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叫李延奎，女的叫牟月，都是隸屬於一個名爲特殊事件調查組的組織。
投影中的信息，除了幾個公章之外就只有這些。
王升點點頭，靜靜等着他們開口。
牟月朝着兩旁掃了眼，清晨的李宅還是遍地狼藉，但已經徹底安靜了下來。
昨夜付皚警官帶領的那隊武警，此時已經被拉回去做思想工作，似乎一切都已經徹底安定了下來。
閣樓附近也只有他們三個。
牟月吞吞吐吐的問了句：“王道長咱們……能不能……談公事之前先談點私事。”
王升略微皺眉，“隨你。”
牟月先是鬆了口氣，然後捂住小嘴，徑直對着王升前衝了幾步。
“好激動，我竟然見到活的劍仙了！感謝組長給我這次任務，感謝我媽生了我！哈哈！
你用劍時的樣子簡直太帥了!
偶像你給我籤個名好嗎？可以合個影嗎？我能離你近些嗎？能把手搭我肩上嗎？
哎呀，這個姿勢還有點害羞呢……”
王升額頭頓時掛滿黑線，一旁的李延奎也只能以手扶額，假裝自己不認識這個搭檔。
真的，如果王升不是知道這個所謂的特殊事件調查組來頭有多大，這一刻已經扭頭走人了，絕不會因爲看這個妹子還挺可愛，就會被她拽着一陣自拍。
但無論今後自己如何發展，與這種特權組織打好關係，總歸是有益無害。
拍了幾張照，王升婉拒了對方更親密的互動要求，把話題引到了正事上。
“兩位只是來找我拍照的？”
牟月迅速帶入角色，收斂起自己嬉皮笑臉的那一面，迅速恢復了沉靜穩重，一本正經的說着：
“王升道長，我們是因爲昨晚發生的惡鬼傷人事件，趕來對您的仗義出手表示感謝……”
王升卻打斷了對方的言語，淡然道：“進來說吧。”
於是三人進了這處被王升暫時佔用的閣樓，王升也以客代主，招呼兩人入座，自己也在一旁的木椅上安坐了下來。
“怎麼？只有口頭嘉獎？”
“欸，”牟月尷尬的一笑，言道：“關於獎勵措施我們還沒有制定完全，不過王升道長您是世外高人，也不會跟我們這些俗人一樣斤斤計較的，對嗎？”
“行吧，”王升問，“兩位除了對我表示口頭嘉獎，還有其他事沒？”
“確實有事，而且還不是一件。”
牟月低頭在口袋中把手機摸了出來，但並沒有立刻打開，只是很認真的看着王升。
“王升道長請不要介意，這是我們的任務，有幾個必須要問您的問題，您可以拒絕回答。”
王升也打起精神，“問就是了，我會酌情考慮。”
“首先，您覺得，現如今的修道界會不會對世界產生不利的影響？”
“你們特殊事件調查組是在找修士做調查問卷？”王升似笑非笑的注視着牟月。
牟月眨眨眼，笑道：“跟調查問卷差不多呢，我們需要知道您的立場和看法，我才能決定接下來該問您什麼問題。請您儘量務實的回答我。”
“好吧，我覺得修道界並不會對世界產生什麼不利的影響。”
王升話語一頓，又加了幾句：
“當然這是總體而言，修道界是修士組成的，修士有好有壞，有的重私慾，有的一心求道行。
有時各自立場、所在意的人事物不同，行爲也就會不同，所產生的影響不一而論。
但總體來說，修道之士大多心存仁善，這個羣體對世間影響總歸是積極大於消極。”
牟月柔聲道：“您的總結很精闢呢。”
一旁的李延奎、也就是綽號大牛的哥們嘴一撇，估計是心底在嘀咕着：
舔狗舔狗，一無所有。
迷妹迷妹，人生最累。
王升訕笑了聲，繼續等她發問。
“那第二個問題，其實是比較敏感，您可以選擇拒絕回答，”牟月輕聲問，“王升道長覺得自己的實力，在如今的修道界，總排名應該是在多少位區間呢？”
“我？中游吧，”王升這倒不是自謙，此時厲害的都是那些不出山的道爺，他這個中游其實挺妥帖。
牟月眨眨眼：“可我們對您的實力預估，是當前排名前五十的高手哦。”
“怎麼可能，那麼多深山大川之中說不定有多少隱修的同道，”王升擺擺手，“這問題我拒絕回答，還有什麼？”
牟月問：“第三個問題，我們在檢查蔣宗義傷勢時，發現您昨晚似乎最開始無意直接殺掉這名邪修，爲什麼呢？”
“我只是一個修士，沒有執法權，也無法決定一個人的生死，”王升手一攤，“你們應該是剛從武警學校畢業不久，應該明白這些。”
“您怎麼知道我們剛畢業……”牟月有些錯愕的反問。
王升指了指自己的臉，“太年輕了些。”
其實是太稚嫩了點，城府都不太深。
這話說給哪個妹子都能博一些好感，更何況是說給自己剛上線的迷妹。
牟月臉蛋一紅，但憑藉着過硬的專業素質，讓自己沒有露出‘嘿嘿嘿’的笑聲，只是一陣抿嘴偷樂。
“咳！咳咳！”
旁邊大牛差點把自己的喉結咳出來。
