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吶,回個門,她這是想把咱府的東西都搬到她們家去呀。”
“娘,您就由着她胡來呀,也不管管她。”
太傅夫人的長女蘇瑩,一早過來給母親請安,順便把外面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說完後自個也氣得不行。
太傅夫人蹙了眉,有些東西並不是從她這兒出帳,所以她絲毫不知情。
他這個兒子向來能折騰,官做得大,外面還搞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反正有的是門路掙銀子,就連下聘禮這樣的大事,都沒從她這兒出多少銀子的。
太傅夫人心裡當然有氣,但她能怎麼辦。
一旁的木向晚笑着說:“姐,她那輛車子,也裝不多少東西。”
“什麼一輛車,還有一輛馬車呢,我親眼看見她們主僕上了一輛馬車,後面一輛馬車是專門放放東西的。”
太傅夫人嘆了口氣:“我也沒給她準備那麼多回門禮呀。”
“一定是三弟藏了私房錢了。”
這一點太傅夫人當然也知道,兒子在外面掙銀子的渠道多得是,怎麼可能會沒有私房錢,以往沒娶媳婦,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畢竟是自己的兒子。
“娘,您得管一管了,這國安候府早就不如從前了,也就是個空架子,您要是不看緊得,她以後準得把咱家的東西都往她家搬了。”
“說得是呀,這得和老三好好商量商量。”怎麼才能讓他不要藏私房錢呢。
說到老三,太傅夫人又說:“走吧,去瞧瞧老三。”
這般,一行人也就一塊過去了,來到蘇長離這兒。
蘇長離還站在自己屋裡,打量着自己的房間。
房間的喜味還依舊在,雙紅的大喜字證明他們已經成親了。
他一點一滴的看過去,看得很是仔細,她雖才住進來幾日,仿若整個房間都充滿了她的氣息,證明這裡是有女主人了的。
“太傅夫人來了。”她的婢女匆匆進來稟報了一聲,蘇長離便挪了腳步,到牀上慢慢靠了下來,不然,一會瞧見他站在這兒,又得有許多的話要說了。
過了一會,太傅夫人果然是進來了,一塊進來的還有他長姐。
“三弟,我和母親來看你了。”蘇瑩一邊進來一邊喊他,又吩咐身邊的兩個娃:“小超,小月,快來見過三舅舅。”
小超小月是她所生的兩個孩子,小超是男孩子,十歲,小月是女孩,也有八歲了,兩個人模樣都生得好,男孩俊女孩俏。
蘇瑩雖是太傅之女,但也屬於遠嫁,且嫁得並不好,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兩個孩子倒是懂事乖巧,脆聲聲地喊了一聲三舅舅。
蘇長離說:“小超和小月又長高了不少。”
“可不是嗎,要是再兩年不來,再見你便又認不得了。”
婢女這時過來上些糖果給孩子們吃,兩個人便乖乖一旁坐着吃東西了。
太傅夫人這才說:“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好多了。”
太傅夫人點點頭:“傷在你身上,疼在娘身上,你是娘十月懷胎所生下來的,等以後你做了父親,就能體會娘現在的心情了,以後萬不可以再拿自己的身體鬧着玩。”
蘇長離沒話說。
太傅夫人這時又狀信隨意的問了句:“老三,你現在是藏了不少私房錢吧。”
蘇長離瞅了她一眼:“你這說的什麼話。”
“你少給我打馬虎眼,若不是你私藏了私房錢,你哪來這麼多聘禮送出去,我看你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送出去了吧。”
蘇長離說:“銀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大概也就明白她想說什麼了。
“你倒是會說話,以後把你的那些個死銀子都上交到娘這兒來,咱們又沒分家,你藏這麼多私房錢,算怎麼回事呀。”
