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愛卿,朕的內‘操’衛隊如何?”
在一衆臣子驚訝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天啓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老魏果然沒有說錯,這幫文官見了朕的內‘操’衛隊果然目瞪口呆,有趣,有趣!
“內‘操’衛隊?”
皇上的笑聲讓葉向高出奇的憤怒,身爲首輔,他不能不諫言,上前一步,抗議道:“皇上,朝會乃君臣議事之所,如何能讓這些內宦明目張膽的執械而入!難道皇上是想要這些太監干政不成!”
“久聞皇上喜好內‘操’,放任太監於宮中大動兵器,以前不曾親見,今日見了,當真是胡鬧!”
朱國禎前日才代管了吏部,今日是他任吏部尚書的第一次朝會,卻不想竟然見到一幫太監在大殿上如此囂張跋扈,當真是氣得不行。情急之下,也顧不得皇上的臉面了,竟然直指天啓是在胡鬧。
葉朱二人一帶頭,頓時又有十幾個官員出班奏言,都說皇上不應該讓太監們來大殿,實在是不成體統。當中又以御史魏大中最爲‘激’進,說這些太監人人都有武器,誰知道他們當中有沒有心懷叵測之人,萬一要行大逆,滿殿君臣如何自安!
楊漣一直保持沉默,看到那些武裝太監的第一眼,他便知道這是魏忠賢安排的好戲,其用意十分明顯,便是要恐嚇於自己。
哼,魏閹小兒,真以爲本官是三歲童子,能被你這小小把戲所阻的嗎!
楊漣冷笑一聲,不動聲‘色’的看着事態發展,對付這些太監還勞動不得他的大駕,他要出手的目標是那個躲在殿後偷聽的魏忠賢!
“你們不必大驚小怪,朕讓他們來,只是讓你們知道朕於這練兵之上還是頗有體會的,你們看,這些人可當得了‘精’兵一說?呵呵,朕可不是讓他們來干政的,閣老可莫要給朕戴頂高帽,朕可不想犯了祖宗遺制。你們也別一個個跳出來指責朕,朕未必便是你們想的那般。”
見首輔和大臣們如此生氣,天啓大爲掃興,不明白他們幹什麼如此大驚小怪。他也大度,朱國禎說他胡鬧,也未生氣,只是覺得他說話有點傷人。至於那個什麼御史說這些太監有謀逆之心,他更是一笑了之,不往心中去的。老魏說得對,御史言官就好誇大其辭,危言聳聽,朕要真信了他們才傻呢。
沒勁,真沒勁,朕好意叫你們瞧瞧內‘操’衛隊,你們不誇讚也就罷了,卻說朕胡鬧,這個不是,那個不是,哼,難道在你們眼裡,朕當真那麼不堪嗎?
再大度,對於臣子們的一致反對抗議,天啓也終歸是有些不滿的。
“皇上,恕臣直言,內監不過奴才下人,再如何‘操’練,終不過是幫無用奴才,如何能當得上‘精’兵一說,再說這自古以來,也未聽說太監者中有大將之材的,更別說這數量衆多的太監之兵了。”
韓爌說得還圓滑些,沒有如葉向高那麼直接,更不像魏大中那樣‘激’進,但卻一語點中正題,那便是這太監能有個狗屁用?莫說這幾百號人,就是再練他個數萬太監大軍出來,又當得什麼用?莫不成還能拉到戰場上去殺敵建功不成?
此言一出,官員們紛紛點頭,都說太監無用。顧秉謙和魏廣徽站在那裡,見王體乾和李永貞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十分難堪的樣子,都覺棘手,想出去幫腔吧,又實在是找不到什麼說辭,難不成要他倆力爭太監是國之棟樑不成?
崔呈秀倒是想出來和韓爌他們爭爭,不過看到魏大中等一幫東林御史正死盯着自己,再想到自己差點被葉向高玩死,不由有些心虛,怕觸犯衆怒,魏公公沒倒之前先把自己給摞趴了。
霍維華和石畏三等閹黨官員雖覺韓爌說得實在是難聽,不過他們內心對於這突然出現在大殿的武裝太監還是有些反感的,說他們沒有廉恥,投靠太監不假,可是再沒臉皮,他們也是有底線的,這底線便是這太監也不能太過於放肆,這哪朝哪代也沒聽說過朝會的時候‘弄’幾百拿刀拿劍的太監對着大臣們橫眉怒瞪的,這算什麼事?
哪個‘混’帳給魏公公出的餿主意?霍維華憤憤的想道。
滿殿的痛罵聲和那些鄙夷的眼光讓王體乾和李永貞臉上掛不住,他們也是太監啊!這韓爌說太監是奴才,不假,可這奴才那也是皇上的奴才,你們憑什麼說咱們是奴才,又憑什麼說咱們無用,難道咱們這些沒了鳥的人當真就是廢物不成!
