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因爲祁蓮昭成婚一事請旨入京,雲御風雖對他有些忌憚,也還是同意,並親自派人傳旨:“祁王一行舟車勞頓,不用進宮覲見!”
塞外閒雲野鶴的日子,祁王早就過慣了,反倒不習慣回來這麼君臣之禮,雲御風免了之後,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帶着自家王妃去重府,看看未來的兒媳婦兒。雖然是雲御風賜婚,他可是聽說了,完全是祁蓮昭這小子死皮賴臉地纏着人家重小姐,才得來的姻緣,他自然想好好地瞧瞧未來兒媳婦的家世。
百匹錦緞,十箱金銀珠寶,十箱上等玉石,加上塞外牛羊肉各百斤,就這麼浩浩蕩蕩地進了重家門,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重意歡當日就要出嫁一般,彩禮如此豐厚。
彼時,祁蓮昭正在重家,一見這陣仗就知道自家爹孃前來,長臉之餘又有些無奈,希望歡兒不要被他娘嚇到纔是。
“娘子,你慢點!重家還能跑了不成?”
祁悉銘人未到聲先到,他常年行軍打仗,早已練就衣服大嗓門,引得祁王妃回頭訓斥:“閉嘴!我這次是來看你兒子的心上人的,你給我得體一點,別嚇到人家一家子。”
重家早就被大陣仗給嚇到,包括重老夫人在內,所有人都聚在了前廳等着祁王夫婦,翹首以待,也只是聽見了聲音,其中以重意歡最爲緊張,她前世今生第一次這麼緊張地面對未來婆婆,生怕自己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讓對方失望。祁蓮昭陪在重意歡的身旁,牢牢地抓住她的手,給她一些力量和安慰。
重意歡虛無的笑容證實了她此刻的不安,一隻手中的手絹已經捏得皺皺巴巴,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祁王妃的喜歡,會不會又是以前的老夫人一般,面笑肉不笑的主,那她該怎麼辦?若是強硬的態度,祁王妃會不會更加反感?若是一直溫順,她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歡兒無需擔心,我孃親很好相處的。”祁蓮昭爲了不給重意歡壓力,在她面前誇讚祁王妃,殊不知重意歡更加緊張,兒子都是向着孃親對的,她若是做得不好的地方,祁王妃不喜歡她,會不會連帶得祁蓮昭也不喜歡她了?委委屈屈地用小貓般地眼神看了祁蓮昭一眼,重意歡抽出手,深吸一口氣打算面對。
在這期間,祁王妃露了面,簡單的婦人髮髻,頭上只兩支沉香木簪,淡紫色的衣袍簡潔大方,似乎是專門爲了騎馬設計的,下襬沒有京城女子的衣服那麼長。嘴角的笑容不會給人冷漠,舉止也不似一般婦人那麼端莊,頗有塞北人士的豪爽。
隨後跟上來的祁王祁悉銘,爲了配合夫人,同樣是紫色的外袍,白色內搭,明明是文人的臉,卻是武將的身材,他的臉雖冷峻,卻英明神武,若是重意歡與祁悉銘處於同一時代,只怕也會拜倒在他的戰袍之下。
“參見祁王,祁王妃!”由重老夫人帶領着衆人向祁王行跪拜之禮,祁王妃上前挽住老夫人的手臂,語氣親熱:“老夫人請起,以後都是親家,我和悉銘可都是您的晚輩,如何使得?”
老夫人也不推脫,只一個輩分她的確是比祁王等人高一輩的,由着祁王妃攙着她進了屋子:“天冷,王妃屋中請坐。”待祁王進了屋子,
其餘衆人才起身,也跟着進了屋子。
“不知哪一位是重意歡重小姐?”祁王妃開門見山,她一眼望去適齡的只有重意鳶和重意歡,兩人俱是貌美,再加上從未見過,根本分辨不出,她卻不等老夫人指出,喊着讓祁王猜,“悉銘,你猜猜哪一個是你兒媳婦兒。”
若不是祁蓮昭就站在重意歡的身邊,祁悉銘估計也猜不出,他微微觀察了重意歡,後者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側頭與他對視,只一眼,祁悉銘就知道這個兒媳沒有錯。祁悉銘是萬人之將領,眼神凌厲,很少有人敢與他對視。
可是重意歡卻不閃不躲,直直與他對視,大氣之風,若不是女兒身,只怕她是個當將軍的好料子。重意歡知曉祁悉銘認出自己,上前一步,躬身施禮:“意歡見過祁王,祁王妃。”
祁王妃一看到重意歡就喜歡得緊,想到總要有婆婆的威嚴,立刻拿捏起自己的身份:“走過來,讓本王妃瞧瞧。”眼睛的餘光卻是一直注視着祁蓮昭,只見那個沒良心的兒子一直看着重意歡,也不過來叫聲孃親,果然人家都說女兒纔是孃親的貼心小棉襖,兒子就是個白眼狼!
