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script> 五皇子在跟幕僚議事。

昨天五皇子拜過堂正鬧酒的時候,二皇子身邊的小廝急匆匆地衝進來,俯在二皇子身邊說了幾句什麼,二皇子臉色當即變了,酒也灑了半盞。

五皇子笑呵呵地打趣他,“二哥素日定力過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今天到底出了何事這麼慌張,說出來我也好給二哥出個主意。”

二皇子拍拍他的肩頭,“家裡有急事,我先告辭,日後再給五弟賠罪。”

過了小半個時辰,便有錦衣衛官兵前來,悄沒聲地將四皇子請了出去。

來吃酒的除了勳貴就是高官,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物,見狀各自尋了理由離開。

五皇子知道,事情一如他計劃的那般,已經發動了。

四皇子果然沒懷好意,用那塊明黃色的綾緞做了件罩甲,藏在二皇子書案抽屜的底層。小廝給二皇子收拾書案,不留神碰倒了茶盅,茶水順着縫隙流進抽屜裡,小廝怕浸溼了重要信件便私自打開抽屜,發現了罩甲。

小廝豈不知這是滔天大禍,料想自己已經死到臨頭,可終是心有不甘,便找自己交好的哥們商量對策。

哥們說二皇子細心,東西沾了水肯定會被看出來,要想活命的話,除非連夜逃走,可是逃奴被捉回來仍免不了一死,甚至死相更慘。而不被抓回來,就只能躲在個二皇子不便搜查的地方,那就是三皇子寧王的府邸。

小廝左思右想禁不住哥們攛掇,跑到寧王府邸告了密。

三皇子本是藉口腿腳不便並沒赴宴,聽到此事,親自帶了四個驍勇善戰的侍衛直闖安王府。安王府縱有侍衛阻攔,又豈敢傷了三皇子,終是被他闖進書房。

明黃色繡着團龍雲紋的罩甲被翻了出來,不但三皇子所帶之人瞧見了,就是安王府的侍衛也看到了。侍衛們左右爲難,既不能放三皇子走,可又不敢殺了他,而門外又有數十名寧王府的侍衛在叫門。卻原來是三皇子還留了後招,兩刻鐘內他不出去,自有外應殺上門來。

罩甲被呈到御前,順德皇帝一看刺繡精美細密,龍紋摻雜了金線,在燭光照射下熠熠生輝美輪美奐,比他自己所用有過之而無不及。

順德皇帝大怒,他還沒死呢,兒子就虎視眈眈地開始準備了,這是什麼意思?

於是下令抄查安王府。

張德海趁機提到以前聽說四皇子從織造局要過半匹明黃色綾緞之事。

四皇子被帶到御前,張口便承認了此事,卻說是替二皇子要的,二皇子說要匹綾緞給皇上做件衣裳慶賀皇上生辰。

二皇子先以爲四皇子是替自己開脫,聽着聽着覺得不對勁,果然順德皇帝更加生氣,他的生日都過去一個多月了,要是送早就送了,分明是打着他的旗號給自己做的。

四皇子與二皇子是一母同胞,平常總是兄友弟恭親密無間,四皇子所言順德皇帝深信不疑,當即讓宗人府暫且關押二皇子徹查此事。

五皇子雖是洞房花燭,卻也沒斷了遣人在宮裡打探消息,只是礙於成親禮節未完不能跟幕僚商議,好容易得了空,顧不得歇息,先商議大事爲主。

就在這個空當,周成瑾氣沖沖地闖了進來。

幕僚們專門給別人出謀劃策腦子最靈便不過,隔窗瞧見周成瑾,笑着跟五皇子拱拱手先行告退了。

五皇子見周成瑾這副模樣已猜出幾分,不以爲然地笑道:“你消息倒靈通,我才從宮裡出來,有事兒?”

周成瑾臉色愈加陰沉,一拳搗在五皇子臉上。

這一拳他用足了勁,加上五皇子沒防備,正打中面門,五皇子後退幾步一屁股墩在地上,只覺得眼前金星亂冒,鼻涕眼淚都出來了,伸手一抹掌心都是血。

五皇子也來了氣,“周成瑾你還是不是個男人?爲個女人大呼小叫的,至於嗎?我不是還沒把她怎麼着呢?”

“你他孃的還想怎麼着,想讓我斷子絕孫?告訴你,要是阿晴真有點什麼,我跟你沒完。”周成瑾火氣更盛,欺上前,劈頭又是一拳。

五皇子避開,擦一把鼻血譏諷道:“好,你真有出息。娶了媳婦什麼都不要了,兄弟、前程都不放在眼裡了。早知道這樣,還說什麼同生共死?”

周成瑾頓一下,嚷道:“蕭文宬你腦子被門擠了?都說都說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斷你一條腿你疼不疼?你願不願意?我這手腳不能斷,可也不能光着出去啊……阿晴不單是衣裳,她還是我身上的皮,你想剝了我的皮,你想不想要我命?按你的想法,我要手腳就得剝皮,想留這身皮就得斷手斷腳?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娶什麼鳥王妃,我乾脆來個痛快的一劍殺了算了。”說罷,拔腳往正房院那邊走。

