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一看到白岸汀,心中就大叫一聲“不好”,聽了白岸汀的話,腦袋更是耷拉了下來,看起來頗有一些垂頭喪氣之意。
“老臣替小女謝過三王妃的照顧,只是過些日子還是要有勞王妃勸一勸恩瑾,讓她切莫再同老夫置氣了。老臣平生所想便是一家人能夠和和氣氣的在一起,現在恩瑾不在,府中也是變得不如從前那般熱鬧。”雖然心裡頭對白岸汀充滿了怨恨,當着皇上和皇后的面,左相這番話還是說的分外的體貼。
皇上聽了左相的話,輕輕點了點頭,對白岸汀說道:“岸汀,到時候你勸勸嘉禾就是了。做子女的,哪裡能夠同父母親置氣?”
“父皇說的是,臣媳謹遵父皇教誨。”白岸汀回答的乾脆利落,目光也是沉靜如水,讓人一眼看過去,就覺得她很是溫良賢淑。
左相自知自己計劃已經大亂,接下來白岸汀不知道又會有什麼動作。因此,他對白岸汀更是充滿了恨意,只是礙於皇上皇后都在的緣故,並沒有表現出來。
“老臣謝過皇上、、三王妃。”左相再次拜謝。
皇后並沒有理會他,而是對白岸汀說道:“岸汀,恩瑾這一次出去需要多長時間?說起來,她如果不在,又沒有人陪本宮說話了。”說完,皇后嘆了一口氣,她是真的喜歡左恩瑾這個丫頭。
左相立在一旁聽她們說話,卻被皇上叫了過去,“左愛卿,讓她們娘倆好好說會兒話,你陪朕去下盤棋如何?”皇上見白岸汀與皇后相處的還算不錯,他心裡也是覺得開心。畢竟,在從前的時候,皇后也從多番阻撓祁景書和白岸汀之間的事情。但是,對於皇上來說,只要能夠看着他的兒子幸福就好了。
“臣遵旨。”左相誠惶誠恐,緊緊的跟在了皇上的身後。
“母后,恩瑾不在,臣媳也可以來陪母后說話啊!”白岸汀說出這句話時,突然之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皇后錯愕的看了她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的臉上卻有着幾不可聞的笑意,白岸汀知道皇后這是默許了自己的話。因此,她也變得非常的開心。
而在另一邊,左恩瑾在白岸汀的安排下,連夜趕到了寺廟。因着“嘉禾郡主”這一身份,主持親自接待了左恩瑾,併爲她準備了上好的廂房。
“多謝了,主持。”左恩瑾帶着自己的行禮去了廂房,臨走之前,笑盈盈的同主持道謝。
主持笑得和善,“嘉禾郡主有禮了,我佛慈悲,郡主的心意也定能感動上天。”原本是說左恩瑾來這寺廟是給祈福的,主持又見她懂事靈巧,心中稍稍有了慰藉。
在陌生的廂房裡,左恩瑾輾轉反側許久,都不能安睡。這間廂房在寺廟裡應該算是最好的了,比左恩瑾之前在相府裡的房間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但是因爲有心事的緣故,即便是再好的房間,左恩瑾也不覺得開心。
左相想要帶自己回府的原因,左恩瑾再清楚不過。從前的那些恩怨舊事她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難保他們不會再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原本左恩瑾就不是相府真正的二小姐,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脫離了相府她纔是真正的獲得了自由,她怎麼可能會再回去。
煩心事是一件接着一件的發生,左恩瑾一直以來都對白岸汀同祁景書之間的感情十分的豔羨。終於有一天她以爲自己也找到了那個讓她心動,可以託付終身的人,賀蘭斛光卻又回去了家鄉。他們兩個人之間隔着千山萬水的距離,許是再見無期了吧!同時,她也深知賀蘭斛光的心事,知道賀蘭斛光的一顆心都放在了白岸汀的身上。這所有的一切都將她壓的喘不過來氣,更加的難以入睡。
索性左恩瑾就起了身,雖然只有月色相伴,她也能看的出來這寺院的雅緻與清靜。左恩瑾披了一件衣衫就走出了房門,在月色之下,四下更顯得幽靜。原本就聽說這裡山清水秀,雖然到了秋日,卻還是有一層綠意,看着眼前的景象,左恩瑾的心情纔有了一些好轉。
這寺院的廂房分爲了好幾個庭院,每一處都是非常的精巧。左恩瑾在自己所居住的那個庭院裡邊走邊看,四下寂靜無聲,唯有風聲入耳,也讓她的心情平靜了許多。
