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晚，怎麼了？”見她臉色難看，趙晶蹲下來，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心裡全是汗，指尖冰涼冰涼的。
童心晚咧了咧嘴，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趙晶，你知道這件事嗎？”
“什麼事？”趙晶一頭霧水地擰眉。
“哦，你也不知道。也對，你和我都是傻子。”童心晚又咧了咧嘴，眯着眼睛，看向天空那輪驕陽，“他怎麼那麼驕傲呢，成天閃耀不停……”
“莫院長啊？他怎麼了？”趙晶看了一眼太陽，被刺得眼睛疼，立刻捂住了童心晚的眼睛。
“我說太陽……你看看太陽！”童心晚搖搖頭，“走吧，我們找地方吃好吃的去，你看看點評網，哪裡的有好吃的炒飯。”
“炒飯啊，我知道啊！”趙晶馬上就扳起了手指頭，如數家珍地給她做介紹。
“吃貨二號，我們走吧。”童心晚把手機塞回口袋裡，指着大門的方向面無表情說道。
趙晶把另幾個保鏢叫過來，按童心晚的要求，找了一家特別火爆的店。
童心晚叫了三份炒飯，牛肉炒飯，醬肉炒飯，還有火腿炒飯。趙晶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她怎麼這麼能吃呢？
“你是不是懷孕了呀？”趙晶附過來，驚訝地問她。
童心晚搖搖頭，“這幾天沒吃東西，餓。”
“你慢點，喝口湯。”趙晶把湯放到她的面前，有些擔憂地說道：“你好幾天沒吃什麼東西了，這麼撐進去，胃受得了嗎？”
“沒事，我能吃。”童心晚喝了兩口湯，繼續往嘴裡扒飯，“晚上我們吃火鍋吧，你看哪裡的火鍋好吃。整點酒喝。”
“心晚你怎麼了？”趙晶更着急了，“你真不能這樣吃，會吃壞的。”
“沒事啊，真的很好吃，你也吃。”童心晚又舀了一碗飯，小勺子在裡面攪了幾下，笑着說：“趙晶我跟你說，我朋友不多。因爲那時候我爸看我看得緊，總給我派保鏢。據說是因爲我小時候被人綁架過，他害怕。顧辭呢，是唯一一個不怕被我爸罵，被保鏢拎着丟進溝裡，最後還是要陪着我玩的朋友。趙晶，顧辭死了……明明可以不死的……”
童心晚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咬着筷子頭，腦袋埋下去，肩膀高聳着，過了會兒，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趙晶跳起來，一邊給她水，一邊拍她的背，“心晚我知道你難過，但是人死不能復生……咱們看開一點。”
“他可以不死的，你知道嗎？”童心晚抹了把臉，把筷子放下，“你們都走吧，我一個人坐一會兒。”
“那可不行。”趙晶搖頭。
“走吧，趙晶，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呆着……”趙晶只好站了起來，和幾名保鏢退到一邊站着。
童心晚看着眼前那幾碟子飯，慢慢拿出手機，給莫越琛打了過去。
“莫叔叔。”她輕輕地問道：“你來陪我吃飯。”
“在哪裡？”莫越琛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在天馬路，西西餐廳。”童心晚轉頭看向窗外，輕聲說道：“我給你十五分鐘，你要是到不了，我就走了。”
“嗯？”
“只有十五分鐘哦，不要遲到，我不喜歡人遲到。”童心晚不等他回答，把手機掛了。
從醫院過來，三十分鐘都到不了，十五分鐘不可能到。
她聽到了趙晶的手機鈴聲，知道那是莫越琛打給她了，又給舒琰打電話。
“你告訴我全部經過，這種時候你別騙我了。”
過了幾秒，舒琰的聲音傳了過來，“唐詩說得沒錯，莫越琛一直在找證據扳倒唐亞風。但是唐亞風是一個很謹慎的人，所有的生意都放在和他沒有關係的人的名下，錢也沒有放在銀行。他的手機從來不上網，也不讓任何人碰。所有的事情都與心腹面對面溝通，進他書房前不能拿手機，要脫掉外套，不可能錄音。更重要的是，心腹之人都有把柄在他手中，不能背叛他。莫越琛一直找不到錢的下落，所以設了個局。讓人送給你那隻筆記本，再派人搶走。把風漏出去之後，再給唐亞風打電話。
這幾天他和劉國安走得很近，時不時讓人給唐亞風透風，馬上要對他動手了。唐亞風急了，這才上當。他用圖片鏈接給唐亞風下了套，在他的手機裡植入了木馬程序，監聽了他所有通話。總之，這件事確實出人意料。心晚，我先不說了，這邊很多事要處理。”
童心晚掛掉電話，慢慢地轉過輪椅往餐廳外面走。
“心晚，不等院長了？”趙晶趕緊過來。
“趙晶啊，不要跟着我。”童心晚扭頭看她，一臉嚴肅地說道：“讓我靜一會兒。”
趙晶不肯讓開。
“趙晶啊，你也想和他一樣，把我逼瘋掉嗎？”童心晚問道。
