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反應過來,立刻按下了回看鍵,畫面迅速切換。
小包子嚇得不敢出聲,呆呆地望着臉色速變的爹地!連抗議也呆掉了。
看到屏幕上出現的一堆飛機殘骸,以及女主播給出了分析,最後那四個字,聽得黎智宸好看的眉峰隆起,心頭一緊!
“……無一生還!”
是的,葉少默乘坐的正是WA335航班,從威海飛往愛琴海的……
“爹地,你怎麼了?”過了好一會兒,小包子才疑惑地轉眸凝視他,“一架飛機掉了,有什麼了不起?MH370不也掉了嗎?而且死的幾乎都是中國人!這種小事,在如今社會,太正常了!”
黎智宸對上兒子的目光,薄脣微啓,“正常?”
“爹地,只要你和媽咪能陪在兜兜身邊,你們能平安無事,兜兜纔不關心這些呢。”小包子嘟嘴道,“別人的生死與我何干?我只希望我愛的人幸福平安!”當然還有嚴景爸爸。
話,雖然說得沒良心了點,卻是小孩子的內心寫照。
孩子的快樂,或許就是爸爸媽媽健康幸福,一家人齊樂融融。
黎智宸接過周嫂遞來的遙控,調成了播放《動物世界》的頻道。
他起身離開,留下小包子一個人窩在沙發裡鬱悶地看電視。
周嫂也蠻心驚的,這年頭,恐怖分子實在太厲害了,還拿人命當人命不?簡直喪心病狂。
院子裡,高大的櫻花樹下,正值花期,黎智宸靠着樹幹,一腳尖微微踮起,雙手插入褲兜,一手執起一支菸,輕吸一口,吐出淡淡煙霧,模糊了他俊朗的容顏。
他不是煙癮很大的人,只有在特別心煩的時候,纔會抽上一支。
而醫生也明確交待過,以他胃病的嚴重程度,宜禁酒禁菸。
“昨天下午,由威海飛往愛琴海的WA335航班遭遇恐襲,機上乘客以及機組成員355人,無一生還。”
女主播的話,還在耳畔迴盪。
深邃的五官透出一股剛毅的凜冽,碾滅了煙,薄脣微抿,目光深沉。
主別墅樓上主臥室裡。
程曦輕咳兩聲,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目光所及的範圍裡,沒有見到第二個人的身影,她艱難地坐起身,用手背探探額頭,雖然退了燒,但感冒後的暈呼還是免不了的。
她掀開被子,換好衣裳,套上拖鞋,便下了樓。
客廳裡,小包子正握着遙控,認真地看着動物世界。
經歷這麼多事情,兒子的上學問題,還沒有解決,總不能天天窩在家裡看電視吧?
“咳咳……”她喉嚨乾乾燥燥的。
小包子回眸,“媽咪?你起來了?”
“程曦有些擔憂地看着他。
周嫂給她倒來洗臉水,伺候她洗臉,她接過盆子,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我自己來吧。”轉身,她端着盆子走進了洗浴室。
大約五分鐘以後,程曦走出來,她將頭髮紮了個長長的馬尾,髮尾微微彎曲,很清爽,只是臉色依然蒼白,毫無血色。她上了點淡妝,坐到兒子面前,接過周嫂遞來的溫開水,喝了一口。
“兜兜
啊,你不打算上學了?”她疑惑地凝視着兒子看電視的認真模樣,試探地問。
小包子搖搖頭,“學是要上的,問題是……我要去哪裡上?”
“媽咪今天帶你去報名。”幾翻折騰,還不知道落下多少功課呢。好在小傢伙從小就很聰明,又是在美國成長的,所以英語和法語都有接觸。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小包子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你爹地呢?”
“出去了。”小包子像是突然想起,他小聲地說,“他可能心情不大好。”他在提醒媽咪。
一大早心情就不好麼?還在爲昨天的事情計較?
“媽咪,昨天起飛的一架飛機被恐怖分子擊落了,爹地看了這個新聞,就出去了,臉色很難看……”
一種不祥的預感自心裡蔓延,“飛機擊落了?”她趕緊翻看報紙,卻都是昨天的新聞。
“電視裡剛報道的。”說着,小包子用遙控調到了新聞頻道,“不信你看。”
這場事故大概是個專題報道,聲音還是女主播的,她要講救援的主要難度與進度,而畫面,始終掛着一架面目全非的飛機。
WA335?