左恩瑾往前方走了一段距離,突然間聽到了汩汩的流水聲。那聲音雖然細小,聽了之後卻讓人心情頓好。左恩瑾原本想着過去看看,順便掬一捧清水潤潤心田。卻在這個時候聽到了舞劍的聲音,聲音急促,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清楚,讓人一聽就覺得心下分明。
之前在王府的時候,左恩瑾見過長風舞劍,她對這個聲音也是覺得熟悉。現下不知道是什麼人,在這個寺廟裡舞劍,左恩瑾心裡頭覺得好奇,就想着跟過去看個究竟。
順着聲音的來處,左恩瑾走出了幾步,不覺間就已經跨出了庭院。這時候她纔看到同她所在庭院只有一牆之隔的院落裡,有一個年輕人正在舞劍。
左恩瑾心想自己猜的沒錯,就準備走近了去好好欣賞一番。月光如水,傾瀉而出。只見那人一襲墨色長衫,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卻因着月光的緣故,顯得不是那麼的冰冷,反倒是增添了些許的柔光。
心生好奇的左恩瑾慢慢的走了過去,那人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劍,坐在了石凳上。左恩瑾覺得有些不明所以,走近了一看,才發覺此人甚是熟悉,熟悉到只要一提及那個名字,她都能想起來所有的點點滴滴。
此人正是賀蘭斛光,突然之間的驚喜讓左恩瑾忘記了所有的憂愁。她像是想要抓住最後一次機會一般,急急忙忙的衝了過去。心中縱然有些千言萬語,也都化作了她臉上的一抹微笑。
“賀蘭公子……”左恩瑾走到他跟前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躑躅了片刻,這纔開了口。
賀蘭斛光已經喝了三壇酒,石桌上散落了幾個酒罈,同時也有一些酒水沾溼了桌子。一走的近了,左恩瑾還聞到了很是濃重的酒氣。聽到有人喊自己,賀蘭斛光有一絲的錯愕,但是左恩瑾的聲音他還是記得的,賀蘭斛光回頭,看到來人正是左恩瑾,他粲然一笑,說道:“左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對於他來說,便只剩下驚訝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左恩瑾。
原本賀蘭斛光是想問一些關於白岸汀的事,他張了張口終是覺得不妥,纔等着左恩瑾的回答。
左恩瑾一看到他就開始變得忘乎所以,一張臉上也滿是笑意。這樣的左恩瑾在盈盈的月光下,也是顯得嬌柔似水,尤其是她的一雙眼睛,此刻更是像一彎明月。
“賀蘭公子,原來你還在京城啊!我還以爲你已經回邊疆了呢?我……我……”左恩瑾原本是想要表達自己對賀蘭斛光的思念之情,轉念一想,又覺得失了女子的體面,就沒有再說什麼。
到這個時候左恩瑾才注意到石桌上的酒水,她知道賀蘭斛光肯定是在爲什麼事情覺得憂心,這才借酒消愁。
“在下見京城這般山清水秀,就想再玩耍上幾個時日,這幾日正好來到了京郊寺院,就準備小住幾個時日。”賀蘭斛光像是在有意掩飾自己的傷心一般,說起話來,還不斷的笑着。
說完,賀蘭斛光失笑,拿起石桌上的那壇酒,就開始喝了起來。他似乎混不在意酒水沾溼了衣衫,也不在乎那酒水有多麼的濃烈燒喉。
左恩瑾見狀就猜到賀蘭斛光是有意想要將自己灌醉,她心中大驚,卻也找不出很好的方法來安慰他。
“對了,左姑娘怎麼會來這裡?”一時無話,賀蘭斛光見左恩瑾一個人來到了這寺院,心裡頭也是覺得驚異,也想着問個究竟,順便從中探知一些關於白岸汀的事。
左恩瑾的眼神突然就變得落寞,她輕聲嘆了一口氣,這才說道:“還不是這位我那個所謂的父親,國相大人,我在相府的時候,受盡了百般苦楚,好不容易遇見了自己的哥哥,又幸得白姐姐相救,後來才被認爲了義女,成爲了嘉禾郡主。原本我也是覺得這樣很好,就想着過些日子等哥哥清閒了,便同他一起回去老家看望我們的母親。誰知道,相國大人這幾日想盡了辦法想要帶我回府,你要知道,我好不容易逃離了魔爪,怎麼可能會再回去?”
“這麼說來……左姑娘並不是真正的左家小姐?”賀蘭斛光有些驚訝,同時也爲左恩瑾的遭遇覺得嘆息。
只不過左恩瑾對於那段過往也記得不大清了,現在既然已經找到了哥哥,有了親人,那過去的一切也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對啊!我纔不是什麼左家二小姐。”說完這一句,左恩瑾頓覺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