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那股女人的香味兒、一臉陶醉的雄性動物們開始滿懷着期待之情沿斜坡攀升。
上面真的有龍母坐鎮海螺宮殿嗎?我回頭又張望了一眼已經隱沒在黑暗之中的龍子身軀,我猜測不到龍母的模樣。在陷地爲湖的錦帛畫裡,她是個蹲在屋檐上的老太太;在那副空氣洞的貝殼畫上,她是一隻長着魚尾的鮫人。
可是時間過去了那麼久,她的身體會不會也發生的改變,從半個橫公魚演化爲了半條龍呢?畢竟在與頂壁上的貝殼畫相對應底層地板上,還刻畫着一條龍。
一路上除了腳步和呼吸聲以外,格外格外的安靜,眼看着那一絲微微的光線時不時的顫動幾下,我甚至都能聽到燈油燃燒時所發出的“滋滋啦啦”的聲響來。
所有的聲音似乎藉助了宮殿的銅質結構,全被清晰的傳送到了這個斜坡。水鬼的嗓音、左丘先生的嘆息、還有茫然的無支祁走來走去的聲響,我們在這兒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覺得宮殿頂層的主人是可以探知到底下所發生的一切變故的,她知道有外人闖了進來,知道我們與無支祁和左丘進行了一場惡戰,也知道此時此刻我們順着龍子的身軀,就要摸索到到了她的身邊了。
我的手心滲出了一層冷汗,跟着幾個人一步步的向上擡着腳,讓我越來越緊張。燈光就在前面了,我可以看得到從裡向外筆直投射出來的燈座影子。
既然上頭點燃着燈光,便意味着龍母不願意讓水鬼接近那裡。可與龍子相比,水鬼才是她的親生骨肉吧,我還以爲那位鮫城的母親會養尊處優,被衆多子女奴僕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可上頭的情況顯然不是我腦中所想那樣,一切都太過安靜了。
“要見面了……”
就連小卷毛都緊張的吞了一口口水,轉頭朝我們使了個眼色才邁出那斜坡的最後一步,更別提我們其他人這時候的心態了,一直心心念念着的龍母龍母啊,我們來覲見您了——
滋滋啦啦作響的油燈圍繞着這一層的空間擺出了圓形,正中央的位置安置着一座我從未能想象到的、華美絕倫的牀榻!
這座牀榻簡直不是牀榻,我覺得它完全就是一件可供展示的藝術品,而且還是對外展出需要收門票的那種!我目測了一下這張牀大約是兩米五長、一米九寬,支起來的牀架高高在上,裸露出來一支雕刻着與赤金樓閣相似的三青鳥,輕薄的幕帳上繡滿了金絲花飾,可它們重重疊疊覆蓋了三四層之多,將牀榻內休息的人兒完全擋在了我們的視線以外。
整張牀榻以鎏金底、紅羅紗爲主色調,四個邊角又嵌入了十分出挑的綠松石,使得這件藝術品看上去喜氣洋洋的,倒更像是個大戶人家出嫁閨女的花轎!
我們誰也沒敢輕舉妄動,大家呆呆的盯着大花轎似的牀榻等了半天,裡面並沒有傳來沉睡的鼾聲,可那股子女人香氣又的確是從這個地方傳出來的。
我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了,這兒如此的安靜,傳聲又如此的清晰,我們任何一個動作是不是就可能把裡頭的龍母給吵醒?我心說加入了保密人的確是能分分鐘就刷新世界觀的:原先我們只是知道南海存在一個龍洞,誰知道龍洞分了那麼多層次,越過了海壁能進入鮫城;穿過重巒疊嶂的珊瑚山和空氣洞,我們能鑽進淡水透鏡體當中,而淡水透鏡體根本是個超大的荷花池塘;池塘底部的蓮藕成爲了培養和貯存龍的器皿,在池塘以下接連着大海螺狀的淪波舟;淪波舟裡藏着一座模型宮殿,宮殿當中盤着當年的龍子,而宮殿的頂層又安置了這麼華美的一座牀榻!
等了半天,一切如故,如果她不主動出來,或者我們不拉開那層層牀簾的話,誰也沒有辦法來確定裡面究竟有沒有沉睡着什麼人。可是就這麼去掀一個女人牀榻,是不是太不禮貌了?
