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就是沽州了。”孫遙扯着繮繩,遙指前邊一座城樓,彷彿在說給誰聽一樣。
秋韻水抿了抿雙脣,有一絲膽怯,她甚至不敢擡頭遙望。
近鄉情更怯,更何況還是時隔十來年。
“四師姐,還有我……和師父呢。”韓木騎着馬,與她並排而行。
秋韻水微微頷首,露出淡淡的笑容,這纔有了勇氣看一眼。
此時,城樓還只是一個輪廓,模糊不清,上邊站着一排穿着軍服的士兵,很是密集,只有四人,在來回巡邏。
整座城樓,靜悄悄的,像個死城一樣。
“師父,怎麼有些不對勁?”韓木輕輕蹙眉,越是這個時候,所有的兵力,不該用在鎮守城門。
“看看再說。”孫遙一夾馬腹,褐色駿馬一騎當先。
臨近城門,城門緊緊閉合,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城牆之上,的確站着一排身着暗紅色鎧甲的士兵,頭戴盔甲,只是,全部是稻草人,只有那四個巡邏的,纔是真正的士兵。
空曠的城外,毫無人煙,一旦有人靠近,當即就會被發現。
巡邏的士兵,一眼就看見立在城下的三匹駿馬以及馬上的三人。
“底下什麼人?”一名身材挺拔的士兵俯首詢問,看樣子,像是這幾人的領隊一樣。
“軍爺,我們來自臨州,要進城。”孫遙擡起頭,陽光有些刺眼,他一手擋着,一邊回道,雖然是仰望,但沒有任何低人一等的架勢。
“臨州?來這兒做什麼?不知道沽州鬧瘟疫,來送死嗎?”領頭士兵沒有好語氣,“都一大把年紀了,還不頤養天年,嫌命太長是不是。”
韓木臉色一沉,挪開擋在額頭的手。
“瞪什麼瞪。”士兵碎了一口,“吃飽了撐着,沒事別來沽州鬧事。”
韓木仰視的姿態,透着蓄勢待發的狂潮,連城樓之上的人,都微微察覺到。
這城下之人,一個比一個有架勢。
“狍子,先別罵人,我怎麼覺得那白鬍子老頭有些眼熟呢?”旁邊一名稍矮的士兵道。
秋韻水阻攔住韓木,緩緩移開纖白的手掌道:“軍爺,我們正是聽聞沽州鬧瘟疫,所以這才日夜兼程從臨州趕來,想探探沽州的親人是否安康。”
聽得如此清婉動人的聲音,四人一下子鎖定孫遙身後慢慢出現的那張傾國傾城的容貌,他們許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絕美的女子,一個一個愣愣出神,都忘了自己的職責。
“咳咳……”韓木生怕城樓之上的人聽不到一樣,重重地咳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啊。”狍子的語氣,陡然轉變,客客氣氣,“早說你們夫妻兩人帶着爺爺來探親不就得了,我們也不是爲難你們。”
秋韻水一怔,韓木這會兒卻是通心順暢。
“難道不是?”狍子生出疑問。
“額……”秋韻水咬了咬脣,臉上倏然帶着緋紅之色,望了眼韓木,勉勉強強應道,“是和相……公帶着爺爺來尋親。”
韓木一聽,嘴角難掩一抹喜色,惹來秋韻水含嗔帶怒的神色。
“對了,你們是哪戶人家的親眷,說來聽聽,看看我知不知道,也好告訴你們。”狍子好說話地道。
“我們的孃親在藥商秋家當廚娘,這都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聯繫了,又碰上這事,我們實在擔心得很。”秋韻水憑着記憶,繼續胡編亂造,當年,秋家裡邊,也就廚娘對她好點,她才記憶深刻。
“藥商秋家?那可麻煩了。”狍子搖頭道。
三人一聽,臉色微變,孫遙和韓木齊齊望向秋韻水。
“秋家怎麼了?”秋韻水攥緊繮繩問道。
“秋家前日裡頭奉命提供藥材,只是,得病的人一吃,馬上死了,不知道是大夫的問題,還是藥材裡邊有問題,如今秋家老爺已經入獄受審了。”士兵解釋道。
“什麼?”秋韻水面色發白,卻還力持鎮定。
“你們也別太擔心,秋家老爺出事,沒有牽連衆人,既然你的孃親只是個廚娘,應該沒有什麼關係。”狍子安慰道。
“軍爺,能通融通融,放我們進去嗎?”秋韻水忽然萌生了已經站在秋家大門口的迫切想法。
“這個……”士兵一臉爲難之色,“也不是我們爲難你們,七王爺已經下了命令,不允許任何人入城,我們也沒有辦法,除非……”
“除非什麼?”孫遙冷沉着聲音。
“除非你們是欽差大臣,否則,絕無可能。”士兵說得語重心長。
“欽差大臣?”孫遙冷笑一聲,“老子孫遙,奉皇命辦事,沒空跟你們嗦,馬上開城門。”
孫遙已經失去了耐性,自報家門,等欽差大臣到的時候,沽州都已經成死城了。
孫遙?
這不是醫聖嗎?
“你開哪門子玩笑,你要是醫聖,我就是……”
“對了,狍子,是了,他就是醫聖,難怪覺得這麼眼熟。”方纔勸說的那名士兵恍然大悟,急忙阻攔沒有眼色的兄弟,“幾年前,我帶我爹去過藥王谷,正是醫聖看的病。”
“真的?”狍子一聽,低聲詢問。
“隔了有些年了,方纔一時沒有記起,這回我能肯定,他就是醫聖。”稍矮的士兵道,“他後邊的兩人,肯定就是他的徒弟,藥王谷裡邊,他們遮遮掩掩,現在回想起來了,有點能對號入座了。”
狍子一聽,這一下麻煩了,臉色難堪,方纔囂張的氣焰,大放闕詞的架勢,立刻縮水成泡影。
“你……怎麼證……明自己就是醫……聖?”狍子結結巴巴,心底已經相信,但又怕真是,這事萬一被捅到王爺那邊,他還有命嗎?
“就憑老子這張臉,還需要證明嗎?”孫遙提高了聲音,“城門要開不開,不開的話,老子就回藥王谷,沒空替皇帝老兒辦事。”
“狍子,快開城門吧,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情。”旁邊的士兵勸道。
狍子一聽,頓時慌了,立馬吼道:“開城門”
嘹亮的聲音,在城樓上響起,話音才落,沉重的城門,緩緩打開一條能容兩個人通過的細縫。
三人牽動馬頭,依次進入。
甫一入城,饒是三人見慣各種場面,仍被沽州的景象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