程曦背脊一涼,她的眼底,盡是不可置信。
女主播端莊的聲音就像一把刀,一字一字在她心的心上凌遲。
昨天的機票上,明顯地寫着WA335……
是少默乘坐的航班。
眼角的淚在打轉,心裡不是不痛的,可是痛又有什麼用?是她和智宸,將他送入了那架班機,是他們,親手葬送了他年輕的生命……
只覺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令程曦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程小姐,小少爺,可以吃早餐了。”周嫂的聲音自門口傳來,慈祥和藹。
“媽咪,你感冒還沒有好?”小包子關心地問。
程曦努力平復了情緒,拉起小包子的手,“兜兜,走,吃早餐去。吃完早餐去上學。”
小包子聽話地關了電視,走出了客廳。跟在周嫂身後離開,“今天吃什麼?”
“東西特別多,夠小少爺挑選……”
“那就好!”
院子裡的櫻花樹下,黎智宸靜靜地靠在那裡,靜止得像一尊巧奪天工的精美雕像,深邃的眸子裡氤氳出水氣,只是執拗得不肯凝結成淚。
程曦走到他面前。
他靜靜地凝視着她哀傷的臉,俊美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表情,就連剛纔的氤氳也不見了,“你會怪我嗎?”他的聲音涼涼的,就如這初夏的風。
她搖搖頭,上前一步,將腦袋埋入他的懷裡,“這或許就是命吧。”她閉上了眼睛,當所有人都走了,她還能擁有他嗎?
他胸口微微起伏,伸手抱住了她,“少默沒有親人了,我們去把他的遺體領回來,將他好好安葬。”希望還有遺體。雖然他知道這可能性並不大。
“謝謝你……”其實,她也是這麼想的。
“走吧,咱們去吃早餐。”黎智宸輕輕推離她,“等一下,我們送兜兜去學校。”
“嗯。”
葉少默的死,更加加重了程曦的抑鬱症,她每晚幾乎都失
眠,她時常會走神。
她也知道自己犯抑鬱症的事,也按着心理醫生的方法積極配合治療。
接送兜兜上學的事,黎智宸交給了阿強,並且和學校方面打過招呼,任何人過來接兜兜,都不允許!見一面都不行!爲了他的安全,在學校裡,黎智宸還特意安排了幾個保鏢。
程曦哪兒也沒有去,這幾天,她身體剛好一點,天天呆在別墅裡,思緒卻胡亂飄遠。
直到這天。
手機響起,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嚴宅別墅的號碼,她心頭微顫,接通了。
聽到的卻是管家焦急的聲音,“景小姐……”
“管家。”對方似乎若有所思,弄得程曦更是緊張不已,“有什麼事,您請直說。”
“老太爺病重了,您回來看看吧……”
掛了手機,程曦站起身,“陸揚……對,找陸揚。”她有些恍惚地走出了客廳,邊在院子裡四下環顧,邊撥打他的電話,很快,陸揚擰着車鑰匙出現在她面前,“程小姐,您要去哪裡?”
“嚴景的爺爺病重,我要去看看。”她朝停車場跑去,心急如焚地說。
“程小姐!”陸揚追上來,有些顧慮地說,“要不要先通知少爺?”畢竟嚴家……是少爺最不希望她去的地方。
“來不及了,你先送我去!”程曦坐上了副駕駛位。
陸揚趕緊坐入車裡,他啓動了車子,出了院子,朝着嚴宅的方向開去……
這些天,程曦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爺爺那天對她說的話 ,透着深深的無奈與淒涼,彷彿就像一個看透世事的人,不願把所有的秘密帶走。
等程曦進了嚴宅大院。
陸揚纔拿起手機撥打黎智宸的電話,把這一情況彙報給他。
黎智宸放下手上的工作,也趕了過來。
程曦衝進客廳,樓梯上,管家焦急地走下來,“景小姐,老太爺快不行了……”
“爺爺在樓上嗎?”程曦慌亂地問着,顛撞着往樓上衝去!她自己的臉色很蒼白。
管家隨後。
嚴景的臥室裡,大門敞開着,程曦一眼便看見落地窗前新增了一張牀,而牀上,正躺靠着嚴老。
程曦走進去,頓了頓,胸口劇烈起伏着,她平復了一下情緒,連忙走過去雙腿跪下來,握住了嚴老蒼老的大掌,“爺爺……”
聽見她的聲音,嚴老緊緊地回握着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努力側目看她,“是茹一嗎?”他的聲音特別虛弱。
“是我是我……”程曦咬着嘴脣,努力剋制着內心奔涌的情緒,“爺爺,您怎麼了?”才幾天不見,怎麼就虛弱得不成樣子了?
“……兜兜呢?”老爺子吃力地望向她的身後,除了沈管家,他沒有看到小包子的身影。
“兜兜上學去了……”程曦着急地說:“您要是想見他,我讓智宸把他帶來。”
“罷了罷了……”老爺子重新閉上了眼睛,
程曦跪在那裡,雙手緊握着爺爺的手,難過的淚水掉了下來。
“你答應我的事,可不要忘了。”過了一會兒,嚴老沉重地嘆息,“嚴景不好,你和黎智宸也不會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