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琰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揣摩着他喊他過來的用意,並沒有急着開口。
清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蕭景琰的神情並沒有絲毫變化。
良久,秦兆元走到了一旁的桌前坐下,蕭景琰遲疑了一下,坐在了對面。
瞧見蕭景琰的舉動,秦兆元恥笑一聲:“蕭先生還真是毫不客氣。”
蕭景琰聞言輕笑:“這裡又不是秦大人的地方,我何須與秦大人客氣?”
他說着,諷刺着秦兆元鳩佔鵲巢。
“蕭家人都如先生一眼不怕死嗎?”秦兆元話語中帶着警告。
然而他的警告落在蕭景琰的耳中,卻沒有絲毫力度:“蕭家人一向對生死看的透徹,不會太過執着。”
“先生可不要說大話纔好。”話落的瞬間,秦兆元迅速拔出了佩劍架在了蕭景琰的脖子上。
蕭景琰看着秦兆元,眼睛未眨一下。
良久,秦兆元收起劍,站了起來,背對着蕭景琰,低聲問了句:“歌兒的情緒如何?”
蕭景琰的神情一頓,擡眸看了一眼秦兆元,不管眼前這人有着怎樣的野心,對歌兒的感情到底還是真的。
“不好。”這是他對於一個父親的回答,而不是敵人。
秦兆元的身體一顫,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能幫我照顧她嗎?”聲音中略帶幾分請求,這個時候的他,纔有幾分父親的樣子。
“秦大人該知道,歌兒這個時候最需要誰的照顧。”
蕭景琰話落,秦兆元半晌才道:“沈容衍憤怒之際,抱着沈容煜跳崖,至今下落不明。”
蕭景琰的眸光微眯,須臾,輕笑着,低低的笑聲,在殿中迴盪,似乎在嘲笑着什麼。
聽到這笑聲,秦兆元的心中一惱,轉頭質問着蕭景琰:“你笑什麼?”
“我在想,若阿煜並未死,而是還活着,這個時候他會在什麼地方?”
瞬間,秦兆元的眸光一沉,心中竟隱隱有些緊張。
秦兆元的神情變化雖然很微小,可蕭景琰還是注意到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剛纔那話是他故意說得,他便是想讓面前的人寢食難安。
他舒展了一下身體,站了起來:“如果秦大人喚在下來,是想要將歌兒託付給在下,妄圖讓在下取代阿煜在歌兒心中的地位,那麼在下只能說,秦大人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您是歌兒的父親,應該更加明白阿煜對歌兒來說意味着什麼。”
雖然他也想取代,可是他清楚的明白,根本不可能,正是因爲看清楚了結果,所以他纔不會做那樣虛無縹緲的夢。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痛恨自己的清醒。
他擡腳,朝着門前走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他停下腳步,回頭看着秦兆元道:“秦大人,你到底不如阿煜疼愛歌兒。”
撂下這樣一句話後,他轉身離開,只留下了秦兆元陷入無盡痛苦的思索之中。
他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蕭景琰走出屋內,見外面天色一暗,他擡起頭,看着略顯陰沉的夜空,忽然便想起,當初沈容煜曾放過秦兆元一次的事情。
只怕那個時候,他放過秦兆元,不僅僅因着當日老夫人的請求,更主要的是因着歌兒吧!
蕭景琰一笑,朝着坤寧宮走去,經過一處幽靜的石徑時,忽然瞥見一道黑影從不遠處閃身而過,那一剎那,他的眼底閃過一道異色。
如果他沒有看出,那身影是——
沈珏?
蕭景琰的眸光一閃,腦海中忽然就冒出一個念頭。
阿煜,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
沈珏看着眼前昏迷的人,眉頭緊皺。
“皇上,皇上……”沈珏焦急地喚了兩聲,眼前的人始終沒有醒來,沈珏轉頭,對着不遠處石頭上坐着的人怒目而視:“你究竟對主子做了什麼?爲什麼主子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沈珏說着,瞧着那架勢似乎就要衝過去似的。
銀月略微揚眉,根本沒將沈珏的憤怒放在眼裡。
“他至今昏迷和我無關,你該慶幸,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他竟然只是受了一點輕傷昏迷過去卻沒有喪命。”
雖然明白銀月說的是實話,可沈珏還是難掩心中的憤怒:“若不是因爲你,主子怎會落到這樣的境地。”
他從來都沒有背叛。
沒錯,他曾經是秦兆元安排在主子身邊的一枚棋子,可是,早在數年前,他這顆棋子就不再受秦兆元控制了,不過,一直以來,他並不知道將他安排在主子身邊的人是誰,知道數月前,他才知道秦兆元曾是他主子的事實。
他曾猶豫過,最後還是將這樣的事實告訴了主子,沒有想到,主子不但沒有怪罪他,還安排了這樣一件事。
主子爲什麼做出這樣的安排,他其實並不清楚,不過,他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和主子答應銀月的那個條件有關。
“這條路是他自己選擇的,我可沒有逼迫他。”
“你——”聽到銀月這麼說,沈珏恨不得衝上去殺了他,可是他心裡也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銀月的對手:“若是主子有個三長兩短,我沈珏就算賠上自己的性命也會拉着你給主子陪葬!”
銀月沒有說話,緩緩站了起來,走到沈容煜的身邊,去給沈容煜檢查身體,他並不是怕了沈珏的威脅,而是現在這小子出事了,他所有的準備就前功盡棄了。
檢查了一邊之後,銀月冷哼一聲:“他沒事,很快就會醒來。”話落,走到了一邊,繼續照看着銀鏡。
沈珏瞥了銀月一眼,張嘴想要詢問什麼,最後閉上了嘴,他不能在這裡待久,必須儘快回皇宮,偷摸出來,不過是爲了確保主子的安全,如今知道主子沒有大礙,他也該離開了。
將沈容煜身上的被子蓋好,他走出了山洞。
“沈珏。”就在他要離開時,有人喊住了他。
沈珏回頭,見是幕離。
“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昏迷,周圍並沒有其他的人。”
乍一聽沈珏還沒明白幕離是什麼意思,略微捉摸一下,他便想明白了,幕離這是在提醒他,那四周並沒有沈容衍的屍體,如今主子還活着,沈容衍可能也沒死。
沈珏皺眉,道了一聲“多謝”,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