小卷毛的謹慎和耐心根本就沒撐過十分鐘,幾個人還是沒敢說話,相互眨巴着眼睛交流了一會兒,結果幾個人的目光就看向了我。
我靠,因爲我是個女孩,所以掀人家牀簾這種缺德事兒就交給我來辦啦?
我往四下裡又看了看,毫無頭緒。這個地方除了牀就是燈,所以這兒應當是“母親”獨享的私密臥室?
我輕手輕腳的往牀榻那兒走了幾步,突然覺得好睏好睏,我真的已經很久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一次了,這張牀看起來真是超級舒服,我覺得女孩子小時候也都曾有過得到這麼一張公主待遇的牀鋪的夢想,既然龍母遲遲不願意起來,那就讓我來會一會她,會完這個面,我們也該走了吧……
我站在了牀榻前,伸出去的手有點兒顫抖,冬爺他們也跟了幾步過來,怪人手裡攥着黑曜石祭刀,萬一我一拉開裡頭蹦出個怪東西,幾個人可就不管什麼禮不禮貌,抄傢伙帶我跑路了!
林醫生向我伸出了三個手指,逐一倒數到了最後一根——
讓我好好的看看你!
我強壓住複雜的心情,將那層層牀帳撥撩到了一邊兒去,不算明亮的油燈光芒照入,一隻白的晃眼的胸部一下子展露在我面前!
“我勒個去!”
我一聲輕呼,那牀帳層次太多,被我一抖又落了回去將裡面的秘密掩蓋了起來。還好是讓我來掀人家的牀榻,裡頭真的睡着一個散發着十足雌性荷爾蒙的女人,還是個裸體!
我朝一臉緊張的幾個人點點頭,做了個睡眠的手勢,然後摒住呼吸重又把那牀帳撩開——龍母,你爲什麼要睡在這裡?
可這再仔細一看,我便驚訝大過於驚豔了,她是光着身子睡着了不假,但她的整張臉頰以及另外一隻胸部和下方全都包裹着她長長長長的秀髮,她還絲毫沒有因爲我的動作而驚醒。
我已經忍不住伸手去觸摸她的頭髮了,因爲我發現了一個推翻我們之前猜測的問題:
她的頭髮爲什麼是黑色的?
龍母是我們因爲陷地爲湖的那個故事而對那位女性東王公的稱呼,東王公一族的最顯著的外貌特點便是白髮長尾,在故事裡,她因爲不方便掩飾那一頭白髮,還刻意的僞裝成了一位老太太。
可如今安睡在紅羅幕帳裡的這位睡美人居然是黑髮如瀑,她根本就不是龍母!
我的手指挽起她一縷長髮,將它們從她白皙的軀體上抽離出來,我突然看到,不僅僅是腰腹部,包括再往上一些的胸口下側,都已經佈滿了能發出迷人光澤的橫公魚鱗了。
她果然不是“人”?
我的同伴們看我開始對牀上的女人動手動腳了,都嚇得讓我輕點再輕點,可這時候林醫生卻站的遠遠的,提出了一個問題:
“你們想看的龍頭在哪裡?”
我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龍頭?沒有龍頭,冬爺和耗子哥指給我們看過,這條盤在柱子上的龍子根本就沒進化完畢,他的長髮從上層一直垂落到了掛梯上方去。
而我們已經到達了這個上層空間,這裡沒有柱子了,可也沒看到那條龍子!
原來那些長長的烏黑的頭髮都是屬於她的,龍子就是我手底下的這個女人啊!
我覺得我整個人都被鎮住了,我再也不敢去觸碰這副神秘的軀體,我慌忙把手中的那縷頭髮鬆開,想要蓋住那隱約發光的鱗片。可我一低頭卻注意到,另外一個胸部也是被衣服似的長髮遮擋住的,可遮擋歸遮擋,怎麼沒有凹凸起伏?
我鬼使神差的乾脆把纏繞在她胸口的頭髮全撥到了一邊去,然後我便差一點點就喊出了聲音:
她的胸口上露出來一個豁洞,應當存放着她心臟的那個位置,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