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難捨難分,璃晚也不得不離去了,等到了時辰,再多的不捨也只能放鬆離別。
芳兒哭紅了雙眼,院子裡從雪園帶來的丫頭與小廝,也都聞聲出來相送,誰都沒有言語,卻是兩行清淚猶掛在臉上,默默相送。
璃晚心情壓抑,卻也對帝都的迴歸充滿了鬥志,一時間心情激盪,忐忑且不安,只得抓了小清兒來說話。
寂靜的路上,前頭的馬車悉悉索索,傳來隱約的說話聲,卻也聽的不甚清晰。
後頭木樨也與歐陽清聿說着話,詢問這一次的事情該如何結果。
兩撥人,各懷心思,可笑沈家別館匆匆趕來的三位掌櫃與翎羽與孟老闆一行,還不知他們重重商議之事,已經又發生了更改,只怕等到發現之時,已經悔之晚矣!
“小姐,這位慕公子……前頭那樣,後頭這樣的,可信麼?”小清兒戳着手指,打理着來不及收拾的行李。
璃晚靠着顛簸的車廂,微有些睏意:“誰知道呢……他或許有心,但是在聽見我說那些東西早晚是他的,想必也不會再鋌而走險了吧。”
小清兒有些不能釋懷,嘆息一聲:“那位獵戶大哥,真的是慕公子安排的麼?我總也不能相信。”
無限沮喪的聲音,叫洛璃晚也有些憐惜:“清兒,說來你比我還要年長些,可心性如此,未免太過純善了。當初在帝都,在洛府,雖多有人欺辱,可好在人都是直來直去,少有與你勾心鬥角之徒,可如今,隨着咱們的身份變化,隨着咱們的利益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多,想要攀關係的有之,想要貪墨的有之,想要……若是再不加小心,不多思量,許是要被人賣上無數遍啊。”
小清兒難過地吸吸鼻子,洛璃晚說的不錯,她確實不是那塊與人算計的料,所以許多生意上的事兒,洛璃晚也多交給芳兒與蘭兒兩個去做,可作爲洛璃晚的貼身侍婢,只照料其飲食起居,也要有些心機,免得叫人趁亂
鑽了空子。
璃晚知曉自己的話,可能有些傷人,可現在的情況不同以往,若小清兒還是單純心性,誰人都信,早晚連她自己都被人謀算了去,不得不多提醒一二。
“慕公子他是沈叔叔的獨子,那樣清冷高貴的男子,爲了那龐大的財產,也不得不用盡心機……雖然不能確定是不是他的手段,可也能窺見人心之本惡。”
“小姐,清兒知道了,以後一定加倍小心。”此時,已經不是再去糾結那些情緒的時候,小清兒艱難地忽略當初山上的奇遇,眼睛忽閃,水澤裡分明還有那個高大威猛的影子,卻也狠狠心,徹底把那身影從心上剔除——哪怕從未騙過她,也已是使君有婦了,她還跟着單相思個什麼!
吸吸鼻子,她從來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恢復了往昔清明,開始將包袱裡的衣衫清理出來,對璃晚道:“小姐,出門的時候,芳兒把大部分的銀兩都裝上了,還有鋪子與身契,也都包在了衣衫裡,這次回去京都,小姐可有別的打算?芳兒說,小姐必然不會拘泥於二三間鋪面的,還說,您與夢老闆的那些話,她也記在了心裡,會專心經營小姐交託的事兒,不會給小姐扯後腿。”
璃晚一愣,旋即滿心感慨——芳兒與蘭兒兩個似乎從未跟着她享過太多的福氣,自己一貫多災多難,許多事都是這兩個女孩子拿主意,自己反而一撂挑子便走,不管走多久,走多遠,她們總會等在那裡,專心做自己交託的事兒……
雖然這樣的情況各家都有,這已經不是那個人權與自由同在的世界,可洛璃晚依舊感動。
“少爺,咱們還要走多久?”阿二終於追上了上官澈,可惜他家主子卻越發行事神秘起來,許多事,他都得問上好多次,生怕長途跋涉,使得自家少爺失魂落魄。
此時,上官澈正看着遠方一處紅色圍牆,深色的瞳仁散着冷靜悽美的光,右手已經按上了身上的長劍。
“到了
!”
輕輕一聲,暗含深深煞氣。
阿二的擔憂從與上官澈離了帝都開始,便越發強烈——如今只他一個功夫不大好的小廝跟着,而世子好像已經走火入魔。
北方的行宮不若皇城巍峨,可卻沒想象中的斑駁。白天裡看,灰撲撲,好似毫無生氣一般。
因着三皇子與衆位權臣的到來,這裡已經森嚴戒備,半個時辰一班崗,衆多士兵四處巡邏。琮鳶帝姬已經將所有危機都納在心中,做出了充足的準備。
可是上官澈非凡人,不會帶領大批兵士到此,而是選擇孤軍奮戰——他要夜襲。
然,上官澈在皇城都不能將整座宮殿瞭若指掌,到了這邊行宮,又哪裡知曉其姐關押在何處?
短短三天,卻猶如三年,分明知曉姐姐就在這深深圍牆之中,可他卻只能潛伏在離此不遠的草從中,枯敗的荒草,帶着許多浮土,喘息間都能嗆入肺部,可他卻都生生忍了下來。
三天過去,阿二都瘦的臉色蠟黃,上官澈終於尋到了機會,卻只安排阿二在宮外接應,他要自己進去。
以上官澈身手,在黑夜中如魚得水,然其焦躁的心緒已經快要抑制不住。
只循着大概的位置,他淺淺潛入,冰冷的宮宇,在黑夜中好似吃人的魔獸。
“噗哧”一聲燃火之聲,在滿是水汽陰森的地牢中響起。
“帝姬殿下,人都在下面了。”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劃破森然黑暗的地牢。
琮鳶帝姬拎起裙襬,一步步榻上那冰冷的石板,已是初春,這地牢裡卻冷若寒冬,水汽瀰漫,只因這裡挨着行宮的冰窖,而另一面,卻是浣洗的浴池,水汽充足,也依舊寒冷。
隨行的侍婢連忙小心上前,爲其繫上披風,抵禦寒冷。
琮鳶帝姬穩步走進去,偌大的地牢因常年無人,牆壁上都是衰敗的青苔,不見天日,腥氣與腐敗氣息令人作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