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正月十五上元節的月亮雖是抵不過十六的,但也格外的明亮了。
在這樣的明亮月光下,宮內的宮牆裡,有畏畏縮縮的身影涌動着,似是那黑夜裡躲藏着的老鼠一般。
沈珺昊與馬元童步步行來,兩人都用了不少的酒,腳步微微有些踉蹌,卻沒有讓太監跟着,只兩個人獨行,馬元童提着一盞明黃色的八角琉璃宮燈,兩人絮絮叨叨的說着話。
“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馬元童擡頭看了看月亮,“將朝臣留宿在皇宮的事兒,怕這幾朝幾代,皇上是第一人。”
沈珺昊喝了一些酒,呼出的空氣有些酒氣的醇香,“朕的後宮中,只有皇后一人,餘下的不過是擺設,自然不怕出事,莫說是上元節,朝臣醉酒,留下幾個在宮裡住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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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一個小太監跑到了二人跟前,低聲說道:“皇上,皇后娘娘爲馬大人安排好了寢宮,還請馬大人這邊走。”
沈珺昊衝着馬元童點了點頭,馬元童便將手裡的宮燈遞給那個小太監,跟隨着另外一個小太監走了,餘下的這個小太監則領着沈珺昊道:“皇上,皇后娘娘準備了醒酒湯,還請皇上這邊走。”
沈珺昊沒有任何異議的跟在小太監身後,瑾悠總是這般妥帖,生怕他酒後上頭,明日難受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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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都安排好了?”韓貴人低聲詢問着。
“確定萬無一失,方纔瞧着,似是已經進去了,那香料裡放了東西,有一盞茶的功夫就能發作,小主這個時候進去,最是合宜。”
“萬一……皇上發覺是我……”韓貴人仍舊有些遲疑,到了臨門一腳地時候,不知爲什麼,想到沈珺昊那雙墨玉般的眸子,彷彿能洞察人心一般,便有些害怕。
“小主放心,外頭已經閉了燭火,帷帳裡看不真切,只要過了這一夜,小主便能飛上枝頭了!”
聽到這句話,韓貴人果然有了些勇氣,想到自己這段時間裝的辛苦,只要她這一次爭氣,爬上了沈珺昊的龍榻,再加上沈詩雪與澹臺婉對自己的喜愛,她一定可以位臨四妃!
韓貴人緊了緊自己身上的斗篷,她內裡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紗衣,一切都是爲了今晚做準備的!這一次,她定要一舉成功。
韓貴人自己舉了一盞微弱的宮燈,奔着那殿宇去了,小太監另尋了一條路,去回話。
“主子,韓貴人已經進去了,香料的分量極足,定然能成其好事。”
黑暗中,一個身影輕哼了一聲,“這次埋了這樣久,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過了今夜,上了一個韓貴人,日後就會有李貴人,徐貴人……”
“是,主子神算,皇后娘娘瞧着溫婉,實則最是個容不得人的,只要出了韓貴人的事兒,定然會不理睬皇上了……”
小太監的話沒有說完,就憑空被打了一巴掌,“皇后娘娘的事兒,豈是你等能議論的!”
小太監捂着臉,只覺得嘴角有些血腥,卻不敢擦,只低聲道:“奴才知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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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天明!
一聲尖叫劃破後宮的晨曦。
韓貴人傻子一樣躲在牀榻內裡,看着牀榻上睡眼惺忪的人,恨不能此刻直接暈了過去!
很快便有大量的宮人涌了進來,以及一抹明黃色的身影……
韓貴人看了看躺在榻上的人,再看一眼站在正廳中的人,那雙墨玉般的眸子中,閃過殺意!
韓貴人甚至顧不上自己身上未着寸縷,跪在架子牀上就磕頭,“請皇上給嬪妾做主,嬪妾……嬪妾不知道怎麼就會在這裡,還有……還有……他……”
韓貴人所言的他,此刻也醒轉過來,那香料的分量極足,讓他昨夜幾乎是一夜沒睡的折騰,等着天明的時候,纔算是眯了一會兒子,卻沒有想到,一睜眼,竟然就見到了這樣的陣仗!
他到這個時候,纔算是將昨天的事情想起來,昨天是上元節,皇上大宴羣臣,將一些喝多了的朝臣留在了宮裡住着,他被人攙扶到這邊不久,就覺得渾身燥熱,然後便有個女人爬上榻來……
“皇上,是韓貴人勾引的微臣,微臣從來沒進過後宮,如何就能找到韓貴人?是韓貴人自己爬到微臣的牀榻上來的,還請皇上明鑑!”
這人正是韓貴人的表哥,他原本是要與韓貴人定下婚事的,沒想到後來韓貴人被聖旨選入了宮中爲貴人,他當時倒是有些埋怨,但後來也就無所謂了,女人麼,再找一個也就是了,也不見得就找不到更好的。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再次相見,會是這樣的場面!
沈珺昊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尤其看到韓貴人身上的青青紫紫時,臉上帶着濃濃的嫌惡,“傳朕的旨意,韓貴人穢亂宮廷,私會外男,凌遲處死,韓府女眷,三代不許選秀入宮!”
沈珺昊說完,轉身離開,再也不瞧這骯髒的兩人一眼,馬元童沒有離開,他昨天就住在這間廂房的隔壁,很多事情清清楚楚,“來人,將這人拉下去,活埋!”
這間廂房中,甚至都沒有任何聲響,兩人就被捂了嘴,立刻處置掉了。
沈珺昊神清氣爽的回了蒹葭殿。
“都處置完了?”瑾悠端了一盞普洱,迎了上來。
沈珺昊接過茶,淡淡的張口,“處置完了,韓貴人經營的好名聲,算是毀於一旦了。”
瑾悠看着沈珺昊的脣角微微翹起,心裡覺得一刺,沈珺昊當初爲了不娶側妃,說自己被青樓女子毀了身體,在男女之事上,不大行了,如今又是爲了不讓她委屈,將自己的妃子與朝臣放在一處,心甘情願的帶了綠帽子。
瑾悠往沈珺昊的懷裡一靠,眼眶有些微紅,卻是輕輕的遮掩了過去,生怕沈珺昊以爲她又受了什麼委屈,“咱們再生一個孩子吧,這一次,妾身一定要保住他!”
沈珺昊本是習武之人,只要聽着呼吸,便能知曉大概,他自是知道瑾悠落淚了,以爲她是爲着當初的那個孩子……
沈珺昊一聲不吭,直接打橫將瑾悠抱了起來,沉聲道:“今天不早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