂,南有叛王,北有北遼大兵壓境。西面,更還隱藏着一條毒蛇。南面的那個人,如今更直接打出來清君側的旗號,貌似是他如今公開謀反,是兒子逼得一樣。

“老爺子若是有一天,被那個人給逼急眼了,要用我的腦袋去換寧靜,都是沒準的事情。母親,說實在的,就他的那些優柔寡斷,在這件事上兒子真的有些不敢相信他。況且,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別人的身上,也不是兒子的風格。有些事情兒子不想做,可不能不去做。”

“更何況,還有宗室中的某系人,原本就對兒子不滿。如今將桂林郡王造反的起因,放到咱們母子身上的,恐怕也不在少數。老爺子雖說性子堅毅,但在很多問題上,還是顯得有些軟弱,尤其在宗室問題上一向都是舉棋不定。誰又能保證他在宗室的重壓之下不改主意?”

“母親,兒子是被他硬擡上來的,到如今已經是沒有任何退路了。不是爲了兒子自己,這是爲了兒子的妻子和孩子。兒子也不想如此的猜忌自己父親,但爲了兒子的妻兒,兒子也是不得不做一些防範。若是他的性子,真的與母親一樣堅韌,兒子也不會有這麼多的擔心。”

黃瓊的話音落下,母親看着他疲憊的神情,張了張嘴想要說一些什麼,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黃瓊心中沒有安全感,這一點作爲母親她是知道的。但作爲母親,她並沒有想過,這個外表堅毅的兒子,心中卻是如此缺乏安全感。他與他父親,相處的時日,終究還是太短了。

自從他出宮以來,他父親一方面在小心翼翼的補償他,卻又一方面不斷的在磨練,也許說是試探更準確一些。而這些磨練或是試探,又進一步加深他心中的不安全感,尤其是他在娶妻生子之後,這種不安全的感覺,或是不信任他父親的感覺非但未減少,反倒是與日俱增。

想到這裡,母親不由得輕嘆一聲:“我比你瞭解他,他作爲皇帝的確不算合格,但作爲父親,至少還是勉強合格的。你不該對他這麼沒有信心的。他當初推你上位,很多東西就已經考慮過。他的性子,也沒有你想象那樣軟弱。當年他若是真如你想象那般,你也不會有今日。”

“而且,他要搬到永福宮去,也是爲了你考慮。有些事情,他雖說還是不忍心,但卻也知道你是不得已而爲之。他搬到永福宮去,躲開某些人的糾纏,也是爲了少給你找麻煩,讓你放心大膽的去做。他若是真的貪戀這權位,還有心思東山再起,也不會選擇搬去永福宮的。”

“實際上,你不知道你父皇。永福宮對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好地方,甚至可以說是他的傷心之地。當年,你的皇祖母就病逝在永福宮,卻連一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他接到消息,想進宮都無門。直到你皇祖母的屍體都有些發臭了,才被用一卷草蓆裹着丟給了才十三歲的他。”

“他就抱着你祖母的屍體,走回他的那間幾乎什麼都沒有受王府。因爲管事太監是當時太子的心腹,根本就不給安葬用的銀錢。無奈的他,只能用一個櫃子,草草收斂了你祖母的遺體。你祖母入殮的時候,就連一件壽衣都沒有。只能穿着去世時,那件補丁摞補丁的衣裙。”

“你父皇當初接回你祖母的遺體時,原本想着在府內守靈七日再說。可那個管事太監,根本就不讓。張嘴閉嘴,逼着你父皇將你祖母的屍身立即下葬。若不是你父皇苦苦哀求,甚至差一點連府都沒有讓他進。當初他是親王,按照規制是應該有車架的,或是至少找一部牛車。”

“但那個管事太監,以太子沒有手諭爲名,扣着他的車駕不讓用。府中的牛車、馬車幾部,卻都不讓他用。無奈之下的他,只能用柴房買柴的一個木架子車,自己一步步將你祖母推到那處葬地。而他滿府的奴才,都是烈宗皇帝的人,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幫上一把,都在看笑話。”

“你父皇在拉着你祖母的棺,向着城外亂葬崗走的時候。你的那羣叔伯,就站在一處臨街的酒樓上,看着你父皇一個人吃力的推着那個架子車。非但沒有一個人幫忙,反倒是站在那裡嘲笑。甚至有的人,還要往你祖母棺槨上小解。若不是新蔡公主路過,攔住了那羣混蛋。”

“還命人幫着,把你祖母的棺材送到那處亂葬崗,並幫着挖了墓穴將其下葬。當初又瘦又小的你父皇,恐怕連你祖母一個棲身之地都找不到。新蔡公主的這份恩情,你父皇一直都記得。否則,他又豈會一直會對那個新蔡公主的兒子,這麼多年的胡作非爲,一直都在容忍?”

“永福宮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風水寶地,只是一個傷心地。他每次去那裡,只住在你祖母生前住的院子裡面。每年去永福宮,他更多的是懷念你的主母,否則他不會踏入那裡半步。如今爲了你,選擇搬回那個傷心地。你還要讓他怎麼做?瓊兒,這次就隨他的意思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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