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義海想起自己此來的主要目的,這才把視線從千秋身上移開。
“殿下,如今我已經接任莫家家主,甘家那邊甘謹之也基本勝券在握,但是有了莫衡和甘坤之這兩個前車之鑑,以後甘莫兩家族人是絕對不會再同意參與皇權之爭的,所以殿下不可依賴這兩家。”
西陵御道:“莫叔叔無需爲難,世家不參與皇權之爭,這本就是既定的規矩,莫衡和甘坤之走到今時今日,正是因爲他們破壞了這個規矩,可本宮卻沒有那個想法。本宮由始至終就只是想拔掉趙岑的爪牙,甘莫兩家只要不干涉其中,便與本宮無關。”
“眼下三大創世神現世,情況特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殿下能有這種想法,再好不過,千萬不要像那夜蒼穹,行事過於劍走偏鋒,手段太過狠辣,以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嗯?夜蒼穹?”西陵御好奇地看向莫義海。
他跟那個傲世天門得女尊主並沒有什麼交集,只是聽說了那個女人的傳聞後,對她很是欣賞鞅。
如果不是……
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瞥了他的軍師一眼,如果不是先後遇到連城千秋和軍師,或許他真會對夜蒼穹傾心。
不過現在,再多傾國傾城的美人也比不過他身邊這個人。
莫義海留意到了他的舉動,可也只能當做沒看見。點到爲止,殿下不喜歡有人一而再地對他的私事指手畫腳。
“就在昨天,傲世天門忽然發佈通詔,從今往後,由千面毒仙碧桐作爲尊主統領傲世天門,而夜蒼穹所做的任何舉動都再與傲世天門沒有半點干係。”
“碧桐?”
這倒是出乎了西陵御的意料,碧桐跟傲世天門的關係竟然如此密切?
不過傲世天門跟夜蒼穹的關係撇得這麼幹淨,到底是爲什麼?怕惹禍上身?這是傲世天門的風格嗎?
似是想起了什麼,他忽地問道:“那墨殺呢?”
莫義海肅然道:“這正是我此來最主要的原因,傲世天門聲明,墨殺是隻有夜蒼穹這個前任尊主才能起用的密令,而今夜蒼穹不再是尊主,墨殺自然也就隨她一起和傲世天門斷絕了關係,至於以後墨殺是否還會行動,那就要看夜蒼穹的想法了。”
西陵御默然地撫弄着指上的法戒,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良久之後,他嘲弄地輕笑一聲,“倒是撇得乾淨,夜蒼穹那女人很有膽色。”
莫義海感慨道:“是啊,如此一來,傲世天門最近所有的黑鍋罪責就都要推到夜蒼穹一人身上了,這麼看來,傲世天門門人的赤誠忠心也未必如傳聞所言,堅不可摧。”
西陵御眸色幽深,微微揚了揚嘴角,“你怎知這不是她自己所願?”
莫義海愕然,“殿下是說……是夜蒼穹自己想一力承擔所有的討伐?好……保全傲世天門?”
西陵御卻不再糾纏於這個問題,他對莫義海說道:“莫叔叔的來意本宮大概明白了,放心吧,既然傲世天門都與夜蒼穹劃清了界限,本宮自然也不該多事。”
雖然墨殺剷除的都是對他有阻礙的人,但,他從未與夜蒼穹達成過什麼交易,沒有義務幫她分擔責任,這一點也是軍師最初就告訴他的。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莫義海也覺得這麼做有點忘恩負義,可是,大局爲重殿下一步步走到現在,正是博取人心的關鍵時刻,絕對不會有任何閃失。
“對了,殿下近來可聽說一件事?關於羅剎宮在西漠的老巢。”
西陵御揚脣,桀驁一笑,紫眸中是志在必得的自信。
“西漠,是本宮的地盤”
簡單一句話,莫義海已然明白了他的打算,欣然一笑。
……
莫義海如今已經是莫家的家主,他雖然仍在暗中協助西陵御,可出來得太久,總會在族中引起猜忌,交代完正事,他便匆匆離開了。
送走莫義海,西陵御目光幽深地望了門口許久,他在想着莫義海開始那番話。
殿下可以賞賜他金銀珠寶,可以讓他封侯拜相,殿下喜歡他,私下裡與他如何如何都可以,但切記,殿下要做的不是普通人,是帝王
帝王,就不能隨心所欲地要自己喜歡的人了嗎?