重意歡雖假裝鎮定地與祁王對視,實則手心中全部都是汗意,她感覺到祁王妃語氣的變化,只當自己那個地方沒有做好,心中忐忑不安。
見重意歡到自己的面前,祁王妃心中歡喜,表面卻不顯露出來:“才進京就聽說了重家小姐個個美若天仙,今日一見,果然不是虛名。不過我也曾聽說重家小姐飽讀詩書,尤其是意歡,簡直就是過目不忘。”
重意歡勉強一笑:“意歡只是無意之中喜好多看兩本書,並無外人傳得那般。”
“那是我耳朵不好,聽錯了?還是根本就是以訛傳訛?”祁王妃臉色一正,沒了剛剛的笑意,似乎是專門爲了找茬而來。
重意歡並未想到祁王妃居然這麼快就變了臉色,她不知以什麼態度面對祁王妃時,背後傳來了祁蓮昭的聲音:“母親,你要是再使壞,小心丟了一個媳婦兒!”
重家衆人也因爲祁王妃突然的臉色怔住,卻不想祁王妃很快又笑嘻嘻地:“不是爲了你這個小沒良心的?都說養兒防老,可是你父親母親老了,也不叫你這個臭小子回去多陪陪我們,只知道陪着媳婦兒。”
“母親,孩兒也是不希望打擾您和父親的兩人相處,而且怕你們寂寞,我早些拐個兒媳婦回去陪着你們不好?”祁蓮昭走到祁王妃的身後,替她拿捏着肩膀,語氣溫柔。
“少來!也不害臊,這樣吧,我們久不回京城,要不你這媳婦兒先借給我們,陪我們這些老人家好好逛逛。”祁王妃笑着打趣,她這才拉着重意歡的手:“這個媳婦我很滿意!”
祁王妃這一番話,重府衆人才鬆了一口氣,連氏上前一步:“王妃很久不回京城,歡兒你陪着王妃好好逛逛,將京城好玩的好吃的都給王妃介紹介紹。”她一向身子弱,見到祁王妃這麼中氣十足,十分羨慕。
祁王妃待嫁女兒時,還真沒有連氏這麼柔柔弱弱的江南女兒般的朋友,當下看了就覺得一見如故,她抓了連氏的手,軟嫩如其人,哪像她,
整日舞刀弄槍,手上都是繭子,當下就喜歡:“不如你跟我一道去吧。”
連氏回頭看看重老夫人又看看重顯,二人答應後才點頭同意:“不過我身子弱,走不了多少路,會不會擾了王妃的雅趣?”
祁王妃一臉不在乎,一手連氏一手重意歡,邊說腳下不停:“不打擾,不打擾,我就喜歡有人陪着。”
三人身影漸行漸遠,祁悉銘才反應過來:“內子粗魯,與尊夫人小姐投緣,重老夫人莫要笑話!”
重老夫人哪敢編排祁王妃,連連搖頭:“王妃真性情,我等豈敢笑話?顯兒,遊兒,你們好好招待祁王殿下,我這老婆子聽不懂你們年輕人的話嘍。”笑着由重意鳶扶進了裡屋。
“父親不是說明日纔會到京城嗎?提前到了也不通知蓮昭,讓蓮昭去接你們?倒是顯得做兒子的不孝順,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都不知道。”祁蓮昭看着祁悉銘,欣喜萬分。
提到這個祁悉銘就頭疼:“還不是你娘,非要急着見兒媳婦,快馬加鞭不肯停,爲父風塵僕僕連衣服都未換下,就被她拉着直接來了重府。”
重顯早已吩咐下人備茶到客廳,聽到祁悉銘的抱怨,連忙道:“王爺可要先歇息一番?我讓下人給你準備沐浴更衣?”
祁悉銘哈哈大笑,他拍着重顯的肩膀道:“不用不用,走,咱兩親家棋場認識?”他一個習武之人,力道之大,將重顯拍得差點摔倒,索性重顯爲人寬厚,並不計較,相約着鬥棋去了,空留下重意遊和祁蓮昭面面相覷,不知跟着誰?
“蓮昭,天氣甚好,不如我們也出外走走?”重意遊興致極好,重意歡沒有受到婆家刁難,他自然是不擔心這個妹妹了,趕明兒是不是應該讓奶奶給大姐也找個好婆家了,像五妹一樣,公婆爽快不刁難人的。
算計人的人自然會讓人算計,重意遊不知道祁蓮昭心裡想得是,得趕緊讓這個好兄弟娶個娘子了,省得一天到晚拉着他這個有未婚妻的人招惹那些未婚姑娘。聽說洛家那個小姐也上京來了,要不哪天再給意遊引見引見?
祁蓮昭一大家子很快融入了重家生活,除了不睡在重家,祁王夫妻二人天天往重家跑。祁王妃沒接觸過女紅,所以經常看着連氏重意鳶做得精緻女紅眼饞,卻也只是看,若真是讓她動手拿繡花針,那她寧可去蹲半個時辰的馬紮了。
見重意鳶大女未嫁,也像是自己女兒一般鬧騰着要介紹一個好兒郎配這麼一個德才雙馨的好女子,當然她最喜歡的還是重意歡,最心急的莫過於正月未到,重意歡還沒嫁入祁家,她可是急着抱孫子了。
而重顯和祁悉銘更是棋場逢英雄,二人常常因一顆棋子之差從早上到中午,又從中午到掌燈時,時常飯桌上還在討論,更是覺得知己難逢。
雖是冬天,可是重家卻是春意洋洋,只不過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抱着這個心理的重意歡和祁蓮昭已經密謀着給重意鳶和重意遊找心上人了,而不知情的重意鳶和重意遊卻在同一天同一時刻不同地方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戰,這個冬天似乎真的有些寒意了。
一起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