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被琅琊接連幾個問題噎着。只能咬着牙堅持在紙上寫道:“皇上確實中毒,太子若然有疑,只需前去皇上寢宮,就知其中詳情。”
琅琊深思幾許後,點了點頭,似乎聽取了右相的建議。“時間也不早了。”琅琊起身放回狼毫筆,起了退意。“今日與右相一聊,本官豁然開朗,只是本官還有事要辦,便只能先走了。”
右相雖然沒能拉攏琅琊,但剛纔所說的話卻想來琅琊肯定放在了心頭。
當即恭送道:“下官送太子出門。”
琅琊領着白琴和春蕊上了馬車,只是幾人卻不往皇宮方向走,而是去了當初的駙馬府。
春蕊當日在這前駙馬府裡差點被呂瑞傅燒死,這會兒心裡頭對那個心狠手辣的小主子厭惡後怕不已。走進琅琊閣時都忍不住回頭一眼,深怕見到那名禍害。
琅琊請白琴在院子裡住上兩日。
當天便也在府上安歇。
琅琊不回皇宮,照理說沒有人敢管。
只是南宮綠萍想着有幾日不見年慍文,而年慍文是由琅琊將舉薦上朝,自然與這位女太子親厚。這麼想着,南宮綠萍帶了些糕點前去琅琊菀尋她。
過了午後也不見琅琊歸來。心裡不免心焦。這麼坐着也不是一回事,只能回了院子。
“你這是去哪了?”南宮綠萍一進院門,就被一道清麗的聲音喝住。婉貴人雍容華貴在一干奴才簇擁下走來,滿頭的金布搖叮叮響成一片,清脆又華麗。
南宮綠萍低下頭,將手裡的食盒緊了緊,低頭行禮問安:“母后萬福。”
婉貴人推開攙着自己的宮人,鳳眼微眯重複道:“你這是去哪了?”
南宮綠萍聲音更爲柔軟。“女兒見母親這幾日睡得不好,便去御膳房學了幾道點心,正想給母親送過去。”
婉貴人的臉色這纔好轉一些,重新把手搭回那宮人的掌心道:“你有這份心便好了,你的年歲也不小,雖然是皇家的女兒,但總歸要出嫁的。前幾日皇后娘娘還想爲你指一門婚事呢。”
南宮綠萍聽着母親說起自己的婚事心頭就犯急,嘴上卻是沉穩道:“女兒想陪在母后身邊。”
“胡鬧。”婉貴人喝出一聲,但聲音裡的歡喜卻是不順掩示。
哪有母親不希望女兒黏着自己的,婉貴人一生和後宮裡的女人鬥了半輩子也沒能生出個皇子來,現在只求着自己的女兒可以嫁個好人家,好保住她的榮寵不衰。回頭摒退身後宮人,婉貴人輕輕拍了拍南宮綠萍的手背,把人帶到就近的亭子中,輕聲道:“這幾日皇上身體欠佳,本宮聽聞右相在朝上提議想擁琅琊爲皇。”
南宮綠萍警惕看一眼四周,這纔看着母親道:“母親,這事你在女兒這邊說說便好,千萬不能讓別人聽去。”
婉貴人輕哼了一聲。“這事除了你,本宮還與誰說去。再者說,女子不能幹政這一說自從琅琊這我不正言不順的丫頭坐上太子之位時,就已經不復存在了。本宮便是說說又怎麼了?!”
南宮綠萍知道
琅琊坐上太子之位一直是母親心頭的一根刺,只能打着哈哈道:“女兒聽說母親最近倒是常去皇后那?”
“呵,說起那皇后真是讓人恨!”婉貴人陰沉着臉咬牙道:“前幾日竟想要將你許配給邊線封地的王康。癡人做夢呢!那王康何許人?!早些年因得罪了琅琊,被皇上免去繼承王位的權力,一介沒有皇位繼承權的廢人怎能配得上你?”美目一瞪,婉貴人接着道:“那皇后就是見不得本宮比她得寵。”
“是,是,是。”南宮綠萍跟着附和幾聲,只盼着早些可以抽身離開。
只是這配合的模樣還是惹得婉貴人把怒火小小的遷怒到了她的身上。
“你也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方纔去哪了?那琅琊心裡的花花腸子多得很,你沒事別總往那琅琊苑跑!那裡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你不知道嗎?”
南宮綠萍臉色一變,深怕母親察覺到她去琅琊處是爲了年慍文的事,隨口就轉移話題道:“方纔我去琅琊苑時,她不在院子裡。”
婉貴人銳光一閃。“去哪了?”
“聽說……去了駙馬府。”
駙馬府?
她去駙馬府作什麼?婉貴人皺了皺眉。“自她被封爲太子後鮮少外出,如今皇上生體有恙,照着理數,她自然應該前去候着,這個空檔她跑回駙馬府去作什麼?”
南宮綠萍也是一時情急下轉移了話題,聽着母親這麼問,也只能打着哈哈道:“或許有什麼事罷?”