士可忍,孰不可忍!
王體乾越想越氣,瞅見皇上隱隱也有些不耐煩了,忙裝出一幅苦臉,很是苦澀的對天啓道:“皇上,韓大人他們說奴婢們無用,這實在是叫奴婢們心中難過,想奴婢們也是皇上的臣子,一心伺候皇上,想着‘精’忠報國,卻不想在諸位大人眼裡,奴婢們卻是不堪到如此,這…這叫奴婢們還怎麼伺候皇上!”
“皇上,奴婢們身體是有殘缺,可這不代表奴婢們無用!韓大人的話過於偏‘激’,請皇上爲奴婢們做主!”李永貞不失時機的突然跪倒在地,哽咽連連,像是受了極大委屈一般。
“請皇上爲奴婢們做主!”
殿前兩側那數百武裝太監好像事先彩排過一樣,也全部跪倒在地,人人臉上無比悲憤。
滿殿的太監一跪,天啓懵了,一衆大臣們也愣住了:怎麼,這是要用眼淚來打動皇上不成?
愣過之後,很快清醒過來,御史胡良機第一個跳出來:“皇上休要聽他們胡言‘亂’語,這太監自古便是無用,如何能執以兵器,演練‘精’兵,荒唐荒唐!”
話剛說完,別人還沒來得及附和,便聽一中氣極足聲音響起:“這位大人憑什麼說自古太監無用呢?”
衆人循聲望去,卻是那東廠千戶突然跪倒在皇帝面前,言辭切深道:“皇上,臣東廠掌刑千戶袁大海斗膽爲諸位公公抱不平,請皇上許臣問諸位大人幾個問題!”
咦?竟然有人爲太監抱不平?天啓大感興趣,微微一笑,擡了擡手,準道:“朕許你問。”
王體乾和李永貞則是同時一愣,不知道袁大海想幹什麼?
得了天啓同意,袁大海當即起身朝殿下走了幾步,目光落在胡良機身上,先施了一禮,爾後才道:“這位大人想必熟讀典籍,既然你說太監自古無用,那下官斗膽請問,是誰寫下了堪爲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的《史記》?”
胡良機一愣,《史記》是誰寫的他當然知道,脫口便道:“西漢司馬公。”
袁大海又問道:“那又是誰發明造紙,造福於後世讀書人,傳承我中華文明呢?”
胡良機也沒有多想,回道:“是東漢的蔡倫公。”
袁大海跟個連環炮似的,馬不停蹄的又扔下一連串的問題。
“是誰伏邊定遠,爲大唐平定西南蠻夷,定不世基業呢?”
“楊思勖。”
“是誰領兵入川,爲大宋統一立不世功勞呢?”
“王繼恩。”
“又是誰拓邊西邊,令西夏人不敢跨橫山一脈,繼而揮師北伐,經略幽燕呢?”
“童貫。”
“是誰在本朝成祖皇帝靖難之役立下悍馬功勞,揚帆海外,播國威於萬里之外呢?”
“三寶太監鄭和。”
二人一問一答,就跟事先串通好一般,配合極其默契。不過問的那人是滿心竊喜,答的那個卻是暗自心驚,聽得人則是百般表情,殿上天啓是越聽越有趣,越聽越高興,王體乾和李永貞也是眉開眼笑,二人同時大舒一口心,亦同時暗讚一聲:好你個袁大海!
“好,既然這位大人都知道,那下官請問,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淨身之人,但他們都爲國家建功立業,名垂千古,何以大人剛纔卻說太監自古便無用呢?若大人所說是實,那請問先前這些人到底是有用還是無用?”
“這...”
胡良機腸子都悔青了,對方盡撿太監中那些有成就的來說,卻不提那些禍國殃民的,而自己卻一時沒有提防,着了他的道,現在更是無從回答。有心想說司馬遷可不是太監,只是受了宮刑,但知道,只怕自己真說司馬公不是太監,對方定會反問他司馬公與太監有何不同,那自己同樣也無從回答。
無法回答是還是不是,爲難之下,胡良機只能吱吱唔唔,無從開口,臉上十分的尷尬。
袁大海可不等他想好說辭,轉身便向天啓道:“皇上,事實已經明瞭,諸位大人所說不實,太監絕不是無用之人,所以皇上儘可以放心大膽任用內監理事!”
“哈哈,好,好,好你個袁大海,好一張巧嘴!”天啓樂得竟然站了起來,朝前連走幾步,一直以來就是他在這幫大臣們面前吃憋,不想今日這幫文官們也有吃憋的時候,快哉快哉!
“你們現在怎麼不說話了?方纔你們不是說得很兇嗎?閣老,你以爲這太監到底是有用還是無用呢?”天啓故意點了葉向高的名,他想看看這個葉老頭還有什麼話說。
……