“您能有這種法律意識，實在是讓人感覺太難得了，”牟月小聲讚歎着。
一旁的大牛忍不住開口問詢：“那王道長爲什麼最後一劍又要取他性命？”
王升道：“生死搏殺，不敢存一念之仁。”
大牛也輕輕點頭，剛要繼續說話，就被牟月那雙大眼瞪了回去。
“李大牛同志，這次行動是以我爲主，王道長的問題由我來問才行。”
“行行行，您隨意！”
大牛白眼一翻，老老實實坐在那不說話了。
“還有第四個問題，也是最後一一個問題，”牟月鄭重的問了句，目光中帶着滿滿的期待，大眼亮晶晶的，“您有沒有意向加入官方的組織？維持修道界秩序？”
王升明顯一愣，雖然心底有這方面預感，但沒想到真的會有這種事落在自己頭上。
特殊調查組，算是大華國針對修道界設立的特權部門之一。
在王升上輩子的記憶中，這個組織十分活躍，經常是一些道門大會的發起者，也負責進行一些道承與道承之間的矛盾衝突。
加入這種組織自然是好處多多，起碼修道資源會比在山中清秀要更容易獲得。
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弊端就是肯定要不斷外出執行任務，少了許多時間修行……
王升道：“若我修道有成，自然也想爲乾坤清明貢獻自己一份力，但可惜現在道法低微，道術未成，只怕幫不上什麼。”
這自然就是婉拒了。
牟月臉蛋上露出少許失落，但很快就輕聲一嘆，“確實呢，我們部門現在的影響力還不太強，如果以後您改變主意了，可以直接跟我們取得聯繫。嗯！咳！”
她壓低聲音，小聲道：“我們組內上上下下都是您粉絲呢，您用劍的樣子，簡直帥呆了！”
王升嘴角略微有些抽搐，反問了一句：“茅山的道術交流大會是你們調查組搞的？”
“呃，”牟月眨眨眼，隨後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之處，小臉一白，忙道：“這個是要保密的，道長您不要亂說！”
一旁大牛皺眉道：“你還沒進門就暴露了，王道長是個聰明人，你們之前從未見過，哪能有你這種表現？浮躁！”
牟月幽幽的瞥了眼大牛，後者縮縮本就不太明顯的脖子，如同一隻乖巧的熊人老老實實的坐在那。
王升笑道：“放心吧，我不會對誰亂說。”
“好啦，”牟月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嘆了口氣，振作精神，“既然王道長回絕了我們，而且口頭嘉獎也傳達了……”
要告辭了？
王升已經準備起身相送，然而牟月卻輕輕眨巴了下大眼。
“那接下來，就是和王道長您有關的私事了。這個手機的解鎖密碼是六個零，請稍等一會兒，會有人給您發視頻通話的。”
說完，牟月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和大牛一起站了起來。
牟月特意提醒了一句：“我們去外面等哦，您和我們組長通話完了，直接喊我們就可以。”
她把‘組長’二字說的緩慢而清晰，讓王升心底泛起了少許疑惑。
應該就是特別調查組的組長吧？
這位組長倒也算是個人物，在今後的修道界可是真正的‘位高權重’，雖不通修道，卻能影響諸多道承的命運。
王升心底各種冒問號，拿着這款還有淡淡香水味的手機靜靜等着。
大概兩分鐘後，手機震動了下，視頻通話的邀請直接跳了出來。
接通，手機屏幕的畫面變成了一處寬敞的辦公室，那大落地窗外的城市繁華似錦，還能看到遠處那如同一條銀帶的大河。
落地窗前站着一位女性，齊耳的短髮，白色的職業套裙，有些消瘦的身形……
她此時正抱着胳膊站在那對遠處出神，直到身後傳來一句呼喚。
“董事長，視頻接通了。”
“嗯，”落地窗邊的女人應了聲，慢慢轉過身。
王升先是眉頭皺到最深，隨後眼一瞪，騰的一聲在座位上站了起來，仔細盯着手機屏幕中出現的這位‘組長’兼‘董事長’的臉蛋。
他這兩年還是第一次這麼吃驚！
雖寒暑二十載，但這張臉，化成灰王升都……
咳，化成灰王升不一定能認得出了，但自家師父肯定能認得出來！
上山第一年，重陽節，師父那次喝醉酒，拿出的照片中……
這五官，這神韻，這雙眼睛……
錯不了，肯定就是照片裡的那個人！
“師、師孃？”
王升幾乎是脫口而出，那邊的組長大人略微皺了下細眉，本想說些什麼，但很快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神態止不住的落寞與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