“有事?那個廢棄的別院能有什麼事讓她連皇上都顧不上的。”婉貴人瞪一眼南宮綠萍,這事越想越不對味兒。沉思幾許往亭子外走。“我得派人去看看那丫頭究竟在做什麼!”
琅琊在院子裡吃過午膳後,坐在一邊聽着白琴撥絃。
他手指纖長,輕輕撩動着那薄韌的細琴時,顯得格外柔和。
琅琊看了一會,不由想到了商天裔。
這個倔強固執的大男孩也不知他現在做什麼呢?那應接不暇的戰役能不能從容應對……
戰場總是伴隨着死亡。每一分每一秒都有。這樣的傷亡或許以前的琅琊不看重,但現在的琅琊卻絕不允許!她不想聽到商天裔出事的消息,那樣的事只有一次就夠了!
或許,她現在就應該把他招回來?
只要……新帝登位,大赦天下。
商天裔就可以回來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琅琊眉頭不由舒展起來。本就精巧的五官在放鬆後似攏上了一層白紗,柔美清麗的讓人忍不住自慚形愧。
白琴撩了琅琊一眼,微微歪了歪頭後,只覺得臉頰有些泛紅。
他從沒見過生得這麼漂亮的姑娘。
“太子。”春蕊手裡拿着一隻黃紙袋,臉掛笑意從院子外走來。“你看我買了什麼?”
“這可是你只有外面纔有哦。”春蕊拿着袋子在琅琊眼底轉一圈。一股花生特有的香氣從那袋子裡絲絲透出。
花生酥?琅琊正想着商天裔,就聞到了這糖果的氣息,當下把眼前轉動的袋
子一把拿下,拿出一塊放到嘴裡。
這絲毫不扭捏,毫無太子氣度的行徑引得春蕊一陣叫嚷。“太子你怎麼能全拿走呢?”
琅琊護食的把黃紙袋抱在懷裡,難得孩子氣性道:“本宮正巧想嚐嚐了。”
春蕊站在一邊直踱腳。只道:“太子你真是毫無氣度,那花生酥一聞就香得很呢。真的好香,奴婢可是跑了二條街纔買到的呢……”
琅琊抿着嘴裡泛着濃郁花生香氣的酥糖,對於春蕊的話充耳不聞。
春蕊喊了幾聲後自覺無趣,哼唧幾聲便站到了一邊。
門外一雙眼將眼前一切全部看在眼裡,正準備回去覆命時,卻見一個十來歲的孩童鬼鬼祟祟躺在院門邊,一雙眼兒恨恨的瞪向琅琊方向,嘴角一撇後,從懷裡掏出一把彈弓來。只見那彈弓全身鍍着一層金鉑色,周身更是雕着妙麗紋路。
這樣的物件極爲貴重,但這孩子卻只充當了玩耍的工具?
這讓躲在暗處的人不由留了心。
只見他從地上挑出一顆尖銳的石子,把他放到皮革子處裹住,右手用力一拉!小巧的彈弓一下就成了滿弓狀態。
呂瑞傅的傷養了近二月才全部好轉,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受的苦,他早就恨得牙癢!這會瞄準琅琊後,唰的一下放開了手!
那顆尖銳的石子在空氣裡劃出一條白線,直擊琅琊面門!
琅琊眼尖!
發現有東西飛來時,身子快速一貓,躲了過去。
只是琅琊忘了自己右手邊坐着白琴。
那顆石子錯過她後直直射向了安坐在一邊撥弄琴絃的人。白琴毫無防備,只覺得肩胛骨一疼,整個人向後仰去。
琅琊只覺得一聲悶聲從右手邊傳來。
轉眼過去時就發現白琴捂着肩胛摔倒在地。無數血水伴着那破損的傷口洶涌而出。那本就白皙的俊臉此時蒼白一片,整個手腕都在瑟瑟發抖。
他是琴師,這輩子最重要的就是這雙手。
琅琊的臉一下冷了!
府上敢膽這麼做的,絕對只有一人!看着從院門後探出來打探情況的腦袋,琅琊從黃紙袋裡拿出一顆花生酥,運着內力扔向呂瑞傅!
下刻就聽牆外傳來一陣高亢的啼哭。
琅琊扔得又準又狠,那枚花生酥幾乎鑲嵌進了呂瑞傅的衣裳裡。可惜那終究是糖做的,再疼也不能給身子打出一個血窟窿。呂瑞傅嚎啕哭喊了幾聲後就發現肩膀上除了有些疼,倒沒有出血。這才重新拿眼瞪朝自己走來的琅琊。
琅琊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沒有絲毫感情,再加上不久前眼前這人還妄想殺了春蕊,心裡對他的嫌惡更不是一星半點。
呂瑞傅脾氣蠻橫,對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幾次三番打罵自己的女人也討厭的很。眼見着琅琊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就地捉起一把石子塞進皮裹子裡,拉起了皮弓。
眼見再次拉起滿弓,琅琊眉頭一擰,快走幾步上去,在他放手前,一腳踢到他手背,反手甩了他一個巴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