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是長久的靜默,主位上中年男人的話已經在姐弟倆心頭掀起了巨浪,可是路寧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那後來呢?我後來在江城遭遇到的一切又是爲什麼?莫家被毀,你有很多機會可以找回我們,爲什麼你選擇了無視?而現在又想要找我們?”路寧心情很複雜,原來她覺得命運對她不公平,將所有的苦難都加諸在了她的身上,可是現在他說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至少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解釋得通了,並不是他不想要他們姐弟,而是在保護他們。
“苒苒,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可是國家安全和民族大義面前,我能只顧自己的小家嗎?都知道莫尋組織勢力龐大,可是你們又怎麼知道莫尋組織也是當年那條絕密軍令的一部分呢!莫家四方城八百多條人命一夜之間全都喪失在了這個國家的政權下,可我能怎麼辦?我不能拿整個國家十多億人去報復吧!”
“所以你任由邁克頂替你的身份,讓邁克爲非作歹,讓他做一些事情去爲四方城報仇,而你則躲在幕後周旋於歐洲各個國家政府首腦之間,現在我們國家根本不敢拿你怎樣,因爲莫尋組織已經強大到不受當年那份絕密任務的控制了。”
“你之所以不能來找我們,不認我們,是怕我們成爲你的弱點,成爲別人對付你的軟肋對嗎?說得真好聽,那你爲什麼還要將我送到江城路家?爺爺幫戰友找的孩子是我,你就是爺爺口中那個戰友對嗎?我手上有六芒星項鍊,所以才招來了這麼多禍端是嗎?”路寧幾乎是一點就通,很多事情一下子就串聯到了一起。
莫尋說是爲了保護她無可厚非,她能理解,卻不能原諒,在過去那麼多個****夜夜,她多盼望自己能有親人的疼愛,可惜,都沒有。
如今,她不需要了,有與沒有對她來講已經不重要了。
如果可以,她寧願從來不知道莫家的事情,她寧願自己不是莫家的孩子。
“苒苒,南南,是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的媽媽,我不配做你們的爸爸,我不奢求你們的原諒,只是希望以後逢年過節的時候,你們姐弟倆有時間可以回你們媽媽的墳頭看看她,當然,我死後會與你們媽媽合葬,這麼多年了,她肯定很想你們,很想見見長大後的你們。”這句抱歉遲了二十多年。
莫尋一下子像是蒼老了好幾歲,眼神暗淡無光,突然不受控制的咳嗽起來。
咳得撕心裂肺,彷彿五臟六腑都要出來了,滿臉脹紅,狼狽不堪,就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家,任憑誰看到莫尋現在的蒼老病態的樣子,也不會想到他是國際上叱吒風雲的莫尋組織首領。
路寧覺得很心酸,心頭鈍鈍的痛,眼睛乾澀像是有什麼液體要流出來。
雖然她心裡依舊不能原諒他,可是,卻無法對他的痛苦視而不見,特別是在知曉了一切緣由之後,才發現,原來最可憐最可悲的不是她和南豆,而是這個不停咳嗽的男人。
他不是一個冷血動物,他愛他們的媽媽,也許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這個男人已經懺悔和愧疚了一輩子,就憑他剛剛從脖子小心翼翼取出來的那塊老懷錶裡的全家福照片,她無法再說出更多怨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