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賢妃與三皇子被帶離了坤寧宮正殿的時候,坤寧宮的空氣都似是乾淨了不少。
鑑於皇上方纔已經當着衆人的面兒,喚納蘭墨塵爲塵兒,瑾悠也就沒有了那麼多的顧忌,領頭拜倒,給納蘭墨塵請安。
納蘭墨塵神色淡淡的,輕輕的揚了揚手,皇后心疼的拉了瑾悠一把,柔聲說道:“這次苦了你了,竟然要你在大牢裡待了這麼些日子,本宮瞧着,你都清減了不少。”
瑾悠微微搖頭,莞爾道:“在牢裡,有大理寺左寺丞馬大人看顧着,倒也沒吃什麼虧。”
董珺昊微微皺眉,澹臺芷的一條毒蛇,險些沒有要了瑾悠的性命,瑾悠居然還說,沒吃什麼虧,那要怎樣纔算是吃虧?
皇后憐愛的拉着瑾悠的手說道:“你不用瞞着本宮,本宮知道,你那個六妹妹讓你受了不少的苦,你這次立了功,人在牢裡,還能給董珺昊送信,又幫着六皇子渡過這一劫,該賞。”
納蘭墨塵站在原地,給皇上與皇后行了禮,第一次喊出了“父皇,母后。”
只這四個字一出,皇上與皇后就有些欣喜若狂之感,他們二人以爲,納蘭墨塵會怪他們一輩子,卻沒有想到,經歷此事,納蘭墨塵反倒是接納了二人。
納蘭墨塵也有些輕微的不適應,但是在得知皇上與皇后困守乾清宮,皇上危在旦夕的時候,他是難過的,那種難過不同於白薇的離開,是一種難以名狀的,似是與生俱來的難過。
即便是納蘭墨塵不願意承認,他也知道,那是骨子裡的血脈親情。
“塵兒可是有什麼事兒?”皇上有些激動的說道:“塵兒此次表現出卓越的統籌帷幄之才,弄出幾個假的董珺昊,外加幾個假聖旨,就讓三皇子與賢妃自亂陣腳,塵兒果真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納蘭墨塵微微垂下頭去,很是恭敬的在聽皇上的話,沒有聽到其中的斥責,讓納蘭墨塵的心裡有些微微的失落,他原以爲父親這個詞,應該是與嚴父結合在一處的,皇上只誇讚他做得好的地方,卻不提及,他當初開始的慌亂……
“父皇,此次之事,多虧了瑾悠縣主發現其中的端倪,讓馬元童送信給兒臣,說明父皇可能並未生病,否則兒臣很可能自亂陣腳,就更別提後面的籌謀了,兒臣覺得母后的話,很有道理,瑾悠縣主,是該賞!”
納蘭墨塵這樣說,原本董珺昊應該是高興的,可是見到皇后那樣欣喜的,看着瑾悠異常滿意的神色,董珺昊就覺得心裡有些突突,連忙上前應和道:“六皇子所言極是,微臣與瑾悠縣主情投意合,想求皇上一份聖旨,爲微臣與瑾悠縣主賜婚,還請皇上成全。”
皇上聽到董珺昊插言,點頭說道:“董愛卿這次着實是立了大功,忍辱負重,假意進了天牢,又遠赴邊關,爲塵兒鋪路,收集三皇子的罪證,朕自是要好好封賞於你……”
皇上的話沒有說完,皇后娘娘便有些心急的打斷了,說道:“董大人這次真真是該賞的,本宮想着,先是要將你官復原職了,再將先前的貪墨之罪洗脫了,將那先前誣告你的朝廷命官,一併發落了去,至於瑾悠縣主……”
皇后斜睨了皇上一眼,皇上便明白過來皇后的意思,皇后是透露過的,喜歡瑾悠這個小小姐,想要留給納蘭墨塵的,納蘭墨塵前腳剛說了,爲瑾悠請賞,說不得就是相中了瑾悠,想要讓瑾悠當自己的妃子的,董珺昊橫插這一嘴,就是生怕,皇上一句話,就將瑾悠指給了納蘭墨塵。
可是董珺昊這次着實是立功不淺,皇上看到皇后的神色,又看了一眼董珺昊,便笑道:“這次多虧了董愛卿帶着邊關的兵士,在城外虛晃一招,將三皇子的人引了出去,朕與塵兒才能迅速收攏皇宮,內外夾擊……”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生怕皇上會一時顧忌着皇帝的尊嚴,就將瑾悠指給了董珺昊,忙笑着說道:“本宮去歲纔將昭陽公主送去和親,心裡正難過着,好容易得了瑾悠縣主這樣知冷知熱的,董大人就要將人給誆騙了去不成?”
“再者說了,瑾悠今年八月裡才及笄,董大人便是想要議親,也總要等着瑾悠長大了不是?”皇后衝着董珺昊盈盈一笑道:“今個兒原本就是說,要給了瑾悠賞賜的,你這會兒卻是要請皇上給你二人賜婚,那豈不是獎賞了你?”