“誰藏私房錢了,拿不出證據瞎說什麼呀。”又說:“我看你不是來看我傷好了沒有,是來看我死了沒有,我還死不了,您還是出去吧。”
“你,你看他……”太傅夫人氣得……
蘇瑩忙圓場:“好了好了,一家人別動不動就生氣,又不是小孩子了,說翻臉就翻臉,多失你們的身份呀。”
“走吧。”太傅夫人吩咐一聲,她的婢女忙帶她離開。
蘇瑩忙笑盈着說:“三弟,不如讓小超小月在這兒陪你說說話吧。”
“嗯。”他應答了,蘇瑩這才高興的跟着出去了。
那時,太傅夫人黑着臉離開,蘇瑩緊跟着一塊回去了。
再次回到屋裡,蘇瑩才勸着說:“娘,您別生三弟的氣了,他已經這樣子了,你瞧他把人寶貝得,命都快沒了,既然從三弟這裡說不通,還是找個機會,和三弟媳好好說一說吧,她若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就會聽您的。”
太傅夫人哼了一聲:“我看她是不會聽我的。”
“先試一試也無妨。”
“試過了,一準是要跑去找老三告狀的。”
“她就算再告狀,您也是三弟的娘,血濃於水,三弟能說什麼,您還怕她不成。”
太傅夫人自然是不怕她的。
國安候府。
顧今笙三天後回門,確實也是帶了不少東西的,這些東西的確並非出自太傅夫人之手,她剛入府,現在太傅府上當家的還是太傅夫人呢,要出個什麼大手筆的帳,都是要經過太傅夫人的。
昨天下午的時候,蘇長離就叫來了蘇大管事的,讓他把她今天要回門的東西都準備好了,給了他個單子,今早上這些人就給裝馬車裡了。
今天是她回門之日,知道她人到了,顧燕京也隨之快步走了出來,府裡的女眷也就跟着一塊迎來了。
大家圍着她一聲聲叫,有喊姐姐的,有喊笙小姐的。
只是,讓今笙意外的是,白候軒怎麼也在這兒呢?
她目光動了動,還是先朝自家哥哥喊了聲:“哥。”再看白候軒,也依禮喊了聲:“表哥。”
“進去說。”顧燕京虛攬了她一下,一行人便走進了院宇。
主子們進屋坐下,婢女上了茶水甜點果盤後,顧燕京詢問她:“我妹夫可好一些?”
今笙答他:“恢復還好,過些時間會沒事的。”
顧燕京又問她:“住在他們府上,可還習慣?”
“還好,三爺待我很好。”也沒什麼習慣或不習慣的,她這個人其實適應能力是很強的。又說:“倒是咱們府上,現在缺了個當家的女主人呢。”府裡沒有女主人,就好像江山沒有太子一樣,會不穩的。
顧燕京聽了這話,認可的點了頭說:“江小樹,爺擡你爲正室,給爺好好看管着這個家。”
江小樹正站在他一旁侍立,冷不防聽見這麼個聲音,有點懵,待反應過來,她忙上前一步有些慌了,說:“爺,我沒有管理過這麼大的家呀,我怕我管理不好。”把家給管亂套了,還得了啊。
“……”顧燕京掃了她一眼,說:“管理不好,仔細你的皮肉。”
江小樹微抖了一下,聽這口氣,氣還不小。
今笙說:“柳嬤嬤呢?”
“奴婢在。”柳嬤嬤正侍立在外面,聽到喚她,立刻進來了。
“柳嬤嬤,以後你就幫着大嫂點,把該學的都教給她。”
“是。”柳嬤嬤忙應了。
江小樹這才忙道:“有勞柳嬤嬤了。”
說好了這事,顧燕京對她說:“你去廚房安排一下午膳。”
“是。”江小樹便退了出去。
廚房那邊自然是早有安排,小姐今天回門,該準備的菜式昨天就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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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樹走了出來,遠遠的,瞧見四小姐顧若圓一閃而晃的身影。
她當然也知道今笙今天回門了,幾個姐妹之中,就屬她過得好了,如今的她,雖是到了出嫁的年紀,卻連個婆家也沒有。
她母親逝了,獨留下她一個人,臉上的容貌也大不如從前,可以用醜陋二個字來形容了,這使得她終日閉門在自己屋裡,哪也不去。
頂着這個容貌,她又能去哪兒呢?
