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褚衣猶豫的站在門前，手中還端着幾樣熱氣騰騰的小菜。
長睫動了動，出神的目光終於也聚焦了起來，見他眼下的青影便也知道他定是也奔波的沒有休息好：“早些回去休息吧，過幾天還有你忙和的。”
格外嬌豔的妝容和那一身霞色落花裙襯的人更加不可方物，只是在這素綾慘淡之間，竟然有幾分妖冶鬼魅。一雙深不見低的眼眸更是好似含着冷冽碎冰。他記得主子早上出去的時候並不是如此的打扮。
“主子今天去了哪兒？”褚衣望望窗外，硬着頭皮低聲問到。
“皇宮。”蘇驚墨瞥過褚衣，許久才吐出兩個字。太后召她無非是爲了安撫，這身千錦鎏霞裝和玉凝脂粉便是太后給的撫慰。
扯了扯嘴角，一手摸着一個極小的布包。
既然給，那她便要。而且此行不虛，她得到的也不止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褚衣的錯覺，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今天杜小姐和文小姐她們來吊……拜訪，主子意下是？”褚衣抹了抹冷汗，儘量逗着蘇驚墨多說些話。
“回禮回去，多謝她們的關心，說我改日親自過去致謝。”揉了揉眉心，目光盯着褚衣一身素白出了神。
“嗯！主子交代的屬下定然辦好。屬下還有一則消息，鳳景宣那個蠢貨身負重傷，此時還沒有醒來呢。雖然上下封閉了消息，還是讓咱們的人探查到了。”褚衣邊說邊注意着她的表情，見她平靜無波的面上終於出現波動才安心下來。
“很好。”蘇驚墨彎了彎脣角擠出一個笑容，接過褚衣遞過來的筷子，默默的夾着盤中的青菜：“多注意點六皇子府的動靜。”
緊張的看着菜餚入了她的口中，褚衣總算是放心下來：“主子把身體養好，咱們有的是時間收拾那羣小崽子。”
又聽着褚衣說了些讓她安心的話，才着急忙慌的溜了出去。
一會兒外頭便傳來竊竊私語。
“我說不對勁你們還
不信，小姐這樣太反常了！”
“說的是呢。郡主乖乖吃飯還看賬本，正常的都不正常了。”
“郡主不肯去大少爺的靈堂，心裡定還是放不下。”
“唉。雖說如此，我等又哪裡敢提呢。”
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她的手尖也越來越涼。強忍着氣悶情緒嚥下的飯菜，此時險些反胃的嘔出來。
啪。
反手將筷子按在桌子上，許久才壓制住心中那股複雜難言的惱怒之氣。
小心的將那布包中的一截草根拿出來，神情晦暗。
這便是長言當時彎腰發現的端倪。這是得意草，蕪澤人祈求事情成功時別在腰帶的一種習慣。只是光憑藉此物還不足以定罪，加上夢貴妃的求情，皇上也不過將蕪澤使者禁足在驛館。
至於鳳沛芷……
想到這個人名便見她殺意翻騰，當初竟然拉她去擋箭，這個虧她並不打算安安靜靜吃下去。
閉上眼睛便是那晚大哥救她的情景，縱然妝容豔麗卻也遮不住眼底的憔悴。
飯菜漸冷，她也越發沒了胃口。遙遙便能聽見府中奏着的哀樂，眉頭又凝了起來。
煩躁襲上了心頭，壓下眼眶溼潤，終是忍不住走了出去。
靈堂設在了前堂那邊，自從大哥遺體擡回，她便再未曾踏足。
漫無目的的低頭走着，摸了摸手中的匕首，垂眸僵硬的扯着嘴角。
不知走了多久，待她停下腳步時，面前正是那披掛着白綾的展熙軒。肅穆整潔的院落燈光昏暗，主屋漆黑的無比空洞，秋意更爲蕭瑟。
大哥……
眉眼一瞬間的柔和，擡步便走進院中。兩行兵器還靜靜躺在一側，再無那舞劍習武的英姿。
昏昏慘淡的拉長了她的身影，秋風攪亂心境。
“主子，您怎麼來了。”褚衣剛從靈堂回來，見着空空黑暗的園中靜謐的站着一道人影，不禁也嚇了一跳。
“呆的實在乏了，便四處走
走。”蘇驚墨也不進屋，只是轉身繞着院子走的極慢，將棵棵樹木一一細撫輕看。
褚衣看的心中也難過，乖乖跟在她身後也不多語。或許旁人表面看不出什麼，他卻知道主子有多恨有多悲傷。不說那日蘇將軍身亡，他家主子險些手刃了鳳沛芷，單說主子暗中以淚洗面邊跪寫往生經邊一聲聲的‘我錯了’便叫他都覺得心酸。
“蘇若鳶學會的第一個字是我教的。而我的第一個字是大哥教的。這滿園的果子樹也是因我嬌氣。”蘇驚墨彎彎嘴角勉強壓制住心中的顫抖，輕聲低語：“大哥向來縱着我，這些年來，終究是我對不起他的多。可惜我還來不及彌補，便因我而去。”
“主子，您對將軍關懷妥帖，將軍在九泉之下見您如此，恐怕也不得放心。”低嘆一聲，褚衣不安的摩擦着手心。
“關懷妥帖？你終究是不知道的。”諷刺的輕聲反問，斂下目光：“院中一切照舊，當他還在就是。他喜歡乾淨。莫要懈怠了。這人啊在時，總想不起什麼，可真是要不在了，便覺得什麼都做的不夠……”
“主子放心，屬下會記得的。”褚衣抹了抹眼眶，不覺也喉頭梗住：“聽說人死後便會化作一顆明星。”
褚衣暗了眼神，也擡頭看着天空：“將軍是好人，一定是那個最亮的星星。在天上好好保佑主子，保護主子。”
反身靠在樹幹上，慢慢滑坐在冰涼的地面，低嘆一聲：“天上的星星夠多了，不缺他一個。可是相府不同。好了，你先忙你的去吧，我呆一會兒便回去。”
“主子……是。”主子這不是在耍賴嗎。褚衣扁扁嘴巴也沒有辦法，只好閃身進了屋中。
“啊！鬼啊！”忽的，一道身形鬼鬼祟祟貓進展熙閣，見着樹下人影嚇得叫了一聲，腿都發軟了起來。
“鬼？”看清了來人，蘇驚墨久久才低問了一聲：“才數日不見，三妹便不認得我了？”
蘇秋嫣俏臉慘白，聽見她的聲音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是白了兩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