他收回目光,深深地凝望着那張恬淡如水的容顏,重新握住了千秋的手,俯身將她抱住。
“本宮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就在這時,握在他掌心的手似乎動了一下。
西陵御的目光一定,從那隻纖細的手移到她緊蹙的眉心。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會兒,才發現千秋並不是要醒了,只是在發夢,而且十有八~九不是什麼好夢。
她的眉頭一直蹙着,看上去很不安,而且好像還很焦急,一會兒的工夫額頭上就全是汗珠。
“怎麼睡夢都這麼不安穩?”
西陵御低聲呢喃了一句,他不
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把手貼在了千秋的臉頰。
之後,千秋果然沒有那麼焦急了,可卻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傷心至極。她發不出聲音,只能傷心地抽泣着,發出細微的嗚咽。
溫熱的淚水滑入西陵御的手心,濡溼一片,他情不由衷地跟着她一起皺起了眉頭。
在她的夢裡發生了什麼,他不得而知,只是想到,自從這個人來到他身邊,似乎從來就沒有開心過。
噩夢不止,淚水不斷,看得西陵御越來越煩躁。
終於,他陰沉着臉,壓低了嗓子訓道:“本宮命你不許再哭了”
可惜,對一個昏睡的人說話,原本就是對牛彈琴,最終只能是他幹瞪着眼妥協。
“好歹也是個男人,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西陵御訓完,懲罰似的在千秋嘴脣上咬了一口,乾脆躺到她身邊把她緊緊抱住。
戀人在懷,他妥協地嘆着氣,低啞着聲音道:“別哭了本宮又沒死傻瓜”
被西陵御抱了一會兒,千秋終於慢慢地安定了下來,委屈地憋着嘴往西陵御懷裡鑽了鑽。她這個舉動讓西陵御心襟一蕩,臉上的神情不自覺的柔和了下來。
……
千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渾身像被人拆散了架一樣,又疼又累,而且胸口憋得難受。
她皺着眉吸了口氣,喉嚨又幹又疼,疑惑地睜開了眼睛,又感覺眼睛好像腫了,眼皮很重。
她迷迷瞪瞪地呆愣了幾秒,眼前的環境很陌生,是個普通典雅的房間。
這是哪兒?
隨即,她感覺到了臉頰邊有些異常,是人的呼吸。
她疑惑地轉了轉頭,看見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昏倒前的記憶瞬間如洪水灌入腦海。
想起來了
殿下,她從小到大一直注視着的殿下,死了,頭顱被人掛在城頭……
頃刻間,一股濃濃的酸楚涌上心頭,失而復得,情之所至,淚珠止不住地滾落。她這才知道喉嚨爲什麼會又痛又啞,眼睛爲什麼會又酸又腫。
“d殿……”
她動了動嘴脣,想叫他,可是喉嚨堵得厲害。
她擡手撫上那張俊美陰柔的臉龐,掌心傳遞來的溫度讓她捨不得離開。
西陵御被驚動了,他又長又直的睫毛動了動,一雙獨特漂亮的紫眸落入千秋的眼中。
“醒了?”
熟悉的人,熟悉的眼眸,熟悉的聲音
這一刻,心頭壓抑的情感再也無法遏制,她猛地撲到西陵御身上,忍着喉嚨的痛,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
西陵御看她哭得傷心,心裡也不是滋味,可除了用力地抱着她,讓她哭個夠,發泄個夠,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等她的哭聲漸漸的低了,才沉着嗓子輕聲說:“本宮沒事,都是假的,都過去了。”
千秋慢慢擡起了頭,淚眼朦朧地看着他,忽然神色一冷,抓住了他的衣領。
“我看見你的頭顱被人懸在城上,我以爲你真的死了,我不停地喊着你,不停地喊,喊得喉嚨都啞了,可是,你爲什麼不回答我一聲?爲什麼?”
她一邊質問,一邊緊抿着嘴脣,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與其說她是在質問,不如說,她是在向這個人發泄着自己的委屈。
她瞪着那雙惑人的紫眸,手上的力道漸漸鬆了下來。
“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以爲你死了,我以爲你真的死了……”
說到最後,她已泣不成聲。
“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麼絕望嗎?西陵御……”
她狠狠地瞪着他,可單是如此根本無法發泄她心裡的委屈,她咬了咬牙,忽然俯身咬在了西陵御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