“雖說獎賞你也是應該,但若是與瑾悠的並在一處說,你們兩個可都是吃虧了呢。”皇后說的有些尷尬,她也知道,自己的意思,怕是董珺昊也猜出了七八分,依着皇后的意思,若是董珺昊當真是喜歡瑾悠的,就應該知道,瑾悠嫁給納蘭墨塵,纔是好的歸宿,比與董珺昊在一處,好的不是一點兒半點。
董珺昊還欲再說,瑾悠卻是微微皺眉,不願意讓董珺昊在這當口,惹惱了皇后。
納蘭墨塵突然張口說道:“提及這個,兒臣倒是也想起來,兒臣與董珺昊同年,董珺昊都已經有了一個女兒,兒臣卻是連個賢內助都沒有。”
董珺昊與瑾悠同時扭轉頭,看向納蘭墨塵,以爲納蘭墨塵是要在這個時候,也求娶了瑾悠,若是當真如此,那……今日是不鬧不成的了。
皇后娘娘雖然有意,想要讓納蘭墨塵迎娶瑾悠,但是卻也不是這個當口,董珺昊到底是爲了皇家出生入死的,皇后自知此舉不厚道,還想要徐徐圖之,若是納蘭墨塵在這個時候與董珺昊槓上了,那可就是……沒義氣了!
皇上顯然明白皇后的心思,笑看着勇郡王爺道:“皇叔可瞧瞧,這可是兩個人都立了功了,不求朕給個高官厚祿的,卻是都要求了賢內助的,這可不是兩個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咱們大理國的將來,真真是危矣啊。”
皇上想要用了這樣的玩笑話,化解這樣的尷尬,勇郡王爺也隨之附和道:“當初太祖爺就說過,老臣是個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想不到,如今老臣倒有繼承人了!”
納蘭墨塵絲毫不理會皇上與勇郡王爺打哈哈,直言道:“兒臣覺得,母后先前的眼光極佳……”
“塵兒……”皇后打斷納蘭墨塵,平日裡的雍容華貴也少了兩分,“你與董大人這次立了大功,讓你父皇趁着這次機會,將原本三皇子手下的差事,放到你手上,你再與四皇子周旋,怕是出不得一年,你便能名正言順的成爲太子殿下了。”
納蘭墨塵突然清雅一笑,他算是明白了幾人的意思,又見董珺昊有些戒備的盯着他,不由得覺得好笑,上前拍了拍董珺昊的肩膀。
納蘭墨塵的容貌極其清俊,此時露出笑顏,便如大雨初霽般的天空一般,澄靜透明,“珺昊兄且放心,君子不奪人所好。”
董珺昊擡起手來,衝着納蘭墨塵拱手作揖道:“微臣當不得六皇子這一句兄弟,只請六皇子成人之美。”
納蘭墨塵展顏一笑,看向有些焦灼的皇上與皇后說道:“兒臣的婚事遲遲不下,那些有未出閣小姐的官員們,就會盯着勇郡王府不肯放,兒臣想着,先將永樂侯府的嘉怡縣主納爲側妃,正妃一位空懸,這樣既能收攏那些官員的人心,又能給他們一點兒甜頭。”
“嘉怡縣主”四個字一落地,所有人的心裡都鬆了一口氣,劉林泉更是誇張的用袖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董珺昊對於瑾悠的情意,劉林泉是一步步看在眼裡的,納蘭墨塵這會兒要是敢求娶瑾悠,皇上與皇后若是還允了,那董珺昊在坤寧宮的大殿上,就敢與納蘭墨塵打起來……
可是瑾悠才落下的心,卻是一下子又起了來,“嘉怡縣主?孫嘉怡?永樂侯府的大小姐?”
瑾悠只覺得,這比她聽到納蘭墨塵求娶她,還要讓她震驚,“大將軍是不是認錯了人?嘉怡一向都是與我在一處的,很少見到大將軍?”
納蘭墨塵聽出了瑾悠話語裡的不願,瑾悠不願意嫁給自己,不被自己的皮相所惑,是因爲有董珺昊,可爲何,自己要迎娶孫嘉怡,瑾悠還是這樣的態度?聽着這意思,瑾悠也是覺得,孫嘉怡與自己在一處是不合適的。
納蘭墨塵深邃的眼眸中,帶着一股子戾氣道:“瑾悠縣主在牢中的時候,嘉怡縣主曾經扮成小太監來求過我,本將軍覺得,嘉怡縣主有勇有謀,不輸瑾悠縣主,倒也是個良伴。”
納蘭墨塵扭身看向皇上與皇后說道:“雖說事情大都在父皇與母后的掌控之中,但到底會有預料之外的事情發生,就比如三皇子與賢妃這一遭,兒臣認爲,應該尋一個有謀略,有心機的女子在身邊,不會遇事只會哭哭啼啼的扯後腿,兒臣相信,嘉怡縣主可以做好一個世子側妃。”
皇后慎重的點了點頭道:“本宮原本就有此意,因着適齡的世家小姐不多,再者永樂侯府不顯山露水的,便是賜婚給你,也不會讓朝廷裡掀起波瀾,就這樣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