“可是，怎麼了嘛……”趙晶急了，拉起她的手說道：“唐亞風也抓了，顧辭的事，我們會找到搶東西的人啊。”
“是莫越琛啊！”童心晚輕輕推開她的手，小聲說：“你看，你和我一樣笨，他們可能都知道。衛東，周楓，他們全知道。就我們兩個人是傻瓜。”
趙晶楞住了，“不可能啊……那幾天大家不是一直在找搶東西的人嗎？”
“你看看，我說你傻、你還不信。快讓開吧，十五分鐘已經到了。”童心晚扒開她，繼續往外走。
“你去哪兒啊？”趙晶抓着輪椅，不讓她走。
“我要找好吃的東西。”童心晚往四周看看，這裡好陌生。來郴城這麼久了，她還沒有來過這地方。每天都像太陽系的行星一樣，圍着太陽轉。莫越琛是她的太陽，她被他越照越傻了。
不是說，多曬太陽可以補鈣，多補鈣可以變聰明嗎，爲什麼她這麼傻呢？
“心晚，你別這樣，你這樣子好嚇人。”趙晶緊緊地抓着輪椅，緊張地看着她，“咱們在這裡等莫院長吧。真的，你別嚇我了。”
“我不等他了，我說過只等他十五分鐘。”童心晚搖頭，堅定地說道。
“十五分鐘也到不了呀。”趙晶急得連連擡腕看錶，“從那邊過來，就算不堵車，三十分鐘也絕對不可能。”
“所以我不等他。”童心晚按着輪椅的自動按鈕，要往前走。
“心晚，你別鬧，莫院長對你多好呀。顧辭……那個可能是別人造謠，你先等莫院長來了再說。”趙晶焦急地說道。
一輛黑色的賽車摩托車轟鳴着過來，捲起細塵陣陣飛舞。車子直接攔到了二人面前，摩托車手取下頭盔，拋向了站在童心晚身後的保鏢。
莫越琛來了。
他居然趕過來了。
他是瞭解童心晚的，非常非常瞭解。她什麼語氣、什麼眼神、什麼笑容，甚至喘氣的頻率，他只要聽到，只要想到，就知道了她的心意。
這件事是瞞不住的，他之所以一直沒說，也是因爲他想像得到童心晚一旦知道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她是重感情的人，更何況顧辭和她之間的感情並不一般。顧辭的死對她打擊很大，自責甚重。
“我們談談。”他握着童心晚的輪椅，推她往旁邊的小茶樓裡走。
這條街全是小餐廳小茶樓，平價消費。沒有電梯，他得把她抱上去。當他把她從輪椅上抱起來的時候，童心晚緊擰着十指，呼吸驟急。
他要了一間雅間，推她進去，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二人對視片刻，童心晚先開口了。
“我們分手，離婚。”
莫越琛揉了揉眉心，沉聲說道：“你冷靜一段時間。”
“怎麼冷靜，冷靜完了，他能活嗎？你明明可以告訴我，我可以配合你，起碼我能找人把顧辭調開……還有那本筆記本，你什麼時候找到的？爲什麼我不知道？莫越琛你爲什麼要一直把我當傻瓜呢？那些是我的東西，我爸爸的東西，爲什麼我不可以第一時間知道？你爲什麼一直這麼自負？你爲什麼不能尊重我的意願？我把你當神一樣看待，你是我的神啊……我的神把我當傻瓜……從來都是這樣，從我們第一天在一起，你就是這樣對我！我們如果沒在一起，現在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我們爲什麼要在一起呢？我爲什麼要和你在一起？莫越琛你告訴我……我們爲什麼要在一起？”
童心晚抓起了桌上的茶壺用力往地上砸。
茶是新煮的，壺很燙，水更燙。她燙到了指尖，指尖火辣辣地痛。開水潑出去，浸進她的藕色長紗裙，貼着她的皮膚燙。
莫越琛蹭地一下站起來，掀起她的裙襬，拉着她的指尖吹。
童心晚看着他低着頭的模樣，眼淚淌了下來，“我們明明可以很好的……莫越琛，你爲什麼總是喜歡一個人作主呢？稍稍聽聽我說的話，稍稍等等我的腳步可不可以？我是不如你，我走得慢，但我已經在使勁地往你面前靠攏了，你要是接受不了這樣的我，你可以放手。你拖着我，你辛苦我也辛苦……現在就因爲你嫌棄我的笨，導致了讓另一個無辜的人失去生命，你讓我怎麼和你繼續下去？”
“我沒有嫌你笨。”莫越琛眉頭緊蹙，脣角抿了抿，想伸手抱她。
“那是爲什麼？爲什麼找到了我爸爸的筆記本你不告訴我？你什麼時候找到的？你還有什麼東西沒給我？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童心晚推開他的手，淚眼朦朧地看着他的眼睛，“是不是我們真的不合適啊？我不想只做一個你在牀上寵着玩的娃娃，我有靈魂的，我有自己的心的。我因爲愛你把我的心給你，因爲愛你把靈魂疊起來。我怕給你惹麻煩，我怕你說我不懂事。我都殘了，廢了，你還對我不離不棄，我要感恩……我要感恩上天厚待我……讓我當傻瓜也得說這樣真好，你是不是這樣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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