五皇子爬起來一頭抵在周成瑾腰間,只把他反撲在地上,揮拳便打,兩人纏鬥在一處,也顧不上什麼招式章法,就是不要命地打。

五皇子書房非常清靜,前面有片不小的空地,因怕被人偷聽便沒種樹,而是植了藏不住人的青草。

平常人不許隨意出入,只兩名侍衛在裡面伺候着。論理五皇子是主子,他們見主子佔下風,合該幫主子,但周成瑾並非外人,而且在順德皇帝眼裡沒準比五皇子更看重。

兩人也說不清該幫誰,急得在旁邊苦勸。

周成瑾跟五皇子打得正起勁怎肯聽他們的,直到兩人都筋疲力盡才各自癱倒在地上。

五皇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又沾了斑斑血漬甚是狼狽,周成瑾也沒好到哪裡,臉上雖沒掛彩,可衣衫被撕扯得不像樣。

五皇子頹然道:“我爭這位子原是爲了讓你揚眉吐氣,你既不稀罕,我爭了有什麼意思?不如就此歇手,愛誰上誰上,我自當個閒散王爺,賺了銀子四處遊山玩水去。”

“屁!”周成瑾唾一口,“你這纔不算個男人,邊關將士拼了命給你蕭家掙得的江山,你想讓給那個道貌岸然的先太子,還是通敵賣國的謝家人?別提六殿下,他才十五毛都沒長齊,能鎮得住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而且他也不是那塊料。”

“十五歲了毛還不齊,別忘了你十五歲在幹什麼,你都到處尋花問柳了。”五皇子嘲笑,看着逐漸西移的太陽,卻是一嘆,“六弟純良,又是個心善的,我實在也不忍心放他與那幾位鬥……你真的以後就不管我了?”

“朝政的事我不管,”周成瑾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給你賺銀子,把你的私庫塞得滿滿當當的,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要是你真不願坐那個位子,儘早生個兒子出來……我快要當爹了。”

“真的?”五皇子驚訝地問。

“還沒確定,不過早晚的事,今年當不成不是還有明年?”周成瑾毫不在意地回答,想起楚晴差點被帶走,心頭火仍是突突地往外冒,“你打算把阿晴怎麼着?別說你不知道她是國公府的姑娘。”

“國公府?”五皇子輕蔑道,“既然跟四哥綁在一起就不可能站在我們這邊,敵對是早晚的事兒。不過我也沒打算把她怎麼着,遠遠地送到兩廣或者雲貴,找人看着別進京就行。”

“兩廣,雲貴!”周成瑾咬牙罵一句,對牢他臉龐又揮拳過去,“你給我記着,你欠我媳婦的,以後給她封個超一品夫人,享親王俸祿……祖母收着不少首飾,她還沒機會戴。還有我差點就沒了的兒子,生下來得穿件黃馬褂。你要是應了,這篇就揭過,你要是不應,我跟你沒完。”

五皇子咧嘴笑了,“我不是收手了嗎,你倒是不吃虧。”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朝他虛踹一腳,“滾回家看你的皮去吧!”

暮色開始降臨,街道兩旁的人家次第亮起燈光,炊煙裊裊,混雜着飯菜的香氣。周成瑾早上只喝了一碗粥,中午沒心思吃,這會兒已是飢腸轆轆,強忍着渾身痠痛急匆匆往回趕。

觀月軒已點了燈,窗紗上顯出楚晴美好的身影,正俯在炕桌上寫寫畫畫。

聽到腳步聲,楚晴擡頭,瞧見周成瑾滿身的狼狽唬了一跳,忙問道:“這是怎麼了?”說着便要下炕。

周成瑾攔住她,“跟五殿下打了一架……不用你忙乎,我沒事,都是皮外傷,沾了滿身的土別弄髒你的衣裳,我先去洗洗。”

楚晴吩咐人送了水進來。

沒多大工夫,周成瑾已經洗好,赤着上身走出來。肩寬腰細,胸前的肌肉鼓鼓的,尚未擦乾的水珠反射了燭光,亮閃閃的。

而一張俊臉卻跟開了染坊似的,青一塊紫一塊。

楚晴心疼不已,“你坐着別動,我給你抹藥,”開了抽屜將傷藥取出來,用指尖挑一點輕輕柔柔地抹在青紫處。

周成瑾“嘶嘶”呼痛,嘴裡卻道:“我沒吃虧,五殿下傷得更重……”頓一下,低了聲音,“苒苒,我對不住你,我是想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可我下不去手……小時候我只與他玩得好,這事說起來也跟我脫不開干係……”

楚晴默默聽着,等把所有傷處都塗上藥,才淡淡地說:“我明白……揍一頓太輕了,應該再討些利錢。”

是啊,還能怎麼樣,五皇子畢竟是皇子啊,即便兩人沒有自小的情分,她也不會讓周成瑾亂來。

只是心裡總有些隱隱的不舒服。

周成瑾一把擁住她,緊緊摟着,片刻取出那塊岫巖玉佩,“讓他在上面刻了名諱,以後留着給兒子玩。”

這就算是信物了,要是他真能登基爲帝,那麼見玉佩如見君,天底下再沒人能傷到孩子。

楚晴心裡稍稍平衡了些,撇嘴道:“便宜他了。”

“嗯,是便宜他了,”周成瑾附和道,“不過我真把他揍得不輕,估計這三五天他腰不能用勁,讓他乾瞪眼吃不着。”

楚晴白一眼他,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還能指望周成瑾腦子裡想些什麼?

兩人吃過晚飯早早便歇下,周成瑾摟着她既想一展雄風又怕她真的有孕傷了孩子,只得按捺住自己卻是陪着小心侍奉了楚晴。

楚晴終是不捨得周成瑾這般爲難,窩在他懷裡悄聲道:“這事兒就過去了吧,以後你該怎樣還是怎樣。”

這兩人在房裡卿卿我我,正房院那邊,沐恩伯與高氏卻在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