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歡,我瞧着你這荷包不錯,要不咱們下一盤,讓我把荷包贏過來,也好有地方放銀子!”趙王故意氣林與歡。
林與歡冷笑三聲,“想得美!”
恰在此時,一個念頭忽然閃進她的腦海。
“荷包,荷包……”林與歡碎碎唸了老半天,衆人瞧她神色不對,不免都有些詫異。
“荷包,荷包,小針兒,荷包,小針兒……”林與歡恍然大悟,立時叫了起來,“我知道了,那閗針就在小針兒的荷包裡!”
江尚聽得一激靈,急急地從懷中摸出那根一直隨身攜帶的仿製品,“林姑娘,你說的是真的?和這個一模一樣?”
“對!那天我在小針兒荷包裡看到的就是這個,難怪啊,當時馬英瞧見它跟見了鬼似的,對着小針兒破口大罵,原來她是做賊心虛!”
“可小針兒怎麼會有這針?”趙王疑惑不解。
“我也想起來,當日王大夫回鄉探親,馬英便將小針兒接了過去,事發之時,小針兒就在都護府!”櫻兒一語道破真相。
林與歡跟着推斷道:“或許是馬英殺了人後緊張慌亂,隨意將這閗針丟棄,可她卻沒想到,小針兒竟然給拾了去,還收在自己荷包裡。”
“如此說來,只要證明小針兒在馬府揀到那閗針,馬英的嫌疑便越來越大,關鍵是弄明白小針兒揀閗針的時辰和地方,”江尚興奮不已,“王爺,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找他們。”
“當日馬英已然發現閗針在小針兒那兒,怕是早就毀滅了證物,小針兒的新荷包我也瞧過,裡面只是些小石頭罷了。”林與歡又有些遺憾地道。
“先不管這些,小針兒是極重要的證人,咱們趕緊去見見她,或許能找到些有用的消息。”江尚已是急不可待。
王大夫家位於距塔子街兩裡開外的一個小巷,趙王同江尚,並林與歡、櫻兒還有後面跟上來的何爲,幾個人直奔他家而去。
令人想不到的是,大年初一,王大夫家竟是鐵將軍把門,江尚費勁敲了半天,也沒有人迴音。
旁邊一位街坊聽到動靜出門來瞧,見王大夫家門外站了不少人,穿着舉止都甚體面,猜出是訪客,便上前問道:“各位可是來找王大夫?”
“正是,請問他可在家?我們是王大夫的後生晚輩,特意過來拜年。”江尚客氣地應道。
“你們來得晚了些,兩個時辰前,王大夫過來和小老兒打了招呼,說是要帶小針兒回鄉走親戚。”
“走親戚?”江尚懊喪不已,又問,“既如此,您可知他們幾時會回來?”
“他只說不日便歸,到底幾日,王大夫也沒細說,”街坊又想了想,“不過我瞧着他包袱帶得不少,怕是時間不會短。”
“他們這一老一少出門,大過年的哪裡僱得到車?”櫻兒好奇地問。
“哦,是王大夫的大徒弟帶了馬車過來接的,馬姑娘雖穿了男裝低着頭進的屋,可她這身段小老兒是認得的,唉,這姑娘人不錯,可惜生在馬家,如今連拋頭露面都不敢了。”
這話透出了些許不尋常,讓江尚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等回到塔子街,李仲楊也剛進院子,正和鄭全等人站着說話,見一大幫人從外頭哄哄地涌進來,而且頭裡一位還是趙王,不免打聽了一句,“你們這是去哪兒了?”
林與歡正要跟他說去瞧了王大夫,一撣眼發現馬英在一旁站着,便多長個心眼,笑道:“跑街上看熱鬧去了。”
趙王馬上附和,“在靖遠過年真有意思,比咱們京城還熱鬧些。”
衆人一起回了堂屋,難免閒聊起各地風土人情,唯馬英無甚話講,顯得頗爲格格不入,大概她也不自在,便對着兩位王爺福了福,回了自己屋。
櫻兒心細,便到廚下爲大家準備點心果品,鄭全自然跟了上來。
熬甜湯的時候,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櫻兒隨口問道:“馬姑娘和你們一道回來了?”
“嗯,她一大早便去了道觀,王爺親自將人送過去,然後又將她捎了回來。”
櫻兒停下手中活計,驚訝地問,“她難道不是去王大夫那兒了?”
“沒聽說她要去啊!”鄭全笑答。
“那她回來路上有沒有說,想去見王大夫?”
鄭全莫名其妙地搖搖頭。
櫻兒怎麼都想不通這邏輯,待和鄭全將點心果子端進堂屋,便偷偷扯了江尚到個角落,將方纔從鄭全那聽到的話複述了一遍。
“不好!”江尚頓時一顆心猛跳起來,直覺會有什麼事發生。
囑咐何爲到窗戶邊盯緊馬英動靜,江尚走到正對坐手談的趙王和李仲楊面前,低聲道:“兩位殿下,可能出事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擡起頭,趙王張口便問,“江先生,可是王大夫他們……”
林與歡這時疾步走到跟前,問:“到底怎麼了?”