府裡再沒有任何人可以給她依靠,當初本想靠着公主整治顧今笙來着,現在公主不在府上了,這最後的機會都沒有了,放眼而望,整個府裡都是吹捧顧今笙的人,誰敢和她作對呢。
顧若圓恨恨的行在院中,因爲這些事情,她現在也是日漸消瘦,本來圓潤的一個人,現在卻是越發的苗條了。這一生,她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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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顧今笙和哥哥說了會話,還有六弟七弟也都圍在她跟前,父親這一輩的人,都漸漸沒了,現在只留下了杜姨娘,小的一輩又漸漸興起。
這個世道的輪迴,一代一代的就這樣來了。
白候軒便一直默默的坐在旁邊,望着她,看她眉眼間帶笑,他幾次張口,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今笙坐在這兒不走,大家也就都陪她坐在這兒聊天,好在她終於說累了,這才起了身,要回去歇息一會。
她走了,白候軒就遠遠的跟着她一塊去了,襲人小聲說:“那個人一直跟着我們。”
今笙沒啃聲,襲人就不說話了。
一直走到她院的門口,今笙這才停了下來,回身看他。
“笙兒。”他走了過來。
今笙知道他有話說,也正是因爲如此,她才決定離開一會,給他說話的機會,只是沒讓身邊的婢女退下。
“表哥,你怎麼來了。”她也問了他一句。
“你是怕我來呢,還是盼我來呢?”
“你說什麼呢。”
“笙兒,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和姥姥的,你說誰也不嫁的,結果一轉身,你還是嫁給了他?你告訴我,是不是他逼你出嫁的?”
“表哥,當初的事情,我很抱謙,除了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彌補你。”
說這樣的話,是在承認她是願意嫁過去的?
白候軒搖頭,對她滿了失望:“笙兒,姥姥那麼疼你……”
“是他逼死的了姥姥,他若不來,姥姥是不會被活活氣死的,你嫁給殺害姥姥的兇手,你良心何安?你怎麼做得到的?”
今笙面色微變,有些慘白,只是目不轉睛的瞧着他。
候軒還是那樣的英姿煥發,氣質上永遠是儒雅不凡的,只是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失望和不滿。她知道,是她錯了,傷了他。
“你要我怎麼辦呢?”她問他,離開三爺嗎?她想過離開他的,再也不見他了。可是現在,她做不到了怎麼辦?
“離開他,你必須離開他。”
今笙身邊的婢女震驚的在一旁聽着,紫衣和襲人對白候軒的身份並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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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笙望着他,搖頭:“能換個別的條件嗎?”
“跟我走。”
“……”這不還是一樣嗎?
“你本來就是我的妻子,姥姥已經把你許配給我了。”現在她卻嫁給了別人,他怎麼能甘心呢。
今笙搖頭,這是個錯誤,她卻沒有辦法解釋什麼。
“我今天來,就是想帶你走的。”
今笙問他:“我若不呢。”
“你是想他死了之後,才願意離開嗎?”
“……”今笙看着他,忽然就明白了什麼。
“我大婚那日,是你派的人前去暗殺三爺的嗎?”
“笙兒,他害死了姥姥,以命償命,是應該的。”
他沒解釋,沒否認……
今笙瞭然,點頭:“如果你殺了他,我就爲他守一輩子的寡。”
所以,他即使是死了,也不會跟他了嗎。
白候軒看着她,估計是氣極了,聲音大了些:“笙兒,你怎麼能對我這麼狠心呢?”
是她狠心嗎?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她一百萬個不願意他傷心的,他不僅是她的表哥,在她投奔到津衛城後,他也勾起了她許多童年的記憶,那個她無論在後面怎麼喊叫白猴的少年,無論她怎麼喊,他都不生氣,甚至最後還願意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