江尚沉吟片刻,道:“方纔鄭全告訴櫻兒,早上馬英去了道觀,在下猜測,她必是從道觀取過馬車,然後去接王大夫,說是送他們回鄉,待將人送走後又轉回道觀,等着晉王殿下去接她。”
“這有何古怪?”不待別人給出反應,李仲楊已不以爲然地道,“她這做徒弟的,送師傅回鄉也是正常。”
江尚顯然沒想到李仲楊會是這態度,咳了一聲回稟道:“王爺,若她只是送王大夫回鄉也沒什麼,只是馬英着意女扮男裝,避開王家街坊四鄰,本是光明正大的事,她卻非要鬼祟行事,其中必有蹊蹺。”
林與歡一驚,“難道是她得了風聲?”說話間,眼睛下意識看了看李仲楊。
“趕緊問問王大夫家鄉何處,多派些人去追!”趙王立時站起身來,轉頭又向李仲楊道:“皇兄,這師徒二人怕是會有危險,可否向您借兵救人?”
李仲楊卻不急不慌,很有心情地替馬英解釋起來,“馬英送王大夫回鄉之事,本王是知道的,她出於一片孝心,你們不要胡亂揣測。”
“你到底肯不肯借兵?”林與歡一拍桌子,直瞪着李仲楊。
“你們爲何一定要趕盡殺絕,馬英……馬家人欺負她就算了,你們也要難爲一個弱女子!”李仲楊已有些薄怒。
見與李仲楊說不通,林與歡上前扯住趙王的衣袖,“王爺,算了,咱們快去追人吧,我怕馬英會在半道下黑手!”
“好,我現在就回去安排,等我消息!”趙王安撫地拍拍林與歡的肩膀,轉身招呼上江尚,便一道出了門。
“不行,我跟你們一起去!”林與歡咬了咬下脣,覺得此刻自己一點也不想待在塔子街。
“林與歡,你去做什麼?給我回來!”瞧着林與歡轉身要往外走,李仲楊猛地大喝一聲。
屋裡的人都給震了一下,林與歡只頓了頓,便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後面是櫻兒的叫聲,“小姐,等等我!”
次日天光放亮之時,消息傳來,有人在城外一座山谷底下找到一輛已摔得支離破碎的馬車,以及兩名死者,其中一具年長男子的屍體,臉上全是鮮血,四肢摔得幾乎錯位,扭成了古怪形狀,而另一具屍體屬於一個十歲不到的女孩,脖頸應是掉下來時就斷了,身子耷拉在一塊大石上。
義莊裡,江尚與何爲嘆着氣爲王大夫整理遺容,而另一間屋,林與歡和櫻兒抱着小針兒的屍體放聲痛哭。
不知是不是冤憤難訴,小針兒的雙眼始終睜得老大,林與歡瞧着櫻兒支持不住的樣子,叫來何爲將她扶到外面,然後獨自替小丫頭擦拭身上血污,又爲她換上壽衣。
“針兒,姐姐一定會替你報仇,讓馬英血債血償!”林與歡摸着小針兒的臉喃喃地道。
或許是這孩子的冤魂聽到了,等林與歡再去輕輕一闔,小針兒的雙目終於閉上。
林與歡帶着櫻兒在義莊替王大夫和小針兒守了一晚,天濛濛放光之時,趙王過來了,見兩個女人皆一臉的萎靡,便道:“王大夫和小針兒在天有靈,定會收下你們心意,可這義莊陰氣太大,你們還是先回去爲好。”
林與歡問:“王爺,您抓了那毒婦沒有?”
趙王搖搖頭,“現在還沒法驚動她,我讓何爲帶人盯着,昨日江尚去那道觀打聽,道長說馬英在觀裡沒待多長時間,便同一個小道士駕車出去,未時的時候,她是一個人回了道觀。”
“小道士?”林與歡馬上想起一人,“是不是那個叫阿賴的,這人現在找到了沒有?”
“人暫時沒找到,不過此人是阿賴無疑,江尚去問了王大夫那位街坊,他講述的隨馬英過來的車伕,模樣與阿賴不差。”
林與歡長吸了口氣,鎮定了好一會後,問:“是不是說,現在的證據尚不足以證明,王大夫和小針兒是被馬英害死,即便她承認自己帶車去接的王大夫他們,也可以狡辯,說她只是好心送師傅回鄉,途中只是遭遇不測?”
趙王無奈地道:“確實如此,我已派人到出事地方的周圍搜拿阿賴,若能找到此人,便讓他與馬英對質。”
“這個阿賴腦子有病的,他只聽馬英驅使,根本沒有好壞之分,”林與歡突然激動起來,“王大夫多好的人啊!一直惦記着馬英孤苦伶仃,還想幫她找個家,小針兒又做錯了什麼?招來這等殺身之禍!”
櫻兒在旁邊又是一陣嚎啕大哭。
“我送你們回去休息一會,我已讓人給王大夫設了靈,到時你和櫻兒去那兒照應一下,總不能讓人走得孤孤單單。”
馬車在塔子街停下的時候,林與歡坐在車裡愣怔了好久,突然問趙王,“今日可是大年初三了?”
“嗯。”趙王應道。
“原來還在過年,好,真好!”林與歡心中悲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